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这人身上爬满虱子。”姜娥柳眉紧蹙,葱白般的手指紧紧捂住口鼻。 赵祈却看见燕君烨忽然仰头,裂开渗血的嘴唇笑了,露出一口被血污浸染、残缺不全的牙齿。 原本浑浊无光的眼眸,瞬间燃起两簇怨恨的火焰,目光如同一把把尖锐的匕首,恶狠狠地朝着台阶上的众人刺去。 他的视线依次扫过赵祈、褚淳贤、郑宓、滇凝漪、姜娥、朱宝贞等人。 前世,这些女子不过是他掌心的玩物。他坐拥天下,权势滔天,只需轻轻抬手,便能决定她们的生死荣辱。 可如今,风水轮流转,乾坤已然颠倒。 此刻的他,浑身散发着令人掩鼻的恶臭,身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虱子,像极了一只即将腐烂的死狗。 而她们,却高高在上地站在台阶之上,衣着光鲜亮丽,周身散发着尊贵与威严的气息,用一种复杂难辨的目光俯视着他。 那目光里,有鄙夷、有冷漠,更有一丝他从未见过的决然与自信,仿佛在看着一个微不足道、不值一提的蝼蚁。 第123章 燕君烨喉咙中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艰难地开合着嘴唇,发出的话语含混不清,破碎且嘶哑,他的目光死死地锁定褚淳贤,仿佛要用眼神将其千刀万剐:“是你,是你对不对?这一切都是你搞得鬼!贱人,我一回来就该让你先死!” 褚淳贤神色平静,眼神淡漠:“大周今日之盛景,皆因陛下筹谋深远。” 燕君烨斜眼瞥了一眼赵祈,随即爆发出一阵癫狂的大笑,“就凭她这个废物也想打败我?” 他的脸上满是扭曲的嘲讽,似乎根本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 赵祈直视燕君烨,说道:“文治武功我皆非一流,然而论武,我有郑宓、徐岩鄂等一等一的大将为我冲锋陷阵。论文,有淳贤、宝贞、徐玟等人助我安邦定国。反观你,身边能数得上名字,真正为你效命的又能有谁?” 燕君烨闻言,身体一顿,怔愣在原地。 他上辈子能如此迅速地登上皇位,最终一统天下,皆因有郑宓为他南征北战,出生入死。 而他之所以能牢牢拿捏郑宓,靠的正是滇凝漪。 可让他始料未及的是,上辈子也是滇凝漪亲手将他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一想到这儿,燕君烨的双眼瞬间布满血丝,像是一头发狂的野兽,他不顾身上的伤痛,手脚并用地挣扎着,想要爬到滇凝漪身边。 就在他好不容易爬上台阶时,郑宓一脚踹出。 这一脚力道十足,燕君烨的身体直直地飞了出去,重重地摔落在地,身子不受控制地翻滚了好几圈。 空气中弥漫起一股更为浓烈的臭气,众人面露厌恶之色。 一旁的内侍拿着圣旨,昂首挺胸走到燕君烨跟前,高声宣读起来:“罪臣燕君烨,狼子野心,背信弃义,全然不顾大周昔日厚待之恩,公然投靠敌国,与虎谋皮!而后兴兵犯境,铁蹄所至之处,战火熊熊,硝烟弥漫。致使我大周无数百姓深陷水深火热之中,其罪行罄竹难书,实乃天理难容,国法难恕!今依我大周律例,判处燕君烨凌迟之刑,以正国法!” 内侍踢了一脚,躺在地上的燕君烨,“还不快接旨谢恩。” 燕君烨没有言语。 郑宓喊道:“来人,把这罪人拖出去!”话音刚落,两名身形魁梧的侍卫一左一右架起燕君烨。 燕君烨仍强撑着,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对着郑宓说道:“狡兔死,走狗烹,我死了,你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你以为你忠心耿耿,就能换来善终?等这天下太平,她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你,就像如今对付我一样!”他的声音沙哑而绝望,带着几分孤注一掷的疯狂。 郑宓眉头微皱,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屑,冷冷地看着燕君烨,仿若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她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与你不同。我为大周抛洒热血,只为护百姓周全、守山河安稳,从未有过半点私心。你满心算计、卖国求荣,怎配与我相提并论?莫要再做垂死挣扎,这般丑态,徒增笑料罢了。” 说罢,郑宓转身,衣袂飘飘,不再理会身后的燕君烨。 侍卫们架着燕君烨,拖着他逐渐远去。 待到燕君烨行刑那日,京城刑场被百姓围得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密密麻麻的人群,个个脸上都写满了愤怒与期待。 燕君烨被押解至刑场,此刻的他浑身赤裸,形容枯槁,曾经的意气风发早已荡然无存。 他伤痕累累的身体,无法削减民众对他的恨意。 刽子手面无表情,手持锋利的刀具,在众人的注视下,开始行刑。 依照凌迟之刑的规矩,从燕君烨的胸口缓缓下刀,一片片薄如蝉翼的皮肉被割下。 每一刀落下,燕君烨都忍不住发出痛苦的闷哼,可即便如此,他仍被死死束缚在刑架之上,动弹不得。 这场残酷的刑罚,足足要割三千刀,每一刀都似在向世人诉说他的滔天罪行。 