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假货! 太太定不知晓,此举必是老太太的毒辣用心。 阿怜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愤怒地粉拳紧握,立即逐一查看,毫不例外全部是二等赝品。 太不可思议了! 彼时温暖的阳曦透过窗缝映照在姣媚的秀颜上,本该舒适安逸,阿怜却顿感颤栗不休,以至于风声鹤唳,脊背悚然,仿佛有人正站在她身后图谋不轨。 天旋地转中,她慌措地喃步,一回头幸好被及时赶到的红儿扶住。 “姨娘——” 迎着红儿不解的目光,阿怜抚着心口兀自镇定:“我没事。” “那就好,姨娘继续往前走,里面还有好多架子呢!” 这一打岔,阿怜早已魂飞九重天,因而她也未曾留意周遭的变化。 “后面的不瞧也罢,我乏的实在厉害,回吧。”阿怜兴趣索然地揉着眉心。 红儿只当她心满意足,忙顺从地搀着她离开。 一行人原路折返,怎奈路过花园时,阿怜又突然嚷着要赏景。 已是夏末初秋,花谢藤黄,燕子南飞。 “红儿,你去通知老太太,就说我要出门找太太去。” 甄遥才走了多久,阿怜就忍不住想她。 “太太西山礼佛每次得三四日方归,姨娘如今有孕在身,您可经不起颠簸劳累啊!” 红儿当即惶恐,一个劲儿地劝阻。哪知阿怜心意已决,便是十匹马都拉不回来。 “我在府上忒无聊,整天吃了睡睡了吃,再这样下去都得生病。你呀少啰嗦,有这功夫赶紧准备去。” 红儿肉眼可见的焦灼,语气异常急切:“姨娘万万不可,太太回来会惩罚奴婢的!” “哼,不去的话,我先惩治你。”阿怜故意吓唬她。 “是……奴婢这就去办。” * 钟声浩渺,远上寒山。百年老寺,屹于云深不知处。 来此斋戒的贵客,乃山下平溪苏府的女眷。 青灯古佛,禅声绕梁。 甄遥阖眸跪在蒲团上,低声喃语:“愿阿娘在天之灵,保佑孩儿诸事顺遂。” 斜阳余晖,橘影斑驳了芙蓉面。 恰在此时,一个满头白发的女僧缓缓抵近。 “女施主何苦冥顽不灵,速速下山吧!” 女僧刚刚讲完,素来冷淡的甄遥已是盈泪哀求:“师父,您不能如此狠心……” “出家人不打诳语,你我乃红尘陌路。女施主宅心仁厚,多谢你的香油钱。” 说着女僧转身入内,徒留给甄遥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 神佛慈悲,信女欲碎。 甄遥无助地匍匐在地,香泪落两腮。 可人的一生到底什么是对,什么又是错! 甄遥自问无愧于心,可到头来终究镜花水月一场空。 百转千回的落寞,柳暗花明再逢春。 倏然间她想起一个人,那个行事无拘无束,明明命似浮萍,却能游刃有余地活得轰烈潇洒。 凉风乍起,相思蓦生。 傍晚时分,静谧的妙禅寺迎来一位叽叽喳喳的香客。 “什么,没客房了?”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一肚子抱怨的阿怜。 “女施主请回吧!” 接待的女僧鬓发如雪,一看便知是俗家弟子。既如此,阿怜便没大没小地紧挽住老人家的胳膊肘,抿嘴笑得天真乖巧。 “唉呀,师父您人美心善,权当可怜可怜小女子。我走了那么远的路,腹中早就饥肠辘辘了,天越来越黑了,您当真忍心让豺狼虎豹吃了我,何况我还给你们捐了三文钱呢!” 三文实属算不得什么,而且这钱还是从红儿口袋里硬借的。 女僧神情十分复杂,但阿怜才懒得看任何人的脸色,她惯会鼓励安慰自己。 “师父很是心疼我,对不对?” 那倒没有,女僧只是没见过长这么出众还厚脸皮的。可念头刚起,她便意识到寺里还有一位这样式的。
第八章 “女施主莫要胡搅蛮缠,如今山路平坦,你又奴仆众多,请速速折返吧!” 回去,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师父勿劝,实话告诉您,信女来此是为了找人。” 阿怜话音未落,女僧神情微顿地摆手:“这里没有女施主要找的人!” “如果有的话,师父要怎么赔偿我?” 眼前女子眸带狡黠,女僧无可奈何地说:“出家人不做任何缠赌,女施主找便是了。” 山上客房有限,没记错的话,今夜外眷仅阿遥一人而已。 阿怜明快地媚笑,哼着歌朝半山腰走去。 彼时甄遥正在梳洗,她依旧住在从前的小房子里,抬眸四望不由得悲从中来。阿娘还在的时候,自己有什么委屈酸楚,都可以同她倾诉。可现在,无人问寒暖。 昏烛摇曳,静女其淑。 寂默之际,隔壁无端响动起来,甚至隔空传来把熟悉的嗓音。 “出家人不打诳语,您不是说没客房了吗?这些又算什么,如此说来师父是故意与我作对了?” 阿怜气的要命,这个女僧简直可恶! “姨娘,要不咱们还是先回去——” 青儿话音未落,阿怜旋即抱臂拧眉:“好啊,你竟然胳膊肘往外拐。如此看来,今儿这妙禅寺姑奶奶还偏住定了。” 女僧面露难堪,适才她并未有意欺瞒,只是这女子乃平溪苏府的姨娘。 若无要事,她极不愿同对方打交道! 毕竟不久前,方听香客说苏府来了位有孕在身的姨娘,嚣张跋扈不通世俗。 