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亲王妃妹妹哆哆嗦嗦从树丛后钻出来,规规矩矩唤了一声“谢姐姐”。 谢瑾故作惊讶,拧眉问:“方才我同沈将军说的话,你可听着了么?” 那姑娘颤颤巍巍点了点头。 谢瑾叹了一口气,装模作样道:“萧三小姐,非是我有意躲着你,只是你看,我已然有了心上人……” 那姑娘眼圈儿红了,只含混地说:“我知晓了。” 谢瑾又道:“萧三小姐,我求你一事。” 姑娘猛地抬眼:“嗯?” “说来冒昧,但……小姐能否将今日之事烂在肚里?”谢瑾故作为难,“我与佑之虽是两情相悦,然我母亲并不同意。” “为何?” “因为……”谢瑾抓耳挠腮半天,终于憋出了一个理由,“因为我母亲还想再要一个孙儿,但佑之她不孕不育!” 沈知书:……? 萧三小姐闻言一滞,目光从悲伤即刻转为了震惊,继而不由带上了些许同情。她转过身,朝沈知书行了一礼:“小沈大人莫因此而难过。若是实在想要孩子,过继一个倒也容易。” 沈知书:“……嗯。” 萧三小姐一步三回头地走了,连番保证自己定对此事缄口莫提。 谢瑾长舒了一口气,一回头,对上了沈知书似笑非笑的眼。 下一秒,沈知书的拳头落了下来。 谢瑾:…… 怎么办,好友好像很生气。 今日好像是自己的死期。 - 谢瑾灰头土脸地跟着沈知书回至门口时,宾客们都已入殿吃席。 沈知书命侍子将贺礼送至门童处,而后轻轻扯了一下谢瑾的衣衫。她灵机一动,道:“诶,不若我们就此回了,回去只同你母亲说来吃过了。” 谢瑾笑道:“听说肃亲王不知从哪儿弄来了偌大的西瓜。西瓜常有,大西瓜不常有,冬日里的大西瓜便更难得了。你要回便自己回,横竖我是必凑这个热闹的。” 沈知书白她一眼:“吃不死你。” 她转身欲走,殿内却遥遥走出了两个喝高了的人。她俩都认得沈知书,眼睛一亮,当即扑过来,一人一边架住了沈知书的胳膊,一叠声说: “大人,宴席在这儿摆着呢,不在那头。王上同王妃刚还念叨呢,说小沈大人先时还在的,一转身便没了。大人快随我们来。” 沈知书:…… 沈知书心道今儿出门没看黄历。 殿内歌舞缤纷,鼓乐齐鸣。上首坐着长公主同王妃,肃亲王陪坐在王妃身侧。 沈知书只欲悄悄进殿,然而身侧俩显眼包兴奋得很,直接将她架到了大殿正中,一副向上首邀功的样子:“长公主殿下万安,王上王妃万安。下官外出醒酒时恰碰着了沈将军,大约是王府之大令将军一时迷了路,不过不要紧,下官已将人带进来了。” 沈知书:……很要紧,我不是迷路,我是真不想来。 既来之,则安之。 沈知书遂大大咧咧笑着,冲上首行了一礼:“恕罪,下官来迟。” 她能感受到三具视线好整以暇投到了自己身上。肃亲王与王妃大多是尊重而好奇,而长公主…… 长公主清泠泠开了口:“无事,许是将军因某人耽搁了。将军正年轻,同所爱之人多腻歪一阵儿也是有的。” 沈知书:? 不是,啥玩意儿??? 第11章 难道她们还不如陌生人么 沈知书下意识瞥了已然上座的谢瑾一眼,谢瑾冲她摇摇头,意思是:没发现当时还有第四人在场。 ……等回座儿后再同谢瑾算账。沈知书心想。 她迎上长公主淡然的目光,拱了拱手,笑道:“下官倒不知殿下此话何意,下官在花园里逛了逛,回来时迷了道儿,故而来迟了些。” “果真?” “千真万确。” “没有心仪之人?” “无。” 殿内私语渐起,不知谁家小姐长舒一口气,同身侧姐妹开玩笑:“方才听长公主说小沈大人同她爱人,我还大吃一惊,心道不曾听闻,怎么就有了呢?原来是长公主殿下诈她,倒吓我一跳。” 旁边人揶揄:“怎么就吓一跳?小沈大人也是该成亲的年纪了,有心上人实属寻常。难不成……你想当将军夫人?” “莫说此话,当心让人听了去。”那姑娘红了脸,“光说我,难道你不想么?” 耳朵异常好使的沈知书:…… 她将殿上的窃窃私语听了个囫囵,愈发对谢瑾起了杀心。 她抬起眼,蓦地撞上了长公主探究的目光。 长公主眸光清浅,眉毛微微挑着,倒显得五官轮廓生动了一些。 她们之间相隔几尺,无言地僵持着。 沈知书忽然有点烦躁。 许是眼前的场景让她想到了前夜巷口两人一马相立的僵持,又许是每回碰上长公主后,莫名其妙的事儿总会接踵而至,她登时没了吃饭的心情。 然而她即刻又想,怨不得长公主。 她也是受迫害的可怜人。 下一秒,她听见长公主道:“既如此,将军请快些归座。” 沈知书长舒一口气,在侍子的指引下坐到了谢瑾旁边。 坐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复盘。 “你真没见花园里有第四人么?”沈知书蹙眉低声问,“可是倘或长公主不在场,她好端端的为何说出这话来?” “我发誓我真没瞧见……”谢瑾想了一想,“难不成是萧三小姐同长公主讲了?