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一看,罪魁祸首已经吹着口哨,三两下踩在树上,去赏月了。 燕辞忧与燕弦春对视一眼,竟然难得有同病相怜的时刻。 这样的人,燕辞忧实在想不到为什么燕弦春会非必要召她进宫,难道想要减除所有宗室势力?不对,燕锦宁有什么势力,纨绔少年势力吗? 想着想着,燕辞忧都要被自己逗笑了。 燕锦宁一看就知道她又想歪了:“不是啦!辞姐姐你别多想,陛下找我应该就是警告我一声,少生事,不许想着玩——真是的,那可是我阿娘,我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掉链子……疼!” 燕锦宁捂着额头,气呼呼地叫起来:“姐你干嘛!” “我让你清醒清醒,”燕辞忧无语地收回手,“亏我刚刚还以为你真知道什么,你是真的草包。” “我?!”燕锦宁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姐姐!你!……我?” “就是你。”燕辞忧没好气地回答,她拎过燕锦宁后颈的衣服,把她往外拽,“走了,你也别想了,到时候就都知道了。” “什么啊,”燕锦宁嘟嘟囔囔,“莫名其妙的,说话也不说清楚,还说我想的不对,我看你想的肯定更离谱……不许捏我脸!你手劲多大自己不清楚吗?要是捏青了我们到陛下面前都丢脸!” “闭嘴吧。”燕辞忧把她扔进马车,自己也上去。 车妇扬鞭,马车迅速向宫城驶去。燕辞忧在马车里给妹妹整理了一下衣服:“你是要马上去见陛下,还是等我办完事一起去?” 燕锦宁委屈地扁嘴,但看见燕辞忧的脸色,立刻回答了:“等你办完丧仪的事情一起去就好。” “好,”燕辞忧点头,嘱咐道,“那你就在旁边等着,别乱走知道吗?” “知道了!”燕锦宁双手合十,“辞姐姐你不用说了,我都多大的人了。” “你可别说了。”燕辞忧的心半点放不下,无奈扶额。 作者有话说: 好像有人看于是我来解释一下各种私设: 1.只要是一家里,同辈同姓的都称姐妹,也可以说亲姐妹,除非强调两人不是同胞亲姐妹才会说表姐表妹。 2.皇储也是从下一辈的所有人里选,不仅限于自己亲生,不过大部分人为了稳定还是会选自己亲生女儿。 3.皇帝的姐妹封王后称尊称是王上,皇帝的女儿封王后尊称是殿下(没什么用处的巧思增加了)。 4.生育是可孤雌生育可双雌生育,孤雌大概是诚心感应一下就可以生育,靠的是子母河。 4.1.改下本设定的时候进行了思考,孤雌相当于克隆基因吧(也可能有变异?)只复制粘贴的话是不是会出现,所有孩子都一模一样的情况……这种情况下应该会慢慢变化成可以双雌生育。总之两种都可以。 5.以及谁生的孩子,就随谁姓,算在谁家里,皇家也不例外。
第二章 有燕锦宁在旁,燕辞忧的心情也松快了些许。 冷静下来想想,燕弦春就算同样看不惯燕锦宁,也不可能在此时发难;燕锦宁就算再不着调,也做不出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来。 至于其她的,走一步看一步吧。 时逢先帝丧事,新帝登基,宫禁戒严,燕辞忧每次进宫都怀疑宫内驻守的禁军比官署内官员还要多上几成,更别提燕弦春四周,每日出行身后都缀着看不见尽头的长龙,乍一看,倒真像龙尾巴。 燕辞忧想着想着,就笑不出来了。 马车只能在宫门外停下,后有侍从引领她们到灵堂。