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休息一下。”凌緢上前,手里端着昨日买的糕点,移开话题。 “好啊。”秦珏歌见着凌緢来了,狐狸眼沁出满满的笑意,点头。 “二丫,你要不要试试?”秦珏歌转身对二丫说。 二丫应了声,坐上了织布机,学着秦珏歌的模样开始操作着。 凌緢把秦珏歌带到一旁遮风的角落坐下,又把滚烫的手炉塞到秦珏歌手里,秦珏歌今早出门急,手炉也没带,看着她指节微红的手,凌緢不由的一阵心疼。 秦珏歌有着一双大家闺秀,青葱嫩白的玉手。 可不能在这寒苦天气,给冻坏了。她见过那些冻疮的手,满目疮痍,到了夜晚,痒的止不住,扣得流出脓血。 凌緢从怀里掏出雪膏,扣了一小勺,点在秦珏歌的指节处,帮她细细晕开,淡淡的草本香弥漫开来,滋润了原本冻红的手指。 “你什么时候买的?”秦珏歌感受到凌緢的指尖游走在她的手背上,滑润的膏药像是一层保护膜,沁润了她的肌肤,还带着一股香甜的气息。 “昨日在胭脂坊。”凌緢说的不经意,秦珏歌进绣品坊挑选丝线时,一个小厮热情的把她迎进去的。换做平日,她是不会去胭脂坊这样的地方,可不自觉,脑海里浮现出秦珏歌的脸。 在小厮的推销下,她买了涂抹肌肤的雪膏,还买了口脂,胭脂,眉笔,好些东西。 今天她找木匠王叔,让他帮忙给做个梳妆台,方便秦珏歌描眉,装扮。 她还没有秦珏歌说,想着等梳妆台做好,把所有东西归置进去,给秦珏歌一个惊喜。 “这里冷,你时常用雪膏涂抹一下手指,别冻着。”凌緢把雪膏塞给秦珏歌。 秦珏歌打开,也扣了一小勺,点在凌緢的手背上,指腹轻慢的帮她晕开。 凌緢感觉手背上似有蚂蚁在爬,秦珏歌的手指软嫩细腻,又涂了香香的雪膏,散发着迷人的气息。 “我就不用了。” “只会浪费了这玩意。”凌緢微红着耳,低眸看着秦珏歌小心翼翼的帮她涂抹着手背,心尖莫名弥漫起暖意。 “谁说浪费了,以后我涂,你也涂。” “你的手很漂亮,纤长劲窄。”秦珏歌握着凌緢的手,指尖划过她的指腹,轻轻捏了捏。 凌緢只觉一阵电流划过,她手心起了一层细汗。 “而且你的手掌好大啊,比我的大了不少。”秦珏歌指尖勾着凌緢的手掌,与她掌心挨在一起,认真的比了比,真的很大。 她与凌緢身高相近,可凌緢的手指比她长了一截,好生嫉妒。 “可能是我从小习武的缘故。”凌緢被秦珏歌这无端端的比较弄得脸更红了些。 在女风盛行的周朝,夸赞女人手长,手大,太过直白,袒露。 她知道秦珏歌没有这方面的意思。可,她的心思却不由的乱了。 “习武?”秦珏歌偏头,看向凌緢。 此刻,二丫凑了过来。 “凌姐姐的剑法绝伦,耍起来,像是在跳舞般,美极了。” 秦珏歌眼眸一怔,望向凌緢。 “别听二丫乱说,舞刀弄枪,有什么好看。”凌緢干笑了两声,秦珏歌娇弱矜贵,定是不会喜欢这些粗鲁的事情。而且,扬起满院子尘土,也不好打扫。 “可是我都没看过。”秦珏歌垂眸,眼底染上一抹失落忧伤。舞剑的凌緢,定是如二丫说的美极了。 “你若想看,我便献丑一试。”凌緢勾了勾唇,受伤之后她没练过剑了,难免生涩了。不知待会儿,会不会一紧张就出错了。 凌緢拿起一根小树枝,轻功点地,踢了一下身边的枯树。 