直至最后一刀,才精准地刺向他的心脏,终结了他的一生。 凌迟之刑,残忍至极,血腥的场景让一些胆小的百姓忍不住别过头去,却也解了众人心中对叛徒的怨恨,更增加心中对朝廷的敬重。 比起原主遭受的苦难,这似乎也算不得什么了。 原主惨死于猛兽之口,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燕君烨现在所受的刑罚,不过是他应得的报应。 宫内,云光殿的后院,褚淳贤静静地在一处道口点燃了一个火盆。 盆中火焰熊熊燃烧,将她的面容映照得忽明忽暗。 她缓缓蹲下身子,神情透着几分哀伤。 手中捧着一沓沓纸钱,她轻轻放入火盆之中,火苗瞬间将纸钱吞噬,化作袅袅青烟。 褚淳贤的嘴唇微微颤动,口中喃喃低语:“燕君烨已死,如今大仇得报,你在天之灵,也该安息了。” 身后,赵祈悄然而至。 她抬手轻轻挥了挥,示意身边的宫女退下。 宫女们心领神会,悄无声息地离去,只留下赵祈与褚淳贤二人。 赵祈蹲下身子,动作轻柔地从褚淳贤手中接过纸钱,看着火盆中跳跃的火苗,目光带着一丝缅怀,缓缓说道:“我已完成你的心愿。这天下,如今已重归太平,那些曾伤害过你的人,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你放心,往后的日子,我会守好大周。”说着,她将手中的纸钱一张张放入火盆。 待到纸钱烧尽,火盆中只剩几缕青烟袅袅升腾,似是故人最后的眷恋。 赵祈缓缓起身,伸出双手,轻轻扶住褚淳贤的胳膊,动作极为轻柔,随后,她半蹲下身,纤细的手指在褚淳贤的小腿处轻轻拍打着,缓解那因久蹲而产生的酥麻感。 赵祈一边敲着,一边开口说道:“我今日已在朝上提及,我欲封你为后,旨意一下,礼部便会着手办理相关事宜了。” “至于后宫那几位,沈檀和谢仪眉,她们父族谋逆。虽救驾有功,可也不能逃脱惩戒。我已褫夺她们的妃子封号,改派她们去礼部各司其职了。” “至于姜娥,她同我说,想要去游历祖国大好河山,将世间男男女女的情思都绘于纸上。她的才情不应被这四方宫墙所束缚,我也同意了。” 赵祈就这样在褚淳贤耳边絮絮叨叨地说着,将后宫的人事安排,事无巨细地一一倾诉。 褚淳贤静静地听着,她的目光从未从赵祈身上移开。 在这一刻,天地间仿佛只剩下她们二人,褚淳贤心中眼中只有面前这人,她愿倾尽所有去守护的人。 南滇大战彻底尘埃落定。 京中的封赏自然不会落下。 郑宓被封为“辅国大将军”,除了赏赐金银财宝外,皇帝还特意恩赐府邸一座,且选址邻近宫内。 这般安排,任谁都能看出皇帝对郑宓毫不掩饰的偏爱。 徐岩鄂则获封“一品镇国公”,皇帝原本有意让他执掌玄机营。 徐岩鄂却在深思熟虑后,自愿卸下兵权。 他心里清楚,如今自己位高权重,已然处于风口浪尖。大女儿在朝中是陛下极为倚重的得力干将,任职户部尚书,手握财政大权。二女儿更是被太后一眼相中,许配给未来的恒郡王,成为皇家贵眷。 在这般情形下,若自己手中还紧握着兵权,无疑会成为众矢之的,遭人猜忌。 届时,恐怕连睡觉都难以安稳,即便皇帝当下并未有收拾他的打算,可保不齐日后也会因忌惮而生嫌隙。 倒不如主动交上兵权,为两个女儿的锦绣前程筑牢根基。 徐岩鄂老当益壮,朝中可用的武将本就稀缺,赵祈又怎会轻易让这样一员大将退居二线? 赵祈即刻传旨,将徐岩鄂宣至宫内。 待徐岩鄂踏入殿内,赵祈面色一沉,言辞犀利地斥责道:“你拒了掌管玄机营的差事,朕倍感心痛。将军可知这是为何?” 徐岩鄂抬眼望向这位年轻已有足够气魄的帝王,心中虽有些忐忑,但仍微微欠身,恭敬地回应道:“老臣不知。” “先前你为了大周,奔赴战场,浴血厮杀,毫无怨言。可如今,不过是得了短暂的太平,你便开始权衡利弊,揣测朕的心思了。”赵祈目光直直地盯着徐岩鄂,话语中满是失望与责备。 徐岩鄂心中一惊,忙跪地请罪:“臣……不敢。” “不敢?朕让你掌管玄机营,你是不是暗自揣测,朕是有意让你和郑宓互相制衡?”赵祈的声音在殿内回荡,直击徐岩鄂的内心。 徐岩鄂闻言,双目尽显震惊之色。 自己心中这的想法,从未向任何人透露过,即便是自己最亲近的女儿,也未曾吐露半分,可陛下究竟是如何知晓的? 一时间,他只觉冷汗从脊背渗出,浸湿了衣衫。 赵祈见他这般反应,心中已然明了,自己的猜测没错。 她微微叹了口气,放缓了语气,语重心长地说道:“将军好糊涂啊。大周如今的局势,兵多将少,这一点将军不是不知。朕让你统领玄机营,实则是希望你能为朕择取优秀的将才。大周的江山稳固,离不开你们这些忠勇之士,更需要源源不断的人才。将军可莫要辜负了朕的一番苦心啊。” 徐岩鄂听闻赵祈此言,先是重重地磕了个头,而后缓缓抬起头,面上满是愧色,声音带着几分沙哑:“陛下圣明,臣有罪。臣目光短浅,只想着一己安危与女儿前程,竟错揣了陛下的宏图大略。陛下委臣以掌管玄机营的重任,本是对臣莫大的信任,可臣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臣愿听从陛下安排,定当竭尽全力,不负陛下所托。往后,臣必全心投入到为玄机营择取良才之事中,若有半点懈怠,甘愿受陛下严惩。” 言罢,他再次俯身伏地,久久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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