燕辞忧紧了紧身上外袍,深秋之际,宫城内银杏泛黄,晴朗秋光落入朱墙碧瓦间,颇有几分天高云淡,安逸温馨之感。 燕辞忧熟悉宫城的每一个角落,只是想到这个她出生长大的地方已属于燕弦春,再熟悉再美好的景色也变得陌生起来。 燕锦宁跟在她身后下了马车,神色沉郁,到流华殿看见灵堂正中母亲的牌位,更是悲痛难当,不由落泪。灵堂里还有几位长辈,此刻连忙上来宽慰她们姐妹,可越说燕锦宁哭得越起劲,最后只好让侍从扶她去偏殿歇息。 燕辞忧长出一口气,眼前因为泪水而模糊不清。阿娘阿娘,如今贤明的皇姐要拿我来祭旗,您做决定的那一刻想过今日会来的这么快吗? 她哭着哭着,心中倒熟练地扯出一堆“愿赌服输”“落子无悔”的话来安慰自己,安慰着,忽觉得太自嘲,又笑了。 连她都不清楚到底是为了阿娘的死亡悲伤,还是为了繁杂的事务,如履薄冰的未来悲伤。可能两者兼有之。母亲的保护伞消失了,她才发现外面不仅是雨,还是要人性命的刀子雨。 哭得差不多了,燕辞忧强撑着收起眼泪,叫人过来商量丧仪的事情,明日就要大殓,官员、皇子、亲王以及鸾台侍都要瞻仰仪容,并举行入棺之礼。 到时候可能还要跟着皇姐哭一遍。燕辞忧揉揉头,已经开始思考明日大殓可能出现的问题了。 大会小会开完,要报告的几波人都走了,看一眼窗外,天边已擦黑。燕辞忧这半日水米未进,随手拿了块糕点,边吃边去偏殿找燕锦宁。 探头一看,燕锦宁又消失了。只有宜王坐在殿中,眼睛还肿着,心事重重地把玩着一支精巧的玉笛。 燕辞忧掀开珠帘,敲了两下门框:“皇姨?” 宜王闻言一抖,手里的玉笛也掉到地上,咕噜咕噜滚到燕辞忧的脚边,宜王急道:“辞忧!” 燕辞忧本来蹲下身想给她捡,被她一嗓子吼得茫然抬头,玉笛被她顺势一推,向对面滚去了。 眼看着宜王急得又要掉眼泪,燕辞忧忙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把玉笛拾起给她,赔罪道:“皇姨,我刚只是想给您打个招呼,没想到吓到您了。” 这物件她也认得,正是五年前宜王生辰,燕颉之命燕辞忧忙上忙下,亲眼看着做出来的生辰礼。 在这支生辰礼之前,燕辞忧从不知道一支小小的玉笛能做出那么多花样。 当时教燕弦春兵法的教谕被提拔为禁军统领,对燕辞忧亲近的镇南军还远在千里之外。她心里还埋怨母亲总是让她干些闲事,现在回头一看,燕辞忧只能苦笑。 宜王摇摇头:“是我走神了,不怪你。”她自嘲地笑笑,“这几日眼泪总流不完,我一个长辈,比你们还能哭。” “皇姨与阿娘姐妹情深,我们感动还来不及。”燕辞忧抓住她的手安慰道。 宜王如此,她自己也心有戚戚,想再说两句安慰的话:“皇姨……” 身边窗户忽然打开,随着冷风探出一个身影,打断了她的悲伤。 只见一人抓住窗边树枝,轻巧借力踩上窗边,身姿放肆不羁,梨涡若隐若现,不是燕锦宁还是谁:“辞姐姐,皇姨,你们在聊什么呢唔唔唔!” 燕辞忧捂住她的嘴,恶狠狠地把她拽进来:“你去哪了?不是说等我一起吗?”她心有余悸,扯着燕锦宁细细看了看,见她没受伤才松口气,“今时不同往日,你要是出事了,我可怎么办?” “等等!”燕锦宁保持住平衡,从袖子里掏出颗圆润的梨,递到燕辞忧面前,“我刚看见这棵树上还有梨,小小一个黄澄澄的,才想着去摘了。”她表情乖巧地指指窗外,“就在这里!我也没出去多久,不信姐你问皇姨!” 宜王点点头:“我作证。” “……”燕辞忧长长叹了口气。 