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知道府上家大业大,不过嬷嬷说的也太宽泛,我一个妇道人家懒得听。” “那您想了解——” “听说西山有贼匪,那咱们府里值钱的东西都放哪儿呀?” “姨娘为何问这些?”柳嬷嬷拧眉反问。 “自然担忧了!” 阿怜表面楚楚可怜,实则心机叵测。因为于她而言,这些有的没的横竖带不走。反正要完成任务,索性顺手牵羊搞些实惠的。 “这个嘛,自然都在库房存着。” 柳嬷嬷话音未落,阿怜登时急不可耐:“那赶明儿你带我去瞅瞅!” “怕是不成——” “为什么?” “钥匙都在太太手里攥着!” 阿怜冷声嗤笑,毫不客气地怒怼:“适才谁说她没地位来着?” 八成是这老奴撒谎,感情她们从不信任自己。 “哎呦喂,我的姨娘呐,您有所不知是老爷亲自给的。” 什么,竟是早死鬼给的! 如此说来,甄遥莫不是与早死鬼有情,否则干嘛吃力不讨好地守节。 阿怜不知不觉中郝怒,就连语气亦刺耳些许:“看来我本就是个外人,时候不早了,我回芳馨苑睡了。” “姨娘为了孩子多少吃点——” “老太太自个儿用吧。” 阿怜在两个小丫鬟的搀扶中头也不回地离去,徒留神情复杂的主仆面面相觑。 残灯昏黄,杯盏冷炙。 老太太面目阴森地做了几个动作,柳嬷嬷旋即明了,沆瀣一气地说:“您且放心,待小主子一落地,老奴就动手除掉她和甄氏!” 听到这话,老太太方舒了口气。 * 此时,匆忙回到芳馨苑的阿怜,几乎是坐立难安。 一方面,她的确牵挂苏太太以后该如何安身立命。可另一方面,她又格外担忧任务怎么完成。 唉,思来想去真是关关难过! 梳妆镜前,甄遥理着云鬓暗暗走神。她全然不知阿怜的百般感想,只当对方在无病呻吟,疏漠地径自上床。 此情此景,愈发教阿怜心伤。 好一朵带刺娇花,端的是狼心狗肺。 不过记恨归记恨,眼下拔步床宽大舒适,近旁美人聘婷婀娜沐浴芬芳。密闭隔绝的空间里,阿怜通感皆是这朵出水芙蓉。 既然愁绪烦扰,何不索些甜头抚慰。 就在阿怜悉索之际,甄遥还在顾虑明日去佛寺,府上真的能放心吗? 休说老太太素来警戒,饶是这狡黠的阿怜亦不遑多让。桩桩件件,必须细细考量…… 帘外青儿轻手轻脚地熄灯合门,帘内甄遥倏地眉心紧蹙,顿感蛮腰骤痒,丝丝麻麻宛被虫叮。 “阿怜,住手!” 竭力压抑的冷音,足以寒彻一切。 但阿怜脸皮极厚,仍能装傻充愣:“怎么了?” “你——” “好太太,我在呢!” 四目蓦对,阿怜猛地伸手握住身前人的薄肩,眼底一派灼热:“死鬼走的正好,留下咱们姐妹相依为命。” “无耻!”甄遥低声喃语。 见其没反应,阿怜乍然张扬,愈发得寸进尺:“那太太可讲对了,我但凡要脸,也不同你躺一张床了。反正我是个妾,伺候谁不是伺候,打今儿起我就做太太的妾了。” “下流——” 甄遥真想甩给她几耳光,可伸掌的刹那,却没由来地止住了。 “太太的心格外悸动,听上去跳的好激烈。阿怜就不明白了,为何世人都喜欢口是心非!” “你的手在干嘛?”甄遥忍无可忍。 “不知道,它想去哪里,我的笨脑袋岂能管得了!” 不断试探,反复游走,妄图将人逼疯。 “别逼我教训你——” 甄遥呼吸突然加重,气氛也变得扑朔迷离。 阿怜心下微颤,可嘴皮子依旧厉害:“最好多多益善,太太往死里教训我便是。” “贱人!” 平生看惯秋月,甄遥竟不知有人会如此顽劣。明明生的玉容雪姿,却偏偏行径卑贱。 “随太太怎么骂,反正我阿怜问心无愧,毕竟这个府上没人比我更在乎你了。” 一刹那,甄遥敏锐地察觉到阿怜情绪的失落。 她不开心了? 在甄遥看来,阿怜盲目骄纵,阿怜嬉笑怒骂,阿怜亦胆大轻狂……但现在,她竟然异常落寞。 难道老太太给她难听话了…… “我不劳你操心,与其胡思乱想,倒不如多为自己打算。” 甄遥话音未落,阿怜再度黏人狗似的贴上来,莹白玉臂带着狠劲儿堪堪揽住她的细背。 “太太说的没错,我就是这般想的,所以我要与你肌肤相亲!” “混账!” 阿怜笑得妩媚,莺莺软软:“萍水相逢,何不金风玉露。良辰美景,最是嬿婉达旦。” “你有孕在身,怎可满脑荒淫!”甄遥气息不稳道。 “太太的脸怎地烫起来了,你何尝不是嗔怪我有孕——” “颠倒黑白,强词夺理。” “所以呢,太太就是不敢嘛!” “别怪我不客气——” “来吧,愿太太多采撷。” “阿怜,你当真不见棺材不落泪!” 你来我往,针锋相对,毫不退让。 甄遥本无它意,无奈阿怜紧逼不舍,手脚更是不干不净。 彼此斗气,顿令道德沦丧。 甄遥怒不可遏地翻身,以雷霆阵势抵住阿怜的尖下巴,强迫她直视着自己的眼睛。 