楚蘅的心里没来由地慌乱,他看着晏空青的表情,感受着晏空青的动作,嘴巴张了又合,说出的话还是很不正经,却失了些底气,“那我就当你心疼我了,回去我就给你封赏,定不让你委屈。” “你还是先别让自己受伤。”晏空青似乎对那些赏赐并不在意,楚蘅只得哦了一声。 大家都并无大碍,楚蘅原本还剩的一点点小痛感,在晏空青灵力加持下也消失不见,他活动了身体,决定开始行动,从魇魔之眼,看其所托。 魇魔的眼睛化成了楚蘅的眼睛,楚蘅便也能看他所看,感它所感。 属于魇魔的故事逐步打开,楚蘅低声对魇魔说:“你若不想看,便闭上眼,我来帮你看。” …… 迷雾之森并不是从建立之初便这般寂寥与阴森,它也曾被晴朗眷顾,至少在千百年前是如此。 众所周知,千年前,还不是魔君的魔君曾斩魇魔,并将他们囚于魔族最西的森林之中,那便是最初的迷雾之森。 百年时光转瞬即逝,魔君登位,迷雾之森也成为了魇魔一族的栖息之地,他们在这里改过自新,建立家园,繁衍后代。 “芫华,不要调皮,该回家吃饭了。”一个温柔和善的女人朝远处溪边肆意奔跑的约莫百岁的小女孩说着,脸上挂着笑,全无责备之意。 芫华没有停下脚步,光着脚在泥土上踩着,辫子一起一伏,“阿母,不听,不听。” 一个高大的脸上带着伤疤的男人走到女人身边,肩上扛着柴木,“算了,小孩子嘛,给她玩会,你先进屋歇着。” “知道。” 远处山脉连成线,溪边一个女孩在奔跑撒欢,周围炊烟四起,而离溪边最近的小屋门口,男人和女人站着倚靠着,也许在想着以后的生活,美得像一幅画。 “这是魇魔的经历吗?哪个是它?那个被叫阿母的天仙吗?”柴应元问。 断恶也很认真,“我猜是那个阿父,脸上有伤。” 楚蘅听着他们的谈论,看向不发一言的晏空青,“你呢?” “也许都有呢。” 因着楚蘅是和魇魔发生直接接触的那位,他看到的一直都是魇魔的视角。 那双眼睛原是澄澈干净,眸子含笑,视线很低,只看的见光着的脚丫和翻出新泥的土地。 “也许。”楚蘅回答,声音里也染上悲凉。 眼前的景象突变,楚蘅不再发一言,其余人也纷纷噤声,屏息扼腕。 急促的马蹄声起,像湍急的浑水,顺势冲刷魔族西边一角。混乱的村民叫声、哭喊声,施法声、缠斗声,此起彼伏,难以平息。 楚蘅透过那双眼睛,看到了毁灭之景。 一行清泪流下,很快地没入大地,仿佛从没来过。 而入侵的将士们吹着号角,壮气凌云,领头那人扬着旗帜,“听君上令,全部绞杀。”
第10章 生死由雾迷雾成森 君上下令,全部绞杀。 此话一出,楚蘅胸口一震。 谁人不知,一千年前,魔族一位奇男子横空出世,平息魇魔动乱,将他们一族压于迷雾之森一百年。百年后,恰逢神魔大战,梵天上神为阻止战事进一步扩大,以身入局,换来三界和平。与此同时,魇魔拾回人性,便在此处安家,而那男子在大战后,取代上任魔君,成为新任魔君,手段不明。 而流传最广的版本则是,那男子踏过喋血城,直捣血月宫,一刀弑魔君,一刀平众议,维持了神魔两族九百年和平。 按照眼前所见魇魔所经历的时间来算,此时魔君当任不过一百年。 楚蘅能感觉到别人朝自己投来的似有若无的目光,尤其是柴应元的,估计在他心里,魔君的形象可能更加恶劣,说不定更加贴近那个高高在上的父神所言。 楚蘅在心里为自己捏了把汗,暗暗骂了那位魔君几句。 稍微接受这团烂摊子后,楚蘅偷看了一眼断恶,想从中获取些真实的,可以加以利用的信息。而断恶只是往楚蘅身边挪近,刀身不稳,没有表情却无端显露出些伤心。 “不是的。”断恶并未发出声音,以灵力传音给楚蘅。 楚蘅便也以同样的方式回答他,“我自然知道,就看这张脸就不会做什么坏事,且看吧。” 溪边一片静好,村内则混乱不堪。 忽然出现的魔族人士大开杀戒,不少没来的及反应的魇魔村民被一击即杀,灰色的血液泵出,青绿的土地瞬时灰败。 芫华的阿父急忙放下柴木,掀起袖子,将一位正举着长刀的魔族人掀翻在地。 混乱中,芫华的阿母不得已站了出来,她双手举起,手指稍微拨动空气,法力所及之处的所有动作即刻停止。她凝神聚法,不疾不徐的话音顺着传到周围的每个角落,“我们一族百年内安分守己,不知哪方面得罪了你们背后的主使,竟要被全部绞杀。” 女子穿着素色衣衫,身体瘦削却并不瘦弱,站在那全无惧怕之意。 魇魔一族,自梦魇中生,集万千大众内心深处最黑暗的念头而生,被魔族人视为洪水猛兽。所以即使他们被魔君法术归化,修炼成人,也躲不过世人的偏见。 可她是魇魔族族长,她必须站在那里,为自己的族人说话,虽如杨柳垂条,也有俾睨之姿。 而领头那人像是听见了什么值得一笑的话,嘴角扬起一个很大的弧度,他高坐在马背上,提着长刀,无惧法力带来的迷惑感,轻易劈开静止的空间。 疯狂的杀戮和打斗又撕开裂口闯了出来,边跑,便振臂高呼,“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还真是烦人,魔君既然有能力囚你们一次,自然就能让我们囚你们第二次。”