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已经走到街道正中,周围一片繁华,吆喝声嬉笑声搅成一团。 柴应元真真正正地承认,“事实证明,天要亡我,兔儿神一族难违天命。”然后他肉眼可见地消沉。 楚蘅不便打扰,退至晏空青身旁,陷入了自己的思考。 难怪现代的同性之恋被视为洪水猛兽,众人唯恐避之不及,就连楚蘅也一直都在掩盖自己的性取向,所以至今除了经纪人外,还没有任何人知道楚蘅喜欢的是男人。原来是因为柴应元做事不当,没有天赋,从而守不住自己的神位啊。 楚蘅忍不住笑了出声,更加佩服自己胡编乱造的才华。 “笑什么?”晏空青似乎很感兴趣,频繁地投来目光,让楚蘅想忽视都难。 楚蘅朝他勾勾食指,笑得暧昧不明。 晏空青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作罢,“算了。” 楚蘅哦了一声,思索片刻后也觉得有些不妥,毕竟前面还有一个快要崩溃的柴应元。 看着柴应元的背影,楚蘅的脑海里忽然就冒出一个画面,他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问:“对了,你不是还有一个宿缘红绳吗?” 前面那人倏忽停下,回身瞪大眼睛,死死盯住楚蘅,“你知道?魔族人怎么会知道?” “什么……” “难道父神所说全是真的,魔族已经虎视眈眈,所以才贬我下界?否则我花费心血制得的,你又怎么会得知?” 一系列的问话犹如冰刀刮在了楚蘅脸上,他猝不及防,招架不住,同时百口莫辩。 “玄凌,你定是被他这张脸诓骗,否则你怎么会对一个魔族人和颜悦色?”柴应元说着说着便更为激动,他甚至想将晏空青拽离楚蘅,好像之前的合作和和平都是镜中之花,一击就碎。 “柴应元!”晏空青不为所动,脸色发沉,声音也冷淡几分,“你过分了。” 柴应元还想再次劝说,“玄凌……” 楚蘅提起嘴角,“我是魔族人,我甚至还是魔族之君,所以呢?现在的问题并不在此,你若是担心,大可以看看你的宝贝还在不在?” 被提醒后,柴应元果断施法。 楚蘅并没停止,“既然魔族神通广大,那我身为魔君必然更甚,它必定还在。” 晏空青笑了一声。 确如楚蘅所言,宿缘红绳还在,泛着纯正的赤色光芒。柴应元舒了口气,有些不好意思,却因着父神不想和魔君交涉过多。 但魔君何为魔君,自然不顺着他意,楚蘅微微一笑,抬起手腕左右摇晃,露出一截手腕,上面有一道细小弯曲的红色印记,“在倒是还在,只不过是假的。因为真的在我这。” 此话一出,无论是柴应元还是晏空青都有些反应不及。 晏空青看着楚蘅手腕上确实存在的印记,不自主皱着眉。幻境内并不可使用法术,以楚蘅目前的灵力水平使用法术相当于自寻死路,轻则魂魄缺失,重则身魂俱灭。 但楚蘅朝他使了个眼色,他也只好暂时没了动作。 柴应元的反应很令人满意,他也顾不上神魔边界,直接走上前来,捏住楚蘅的手腕仔细查看,“看着不假。” 然后他拿出自己身上那段,重新检验一番,最后确定身上那个确实为假。 柴应元站得有些不稳,声音里也尽是颤抖,“我还从未使用过,花了千年才凝聚这么一条,你是如何得到的?” “因为我们在你的幻境内,你忘了吗?你因为行事不当,红绳丢失,被父神贬到下界,幸好有我收留。”楚蘅柔声说道:“神族如何对你,你难道忘了?几千年了,应元老兄,你不记得了吗?” 许是因为柴应元思绪情绪不稳,幻境内的景象开始不断变化,从人界的市井繁华到神界的庄重威严,从忘川口的争执、歇斯底里,最后归到魔族的自在和轻松。 柴应元眼神逐渐清明,他借着楚蘅之力站定,“楚蘅,我……” “嘘,我知你所说皆是事实,留在魔界也均为利益驱使。我也并无所谓,因为我也是如此。”说完这段话后,楚蘅侧头看着晏空青,“走。” 晏空青点头,走近拨开柴应元,牢牢牵住楚蘅的手,“抓紧。” 随着幻境逐渐崩塌,外界断恶的声音也断断续续传到他们耳畔,短促且紧急。
第9章 魇魔眼中百年纠葛 粉、银、红三种颜色的灵力在空中闪动,三人各自施法,轻易就从幻境当众脱离。 随着魂魄逐渐回归,并和肉身快速融合,断恶的声音也愈加清晰,不间断响在楚蘅耳畔,听着像是遇到了某种危机。 魂魄归位并不轻松,对于初次经历这些,灵力可以说是极其薄弱的楚蘅来说更是难熬。 灼热、严寒之感交错出现,楚蘅的身体内出现程度不等的刺痛之感,仿佛身处火山之顶但下一瞬又坠入深海。他很能忍痛,额头却不可避免地沁出汗珠,周围的声音嘈杂无比,打斗声、嘶吼声、铁链声,伴着烈烈风声,从他左耳钻进,赖在里面不肯离开。 但楚蘅神魂不稳,唯一灵敏的只有耳力,他只好侧着头尽力去分辨。 断恶似乎正和人缠斗,无鞘短刀分身数次。对面应该没有攻击之意,并未回击,只是闪躲,偶尔被刀锋刺伤后,会发出诡异刺耳的叫声。 并不像活人,也许是某种怪物,来去如风般但每一次躲闪时总伴着铁链的摩擦音。 “你是什么怪物?我怎么从没有见过?”这是断恶的声音,急促中带着点怀疑。 并没有怪物的声音传来。 “楚蘅?”