深眸遇敛目,轩窗含清风。 “那接下来,你这贱婢就生受着吧!” 第六章 “妾只怕太太怜惜,不肯全力以赴!” 纵使死到临头,阿怜亦要逞口舌之快。她故作狂妄地解开亵衣,将将露出绣着粉荷的肚兜。 甄遥深眸暗瞟,无意窥得满目春。 “你费尽心机来到苏府,难道只为与我一场欢好?” 闻声,阿怜眼底含情地仰视着她,素手缓缓抚上自己肖想已久的秀颜。 “太太生的极美,令人见之难忘。阿怜自以为非俗人,没想到遇上太太这等神女,竟也成了痴儿。” 然而阿怜宛如情人的低喃,并未打动甄遥丝毫。 “是吗?可你是有孕在身的姨娘,我却是无所出的守节主母。阿怜,我们天然敌对。” “太太——” 原来在苏太太心里,她竟是如此看待自己的,阿怜肺腑骤然酸楚。 可甄遥的话也没错,谁会轻易相信一个外来妾。没准儿前脚刚碰了她,后脚紧跟着便是栽赃陷害。 “盖上丝被吧,我对你不感兴趣!”说着甄遥就要从她身上翻下来。 “太太当真如此狠心,一而再再而三地玩弄妾身。” 阿怜不甘心地抱住她,根本不给对方挣脱的机会。 霎时暖香在怀,一片温玉幽芳。 “你疯了!” “妾身清醒得很,常言道春宵苦短,太太何须纠结。” 日思夜想的温存就在眼前,阿怜委实顾不得其他,现在她只想百无禁忌地顺意一回。 只是柔滑的肌肤突然刺痛,一双黑眸居高临下地盯着她打量。 “你究竟从哪里来?”怎么会如此魅惑近妖! 阿怜蓦然怔住,而后紧抿着红唇道:“……江南。” “我去过江南,但没遇见一个似你这般的女子。” 甄遥指尖轻轻划过她的腰窝,激的身下人猛地发痒。 “我们果真有缘,这不老天就让咱们相识了。” 阿怜气息微喘,细长的手臂不自控地托住甄遥的脊背。香软在怀,她全然没留意对方的前半句。 “阿怜,做我的妾,不比做苏老爷的妾!”甄遥神情模糊难辨。 “太太人美心善,岂是那死鬼能比的。这种节骨眼儿,提他作甚!” 阿怜热切地拥紧甄遥,彼此密丝合缝,再古板正经的人也经不起这等考验。 好一个了不得的贱妾,甄遥顿时香汗淋漓,头一次无促到默念佛经。 交颈而卧,逼仄滚烫。 “阿怜,松手!” 有些事,不能将错就错。 甄遥的话,阿怜根本不放在心上,毕竟都到这时候了。哪知就在她准备吻上对方的耳垂时,双手猛地被压制在双颊。 “太太用这么大的劲儿干吗,难不成非要如此才过瘾——” “闭嘴!” 面对甄遥极为强大的克制力,阿怜羞恨交加到浑身颤栗。天知道,她从未这般没皮没脸地自荐枕席。 反正已经躺在砧板上了,屠夫的刀不下也得下! 因此她眼眶泛红,嗓音格外沙哑道:“太太只知我色胆包天,却不晓得我只是碰见你才如此狂浪。阖府皆言太太会做人,要我说你与其热脸讨旁人的好,不如今夜成全妹妹吧!” “好一张能言善道的巧嘴,那你要我如何成全?”甄遥目不转睛地攥住她的细指。 阿怜羽睫飞颤,四肢如藤蔓一样缠绕住对方。 “全凭太太处置!” 阿怜话音未落,甄遥心底猛地燃起无名愤怒。 “你是习以为常地这样讨好于人吗?” 言毕,甄遥奋力摆脱对方的钳制,神情冷漠地将她堵在榻内。 “太太这话什么意思,莫不是嫌弃阿怜浮萍久飘……” 罢了,有些事需点到为止! 阿怜说不失落是假的,毕竟再过三日她就得行动,届时陈容亦会派人入府接应。真到了那天,她与苏太太只会渐行渐远。 甄遥背身以对,她其实有些心疼对方,但有些反应就快要掩饰不住了,所以她不得不狠下心来。 “没错,如果不是你有孕在身,就凭你焉能入我内室!” 甄遥话音未落,气氛骤寂,一瞬间阿怜就连呼吸都竭力压低。 到底该怎么办,她就是低贱卑微啊! 涩泪在眶中疯狂打转儿,可自尊和骄傲终是不许盈珠溅落。 与此同时,甄遥情不自禁地侧眸,余光借着帐缝月华轻落在那微抖的薄肩上。 回首匆匆,不过几日她的心已开始不受控。 可惜造化弄人,她们注定擦肩而过。 只是阿怜以为的嫌恶,却是疏离冰封下的格外宽容。 两颗满心,各自在无眠的静夜里放空。 更声乍响,子时倏逝。 阿怜头一次为情所伤,她不想承认,但也无法否认。 她疯狂迷恋一个不爱她的女人! 初见是未曾设想,同榻则令人浮想联翩…… 虽说强扭的瓜不甜,可她渴了这么久,怎能甘心看这瓜兀自熟透萎败。 不,她宁阿怜可不是什么佛心善女! 这强扭的瓜,她还偏要硬扭一番。 阿怜历来动作比脑子快,就在甄遥无法释怀丝丝缕缕的歉意时,她便以玉石俱焚的勇气将其拽到身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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