枯树上皑皑的白雪散落,凌緢一树枝为剑,划过掉落的雪,又一瞬指向天空,树枝上接满落下的雪花,零零点点。 凌緢凌空而起,长袍散开,她轻盈的像是飞燕。 手中树枝的雪花抖落,四散开来,像是绽放的烟花。 一套落花剑法行云流水,如鱼游窜般。 惹来绣花的小娘子们都来围观。 凌緢收起树枝时,眼里的冷冽随即消散,露出温和的笑意,还带着一缕浅浅的羞涩。对上秦珏歌的眼眸,心里七上八下,不知秦珏歌会不会喜欢。 却见秦珏歌怔怔的盯着她,脑海中似乎有些画面在回放,像是一段很深刻的回忆,曾在她未失忆的时间里,被她反复的想起揣度。 她记忆中的那个人,与眼前的凌緢重合。 第15章 知音难寻 第十五章 秦珏歌心口的跳动声不由的更大了些,狐狸眼直勾勾的盯着凌緢,热烈的喜欢毫不掩饰。 “凌姐姐,你的剑法太好看了!!”二丫双手高举着,俨然是凌緢的头号小粉丝,激动的叫喊着。 凌緢对她的夸赞习以为常,她收起树枝,走到秦珏歌身边。 头顶的乌丝沾染着点点白雪,增添了几分清冷和忧郁。秦珏歌上前,扫掉她头顶的雪,狐狸眼里满是惊艳。 “阿緢为奴家舞剑。” “奴家好欢喜。” 凌緢眼皮轻轻跳了跳,被秦珏歌夸奖后,不由的弯起眉眼,和唇角。她能分辨出秦珏歌这句话出自真心,并非为了讨好她。 ............................. 十五日期限很快到了。 两人去了吴余京城所在的商铺。 商铺开在京城最繁闹的街道上,出入的皆是京城里富贵家的子弟。那些个陈列着的玉石,价格不菲。 凌緢心里升起疑惑,吴娘子有间这么大的店铺,却辛苦早起去集市做个小本生意。 吴余被掌柜从内阁请了出来。 见着凌緢和秦珏歌,脸上露出笑意。 “二位,里面请。” 吴余领着凌緢和秦珏歌进了里屋,凌緢将锦盒完璧归赵。 吴余打开锦盒,脸上的笑意愈发浓郁,她拿起一个小小的饰品放在手里,一个鸽血红般的玉石被镶嵌在雪白的兔子眼睛上,在光线照耀下,泽泽发光。 “妙哉,妙哉。”吴余忍不住为这鬼斧神工的技艺称奇。不但是技艺,还拥有丰富的创造力。 这荷花上的露珠,雪山间的红梅。原本便是精致的绣品,增添上层色极好的玉石,又多了一份贵重感。 “凌老板,这二百两是定金,等饰品卖出,在与你细算价钱。”吴余从怀里掏出两张银票,交予凌緢,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凌緢接过银票,放入怀里。 若不是她与吴余早在一年前相识,她都怀疑这人是财神爷下凡,专门给她送银子的。 离开时,凌緢谢绝了吴余设宴的好意,与秦珏歌漫步在京城街头。 自女帝登基后,京城繁闹如初,治安也不错。国泰民安,空前盛世。 路过一家琴房,听到琴声寥寥,秦珏歌顿住了脚步。凌緢侧目看她,见她狐狸眼满是眷念。 “要进去看看吗?” 秦珏歌狐狸眼期盼的看向凌緢,有些犹豫。凌緢勾起唇,牵起秦珏歌的手,跨进琴房的门槛,替她做了决定。 正午阳光明媚,琴房里宽敞明亮,屋内散发着淡雅的檀香。 琴师隔着门帘,纤长的手指划过琴弦,波动出动人的旋律。 “姑娘弹奏的是华伦小调。”凌緢道。 “琴谱是昭昭所谱写,满怀少女心事,似云游华伦山,迷雾重重,却又眷恋苍穹之大。”琴师掀开帘,从后面走了出来,说起昭昭语气颇有几分倾慕之情。 