他翻身下马,疾步靠近,将刀尖抵在女子肩上,笑得发邪,“你们活着便是罪,懂了吗?” “你们做的事,就别安在魔君身上了吧。”女子侧头迎着刀刃,嘴角绽开一抹笑容,扬声道:“你们都看见了,我们魇魔一族虽已不开杀戮,但现今刀架颈侧,身死不能由己,也断没有任人宰割的道理。” 顿了顿,她直视领头那人,余光看向溪边的芫华,眼里泛着灰白色光芒,“大家听好,现非我族人,立等诛杀。” “杀!” 楚蘅看着那处,先前说话的女子变回魇魔真身,一团灰色的迷雾绕住领头那人。其余村民纷纷行动,将前来的魔族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好厉害的法术。”柴应元感叹,“那魇魔最后怎么会如此?几乎销声匿迹。” 断恶也是初次接触到这桩旧事,并不知晓内情,但看见那个熟悉又讨厌的领头人后,暗自期盼魇魔们能胜他一招。 楚蘅刚想开口询问,就看见一柄刀朝着那双眼睛飞来,他睁大眼睛,握住自己的脖颈。 晏空青见状扶住楚蘅的手臂,很是及时,又想施加灵力,却被楚蘅阻止,“怎么?” 楚蘅只感觉到喉咙被一只大了自己两倍多的手捏起,呼气不畅,很是难熬,他借着晏空青的肩膀站稳,“没、事,别怕。”随后又说了一声,“不、怕。你别看,不怕。” 簌簌的泪珠还是控制不住地从那双眼睛里流出,晏空青一手扶着他,一手轻轻地帮她擦拭着泪痕。 楚蘅也没有办法,只能任事件按照原本的结局走下去。 场景还在不断变换,以芫华为中心展开,几乎是痛彻心扉。 “该死,竟然对小孩下手,魔族人……不是,这人真是胜之不武。”柴应元气极反笑,不能理解。 楚蘅也不能理解,可世界上总有卑劣之人,专挑软弱之处下手。芫华是族长的命脉,拿住她便相当于将刀刺进族长心脏半寸。 族长看着芫华,目眦欲裂,一时气血上涌,直直朝那人奔去。芫华的阿父紧跟其后,不知何故,短时间内所有的灰色魇魔真身全都聚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扩散开来。 不过片刻,所有的入侵者的目光变得涣散,瞳孔变白,和楚蘅看到的那些喋血城守卫一模一样。 整个村庄被迷雾笼罩。 最后的声音则是小孩清脆带着哭腔的一声,“阿母!阿父!” 之后的场面像是开了加速般,芫华朝迷雾跑去,一步步,从孩童长成大姑娘,身体上只挂着简陋的从森林里的尸体里扒下的衣服。 女孩神色落寞,坐在溪边,“阿母,阿父,想你们,但要再见。芫华要走,活着。” 无人会给出回应,只留得风吹过森林里嶙峋的怪石传出的呜咽之声,权当告别。 众人也没再出声,看着眼前的景象,久久撼动。 芫华将整张脸洗刷干净,只身走出森林。喋血城的大门逐渐出现在她眼前,辉煌无比,而她却被禁止进入,只好躲在忘川岸边,不知所措。 她所在之处很是隐蔽,但却还是碰见了人,那人一身颓唐,双目猩红,站在忘川边。 顺着芫华的眼睛,众人清晰地看到了来人的模样。 “楚蘅?”柴应元大叫,将之前的龃龉抛之脑后,目光炯炯看着楚蘅。 实话实说,楚蘅很是尴尬,他还从未见过自己这张脸呈现出如此疲态,一时有些不太适应,适应过后又有些局促,咳嗽几声后才勉强回答,“啊,我。” 晏空青看着景象里的那人,又看着旁边的楚蘅。 楚蘅硬着头皮一笑,“不认识吗?我啊。” 晏空青不置可否,并不出声。 芫华盯着那张脸看了很久,久远的记忆被翻了起来,曾经只有一面之缘的那张脸此时正出现在眼前,她捂住嘴巴,“魔君!” 忘川边的那位魔君也盯着眼前的女孩看着,眉心拧紧,抬起食指放在唇边,“嘘,别张扬,小魇魔。” 芫华点头,乖乖坐好。 “你怎么认得出我的?看你怎得如此落魄?”魔君舒了口气,也坐了下来,看着芫华。 芫华搓着手指,想了一会才给出回答,因为并没有人好好教会她说话,以至于说的话断断续续,并不通顺,“阿母,说,魔君好人。” “那阿母呢?”魔君身心疲惫,自神魔大战后便分身乏术,并不知晓魇魔动向。 “没。都没。”芫华抿着嘴巴。 索性魔君还算通情达理,并没追问。两人就这样在忘川岸边待了许久,魔君在即将离开时,展开袖口,“要进去吗?” 芫华躲在魔君袖口,跟着进了喋血城,而后便告别魔君,在城内晃悠多时后,被一家魔族制刀铺雇做劳工。 第一日,芫华兴高采烈地看着自己的容身之处,一夜未眠。 第二日,芫华收到了第一笔灵石,高兴了很久,也没有换身新的衣裳,还好店铺的伙计心好,送了她一件。 …… 第十日,芫华因着口齿不清,被客人出言辱骂,沮丧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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