晏空青先一步凝魂聚魄,睁开眼便看见楚蘅整张脸上都泛着不同寻常的红,汗珠也簌簌滚落,他借着两人相连的手,渡了些灵力过去,但效果微乎其微。 正准备如法炮制时,漂浮在半空中的那团怪物却忽地朝这边冲来。 晏空青抬手想要阻挡。 灰黑色的怪物好似没有实体一般,从晏空青身上穿过,灵活地出现在阖紧双眸的楚蘅面前,发出咯咯的声音。 “楚蘅!” 停留在楚蘅耳朵里的最后声响便是晏空青叫自己名字的声音,很不沉稳。 周围的响声逐渐平息,手心的那份温度也越变越淡,楚蘅能感觉到身上的疼痛感在消减,而他却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好像被隔断起来一样,楚蘅没法坐以待毙,他急切地调动身体内仅有的灵力,尽力安抚每一寸疼痛的皮肤。 一口血从他口中喷出。 这并不是楚蘅首次喷血,过往演戏时也不是没有这种戏份,但那都是人造血浆,含在嘴里,咬破即可。楚蘅咳个不停,体验感很差,胸口好像被捶碎一般,喘气都变得艰难,喉腔内还有血液残留,说话更是断断续续。 “咳、咳。”楚蘅胸口起伏,单手撑地,勉强睁开眼睛,声音暗哑,“晏空青?断恶?” 没人回答,楚蘅也不知他们现在究竟身在何处,自己所处何地也还是个亟待解觉的难题。 周围一片雾气,只剩下一团黑色物质环绕在楚蘅身边,熟悉的链条声还勉强能给他带来些安慰。 楚蘅还坐在地上,弓着腰,一手撑地避免自己倒下,另一只手用来擦去嘴唇上沾着的鲜血。他抬眼看着那团物质,“有什么事吗?” “你不想杀我,那就是有事需要我,并且只有我能做,所以可以说说吗?魇魔。” 魇魔停下动作,却并未出声,只轻飘飘落下一张四四方方的纸。 纸张是常见的魔族样式,上面整整齐齐排列着五行字,楚蘅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那正是城门张贴的那张告示,楚蘅亲自想出的内容,现在看着还别有一番韵味,他点点头,“你拿走告示,又将许多魔族人卷入幻境,你在想什么?我不知道。” 魇魔还是不肯说话,只是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 楚蘅勾起嘴角,捏住告示一角,“我知道了,这纸确为上等品质,你想要也是正常。” 魇魔更气,导致周身的雾气愈加浓重。若是换成实体,那魇魔定当连连跺脚。 “字写得更是不错,可惜是我家那人所书,如果你想要,需得找他。”楚蘅眨了眨眼,看着一言不发的团团转的魇魔,叹了口气,收起之前那副不正经的模样,“不知道他们在哪?我只想找到他们,解除幻境,我知道你可以。但你不说,我毫无头绪,也没法帮。” 楚蘅循循善诱,语气温柔像哄着孩子,“你知道的,我是魔族之君,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可以考虑一下。” 魇魔静了下来,楚蘅也给足它思考的时间。 过了片刻,一个瘦骨嶙峋,衣衫褴褛的人从迷雾中走出,一个沙哑的,听不清性别的声音响起。 楚蘅仰着头看它,心里无端涌上一股悲凉和愤恨,明明是仰视的角度,对面那人却毫无压迫之意,甚至卑微到了极致。 楚蘅站起身,听它说。 先是试探性地发出一个字的声音,而后才一字一句,字序颠倒,说得缓慢,“我……我说不会,你可以看,借我之眼,你们看。” 声音落下,几乎是掀不起涟漪,但楚蘅从魇魔那张崎岖的,甚至可以说是丑陋的脸上,找到了那双眼睛,目光里充满着悲哀,也许也有一点希冀。 好像怀揣着多少不甘和痛苦,楚蘅想知道,究竟会经历什么,才能淬炼成这样的一双眼,一个人。 “好,定不负所待。”楚蘅应下,语气坚定。 随即,魇魔化成一缕烟,钻进楚蘅眼里,迷雾四散。 楚蘅还在原位,并未离开,先前只不过是魇魔所制之境,是简单的障眼之法。 断恶是最先看见的,它一个闪身,蹿到楚蘅面前,最先发出声音,“楚蘅、楚蘅,你没事吧?” 楚蘅摇头,孩子气似的在刀身上弹了一下,“没事啊。” 声音不大,却足够引起他人注意,晏空青转身看向楚蘅,绷紧的嘴角有所放松。柴应元跟在他身后,也是一样,只不过平白多了些心虚。 楚蘅朝着两人展开一个笑容。 一股银色光点从晏空青的指尖流到楚蘅的身边,顺着发丝而下,淌遍全身后停留片刻后,晏空青才堪堪收起手指。 身体变得轻盈,之前的伤口好像也恢复许多,楚蘅眼里含笑,一如既往地朝晏空青伸出手,“多谢。” 晏空青走近,拉住那双手,“还有哪里受了伤?” “心疼了?”楚蘅起身,还不忘凑近晏空青,一脸玩笑意味。 晏空青盯着楚蘅,没有说话,只是抬手,轻贴楚蘅的脸,点点银光从指尖冒出,将脸上残存的血迹擦去。他叹了口气,“疼吗?” 意料之外的问话,楚蘅听得直直愣住,他摇着头,“还好。” “嗯,”晏空青点头,不知道信没信,“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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