可是萧三小姐是个言而有信的性子,并不像是会泄密的样子。” 其实若是长公主当时在场,亲眼瞧见了谢瑾同自己“剖白”的场景,倒也还好。毕竟长公主也有秘密在自己手中,将心比心,应当不会将此事抖搂出去。 怕的是此事是肃亲王妃妹妹告知与长公主的。 ——她既能告诉长公主,未必不会告诉别人。 ……还是得等宴席散后同长公主确认一下,自己方能安心。 因着这一小段插曲,沈知书这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 人郁闷之时无事可干,心内琢磨着事儿,嘴便没了把门。沈知书自己喝一杯,谢瑾来敬一杯,身侧人又来碰一杯,不知不觉四五杯酒下了肚。 而她的酒量并算不上十分好。 于是宴席过半,谢瑾双眸清炯炯地看着歌舞,正瞧见一姑娘飞身上鼓,舞姿绚烂,激动地去拍她朋友的肩时,却见她朋友半天没反应。 谢瑾纳闷儿地回过头,定睛一看—— 小沈大人一动不动趴在桌子上,闷声不吭地醉倒了。 - 沈知书醒来的时候,阳光透过纤尘不染的花格玻璃窗,斜斜射进了她的眼。 她蹙眉坐起身,懵了片刻,断片前的场景才慢悠悠涌入脑海。 看阳光应是临近傍晚,又未到点灯时分,屋内半亮不亮,显出了几分缱绻的昏沉。 屋子那头摆着大理石架,上头陈着各色珠光宝气的摆件儿。墙上挂着前朝名师的画作与题的诗词,用草书题着“千秋荒唐”。 外间的侍子听见响动,赶忙跑进来,捞过桌上的茶壶斟了一盏茶,往榻上一送,惊喜地问:“小沈大人可醒了?灶上一直温着醒酒汤呢,我与大人送来。” “多谢。”沈知书仰脖将茶一口喝干了,笑着说,“醒酒汤倒不必了,我已然清醒了。” 她披衣下榻,兀自穿上了在床边摆得齐齐整整的鞋,接着问: “你可知这是何处?又是谁将我抬过来的?” 侍子大约觉得“抬”这个字用得很好笑,肩膀抖了三抖,正要开口,屋外忽然飘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抬的。”谢瑾蹦进屋,“啧”了一声,“将军好沉,我这会儿胳膊还酸着呢。” “我还没找你算账,你这会子倒上赶着讨骂?”沈知书睨她一眼,“酸死活该。” “嘿,当初你可是答应了的,出现那状况究竟又怨不得我。” 侍子听着两人打哑迷,悄然福了一福身,很有眼力见地退出了门。 沈知书没心思和她扯皮,遂问:“这是何处,你府上?我八年没来,变化倒大。” “非也非也。”谢瑾摇摇头,卖了一会儿关子,高深莫测地说,“这是长公主府上的一间厢房。” 沈知书:??? 沈知书“嘶”了一声,压着嗓子问:“怎么来她府上了?” “你喝晕了之后,满殿一阵忙乱。长公主主动提出让你去她府上,她请医师替你好好把把脉,我想着你大约也有话要同她说,便把你扛来了。” 沈知书:…… “你倒是挺了解我。”沈知书幽幽道。 谢瑾自豪起来,抬手拍上她的肩:“过奖。” “既如此,我们便来好好清算清算……”沈知书冲旁伸出手,即刻有心腹下属奉上了一把剑。 沈知书将剑左手倒右手地扔着,边扔边问:“造谣我不孕不育?” 谢瑾腾地将拍到沈知书肩上的手挪开:“情急之举。” “同我演戏时没勘察清楚环境,被长公主看着了?” “她定没看着。” “撒谎?” “不敢,定是句句属实。” 沈知书深深看她一眼,将手中的剑一收,扔回给下属,道:“既如此,去请长公主来。” 下属刚出门,长公主便即刻出现在了门口,速度之快让沈知书怀疑她一直在扒着墙角偷听。 她将雪色的斗篷脱了,顺手递与在旁候着的侍子,捧过汉白玉手炉,问:“将军请我来所为何事?” 离得近了,雪松气便顺着外间渗进来的风晃过来。 沈知书先道了声谢,而后好整以暇地抱着胳膊,冲谢瑾的方向抬了一下下巴:“谢将军有事寻殿下。” 谢瑾:???怎么就成我有事了? 对上沈知书威胁的目光,谢瑾只得硬着头皮冲长公主抱了一下拳,说:“下官确是有事寻殿下。” 长公主转向她,淡然道:“何事?” 谢瑾看着不远处死命冲自己眨眼的沈知书,终于接收到了好友的信号,嘴巴一开一合:“下官想问殿下……此前在肃亲王府,可有去过花园一带?” 沈知书在暗处长舒一口气。 总算问出来了。 她静静等着长公主的回复,只见眼前那人歪着脑袋想了一想,说:“去过。” 谢瑾继续问:“那……可曾听见我与沈将军同萧三小姐的对话?” 长公主又陷入了沉思。 ……这是一件很难被回忆起来的事么?沈知书想。 然而对面身份地位高出自己一截,况且现是自己有求于人,并不好催。 于是沈知书抱着胳膊静静等着,等了足有半柱香,终于见长公主点了点头:“是有听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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