女僧蓦地想起甄遥,一时间阿弥陀佛紧挂于口。 “女施主究竟要找哪位?” 阿怜头也不抬到:“甄遥,我的主母!” 实在冤孽,可救人一命如造七级浮屠。 “她许是下山了,女施主赶紧归家——” 闻言,阿怜闷闷不乐地打断对方:“我就是寻她来着,还能不晓得她在不在府上。我劝师父少啰嗦,否则我便要自己动手找了。” “你这女施主当真狗咬吕洞宾!” 女僧恶狠狠地瞪了眼脸色煞白的青儿,见其在一旁支支吾吾不敢近前,不由得冷声呵斥:“你身为婢女,理应方方面面为主子操持,而不是任由她胡作非为。” “是,师父。” 青儿乖巧答复,暗中却引起阿怜的狐疑。只是眼下她隐忍不发,异常急切地追问甄遥的下落。 女僧慈眉善目地摇头,始终不肯吐露半分。既如此,阿怜自有法子,众人谁都没料到她接下来的举动,但见她双手紧拢于唇畔,竭力清嗓朝四周嘹喊。 “太太,太太……阿怜被人欺负死了,你怎么还不出来为我做主呢!” 此情此景,看的女僧一个头两个大。 这苏府姨娘果真不识好歹,罢了,常言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一切皆因果报应! 就在女僧准备带她去甄遥所居之处时,忽见远处蜿蜒山路中走来一位聘婷佳人。 “太太……” 顺着阿怜委屈巴巴的目光,甄遥身披玄色披风,一身素白衣裳,云鬓乌黑地凝向她。 “你怎么来了?” 音色极冷的问询,但内里却是不为人察的怜惜。 夜路寒风起,阿怜肉眼可见的寒颤。就连她那双素来潋滟的桃花眼,也不似往日那般妩媚多情。此刻颔首低垂着,整个人像是做了错事的孩童。 一旁的青儿尚未开口,却听女僧深深叹气道:“你是苏家主母,本就该庇护无辜的妾室。禅寺不留夜归人,二位请回吧!” “你这师父忒无情,我们今日偏要——” “阿怜不可冒犯,师父在上,甄遥携妾拜别了。” 言毕,她们乘着马车匆匆离去。 归途星光寂寥,好在孤月高悬,一派明朗清华。 马车内,视线模糊难辨。 阿怜莫名有些瘆得慌,心底说不出的惶恐。因此思绪百转千回,纠结片刻后忙一把扯住对方的手臂,依恋至极地将软颊与之紧贴。 “太太自从上车便一言不发,阿怜自知不该任性出府,唯盼太太不要不理我。” 面对阿怜以退为进的哀求,甄遥并未出声回应。她缓缓抬臂,一点点地抽离。 阿怜顿觉不妙,今夜的太太很不一般,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 薄光斑驳了美人面,使之一半隐于黑暗中,另一半则依旧秀丽淑慧。 “阿怜,你为何不听话?” 甄遥冷眸倏抬,猛然间用力地将她揽在怀中。一时间阿怜姿势怪异地后仰,不受控制地倒在甄遥怀里。彼此距离甚近,几乎呼吸可闻。 “妾身对太太从来言听计从,此番着实冤枉呐!” “冤不冤枉,我自有定夺,说来说去只怪你太贪心。” 甄遥的话虽模棱两可,却一语惊醒梦中人。阿怜霎时脊背生寒,头一次想要迫不及待地挣脱对方的怀抱。 “太太的话,阿怜不明白——” “是吗,那你为什么要去参观库房,反正早晚都会是你的。”甄遥玉容骤凌。 这下子骇得阿怜脑瓜飞转,很多被她无意忽略的细节亦纷纷闪现。 比如太太看上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她熟读经书了解舆图,甚至文墨书写比陈容都要好。除此之外,帷帐之内她并不羞涩胆怯,更多的是冷眼旁观自己的种种做戏。 一刹那,阿怜生出个极恐怖的念头,那就是太太其实早就发现她不对劲儿了。 “我……贱妾糊涂,贪慕虚荣,罪该万死。” “过来!” 甄遥不以为然地长指弯曲,神情淡漠地朝她勾了勾。 阿怜万分想逃,但苦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格外温柔地顺遂。 “妾身百般懊丧,愿凭太太任意发落。” 怀中温玉暖香,袖间锋芒毕露。 甄遥思忖再三,何尝不是天人争斗:“那日你说你从江南来,孤苦无依需要个庇护之地,我自问不曾亏待你毫分。” “是是是,太太对我极佳。实不相瞒,西陵初见我便知您是个好人。” “好人?” 甄遥蓦然轻笑,而后俯身咬住了她的下巴,嗓音低沉暧昧:“自古好人没好报,阿怜我最不想当什么劳什子好人!” 危险,挑逗,悸动,欲念,失控。 阿怜眼珠子乌溜溜地转,而后素白的嫩手牢牢箍住甄遥的脖颈,胡乱狂吻着讨好:“有好报,贱妾现在就报答您——” 解衣松襟,坦诚献忠,引颈待戮。 “住手,我没你想的如此色急!” 此话一出,阿怜立刻愁眉不展,甚至完全没意识到甄遥的弦外之音。 “太太,权当您积善行德,好心放了我吧!” 任务完不完成已经不重要了,眼下保命要紧。毕竟留得青山在,总归不怕没柴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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