秦珏歌脑海中浮现了回忆画面,她与记忆中的人,一人抚琴,一人执萧,在风雪飞扬的凄冷山间,将这首词曲演绎的酣畅淋漓。 “我不觉得是少女怀春,更像是高山流水,与难觅知音共赏华伦山。”凌緢微蹙眉,淡淡道。 “噗。”琴师听闻笑了笑,凌緢穿着粗布麻衣,满身匪气,看上去并不是懂音律之人。 凌緢见琴师笑,也懒与她争辩,说来也巧,这位名为昭昭的谱琴师与她有些渊源。而这华伦小调也是她与昭昭一同创作谱写的。 “奴家觉得阿緢说的更贴切。”秦珏歌弯起眼眸,看向凌緢,语调温软。 “姑娘也是爱琴之人,不如弹奏一曲?”琴师见秦珏歌气质温婉娴静,又盯着她的琴,满眼殷切,提议道。 “不如试试?”凌緢见秦珏歌犹豫徘徊,也跟着道了句。秦珏歌应该是懂音律,懂琴的,或许对她恢复记忆有帮助。 秦珏歌掀开帘,缓步走了进去。 身体像是有记忆般,坐到琴边,万千思绪奔涌而至。 她闭眼,感受着内心的音律,纤长的手指,缓缓波动琴弦,清冽如高山泉水般的旋律透过门帘传入凌緢的耳中。 门帘朦胧,勾勒出秦珏歌曼妙的剪影。 女人娴熟的抚琴,弹奏的还是这首华伦小调,只是琴音不似琴师那般勾缠旖旎,她弹奏出恢弘大气的震撼感,亦有将人一下带回到华伦山,那座高耸如云的山峰,显赫巍峨,冷冽苍茫。两人置身山间,听泉水溪流,看百花盛开,闻花间香气。 纵观鸟兽齐飞,绝美景色。 凌緢忍不住闭眼,那时她双目失明,颓然挫败,便是被这样的琴音给拉了回来。 好像啊。 凌緢忍不住在心底喊了声,秦珏歌的琴声与昭昭的琴声如出一辙,不但弹出这首琴谱真正的意境,又添了几分缱绻情意。像是在用琴音与爱人述说情事,这是昭昭弹奏中没有的。 是独属于秦珏歌的演绎。 琴音吸引了不少过路人进来,众人目光探究热切,看向门帘后的女人。 女人身姿灼灼,舞琴时游刃有余,弹奏出的旋律更是扣人心弦,令人流连痴迷。 一曲落幕,不知那个路人喊了句好。 然后其余的人也纷纷跟着喝彩。 喧闹声引得琴房老板从内阁走了出来,看到围在门口的看客们,眼底闪过疑惑。琴师上前,把事情的始末交代了一遍。 老板闻言,觉得不可思议。她开了琴房这么久,每日都有琴师在店内抚琴,招揽生意,还未有这般热闹的景象。 秦珏歌掀开门帘,缓步走了出来。 她穿着一身寡淡的素衣,衬得绝色容颜,清凡脱俗。纤细的柳腰,高挑的个子,像是从画中走出的仙女。 “仙女姐姐,能教我抚琴吗?”一个从琴房跑出来的孩童,满脸倾慕的看着秦珏歌。 孩童此话一出,老板一拍脑门,眼神也跟着亮了起来。 “这位小娘子可来我琴房教学?” 秦珏歌讶异抬眸,她没想到自己的琴音吸引了这么多人的围观,亦是没想到老板会提出请她当琴师。 “我要问问我家妻郎。”她目光落在凌緢身上,狐狸眼里满是凌緢。就好像凌緢的一句话便能决定她的一切。 老板看着眼前貌美的女子,眼神眷恋的看着身边唤作妻郎的女人。女人长相不似周朝人,个子高挑,眉眼眼窝深邃,鼻梁高挺,有着异族风情。眼尾的刀疤看起来并不好惹。老板在心底打起了退堂鼓,估摸着这人脾气不好惹,也不想招惹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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