燕锦宁知道自己做错了,忙把那枚梨子双手奉上:“我也知道是丧仪期间,就是想着快点去也没人发现……我错了姐!您大人有大量,看在梨的份上原谅我吧!” 燕辞忧摇摇头,拂开妹妹的手:“我有什么要原谅的?虚惊一场罢了。你把那个吃了,我们就去见陛下。” 燕锦宁严肃地点点头:“这个我要收藏的,我们快去吧。” 燕辞忧被她气笑了。 “二妹五妹来了?快带人过来。”侍从挑起门帘,燕辞忧还没进去就能看见燕弦春坐在殿中,周围有两位臣子,走进了才辨认出是中书令与礼部尚书,这两人不仅一直是燕弦春的人,还跟燕辞忧手下人有点小过节。 说心里不慌是假的。不过以她对燕弦春的理解,燕弦春估计不记得那点小过节,说不定就是随便找的人。 不管是不是巧合,燕辞忧都要笑着回应:“陛下万安。几日不见,陛下似乎消瘦了些?” “嗨,别说这些虚的,你也跟朕客气上了。”燕弦春摆摆手,跟身边臣子笑道,“周王向来心思细腻,除了她,谁会跟朕这么说。” 身旁人诺诺应是,燕辞忧脸上笑容僵硬一瞬,虽然能感觉到燕弦春此话是真心高兴,但听起来实在像阴阳怪气。 看着身边两位臣子看她的眼神,燕弦春还不如不说。 皇姐如果会反思就不是皇姐了。燕弦春拍拍她肩膀:“你最近也辛苦了,方才在灵堂又哭了?” 燕辞忧伸出手摸摸眼睛,似乎是有点肿:“怀念母亲,情难自抑。不碍事的,陛下今日找我和五妹,可是有事嘱托?” 她从身后捞出乖巧如鹌鹑的燕锦宁,做出一副甘愿为皇帝肝脑涂地的姿态来,燕锦宁有样学样,眼神比她还要虔诚几分。 燕弦春忙把她俩扶起来:“你我姐妹,何至于如此生分?先坐下再说。” 唉,场面话;唉,帝王心术。 见众人皆正襟危坐,燕弦春满意地点点头:“今日找你们来,其实是有人提起一件事,说将先帝功绩排成戏文,让黎民百姓蒙受教化,也能作为日后推广朝廷政令的手段。” 对面的中书令和礼部尚书都不作声,燕辞忧硬着头皮说:“尚在先帝孝期,陛下,这……” “不急着做出来,只是找你们几人讨论,看此事是否可行。”燕弦春道。 难怪让燕锦宁过来,她日日看戏听曲,同几位戏曲大家都有交情,确实比其她人更合适。 燕辞忧思量着,对面的二人已经点头了:“自然可行,陛下英明。” “这可不是朕的功劳。”燕弦春失笑。 她们都谈妥了,燕辞忧和燕锦宁自然没有意见。 只是燕辞忧总觉得此事不会如此简单。果然,燕弦春接着说:“这件事交给五妹,她对政事不甚了解,还需要二妹在旁边指点。等大丧过后,你们再商量着来吧。” 燕辞忧眼前一黑。 她强撑着拉起已经僵住的燕锦宁谢恩,所幸燕弦春还有许多政事要办,让她们退下了。 回到周王府,燕锦宁终于动了,她捂脸崩溃道:“姐姐,怎么办啊!” 这件事若放到半年后她都不会如此惊慌。燕锦宁不至于这点机敏都没有,明白燕弦春不单是为了这件事或是敲打她们,肯定另有目的。 “还能怎么办,”燕辞忧也是有气无力,但为了妹妹,还是强打精神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阿娘的功绩怎么选,找人写还是你自己来,找时下流行的戏班子来演还是有什么更好的办法——陛下也说了这事不用着急,你先拟个章程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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