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半晌回神,笑着对林启山道:“阿爹,住这笼子的蝈蝈是蝈蝈里的皇帝吗?” 傅雨、林启山两人听到她这话,哄然大笑。 林启山道:“能住在这笼子里的蝈蝈,不是蝈蝈皇帝,也过上了皇帝日子。” 何必听了笑了笑,看了看林启山旁边做笼子的材料,见除了剪子竹子竹丝外,并不见有什么别的工具,好奇道:“阿爹怎么把竹子契合在一起的?” 林启山听到她问起自己最拿手的木匠活,道:“是‘自锁’的工艺,能让竹子自己合到一起。” 何必道:“就像榫卯那样?” 林启山听她说到榫卯,讶然道:“瑶儿知道榫卯,懂木活?” 何必摇头:“不知道,只是听人提起过”她只是从书上看到过这些名字,见过两个简单的榫卯结构。 林启山听她说不知,收回了些兴致,道:“道理相似,但深究起来,并不能简单说榫卯就是自锁。”他说着转头看向何必,道:“瑶儿,你若有心想学木活,就来找阿爹。你这丫头聪明是聪明,就是有些懒散,若肯用心学,定能成为一个好匠人。” 何必笑笑未答。 倒是傅雨听了责备他道:“瑶儿姑娘家一个,怎么有力气做你那重活?” 林启山皱眉不开心,指了指蝈蝈笼子道:“这不也有细致活、不重的活瑶儿可以做的吗” 傅雨笑了笑,没再和他争论。 何必只觉得自己这颗灯泡亮得晃眼睛,她找到机会急忙告辞离开。 第12章 何必回了府进了屋,进屋刚倒了杯水喝了口,突然听到身后一阵脚步声。 何必握着水杯转过头看了眼,见是傅流云,又急忙转回了身,看似在喝茶,耳朵却用十二分的注意力听着身后的声音,然后听到脚步声径直朝她走来。 傅流云道:“府里统计秋衣的置备,我帮你量量尺寸报上去。” 声音在背后响起时,何必知道今天避不开,她问道:“现在才七月,就开始做秋衣了?” 傅流云手里握着布尺,听到何必问她,道:“府里一起统计了,置办的婆婆会去布店买布,府中上上下下人几十口人,等全部做好就已经入秋了。” 何必“哦”一声,先往屋里瞧了眼,想看看春桃青铃在不在。 傅流云似乎发现了她的意图,道:“青铃出府办事,春桃在厨房。” 何必听了认命,放下茶杯正准备配合量尺寸,却听傅流云道:“你若不想我帮你,我去喊春桃来”说着要把布尺放桌上出去。 何必拉住傅流云道:“不用麻烦了”说完松开了手。 傅流云停住,自知道瑶儿失忆后,瑶儿一直躲着她,刚刚是她最主动与自己亲近的一次了。傅流云转身,见何必已经站好,走回去取了布尺。 量肩膀,量手长,量身长的时候,何必尚且沉得住气,站在那里任傅流云摆布,但到量腰围的时候,何必却实在沉不住气了。傅流云站在她前面,要绕到身后取过尺子的另一头。傅流云伸过手到她身后的时候,两人几乎贴到了一起。 何必和傅流云身高相差无几,傅流云贴近的时候,她和傅流云的视线直直对上。 何必清楚地感觉到了来自对面的温度和香气。她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双清澈不染纤尘的眸子,屏住呼吸偏了下头。傅流云环在她身后的双手,此刻像拦腰抱着她一样。 对面的人半天没有动静,接着一种电击的感觉自何必嘴唇上炸开。她意识到的时候身子一僵。 何必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怔了好一会后,魂魄才从四面八方回了体内。意识到发生什么事时她往后避了下,扯了扯嘴角道:“我们不是量尺寸吗……” 傅流云身子怔了下,回过神转身抽走了尺子。 沉默。房间里本来有两个人,此刻却静的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般。 何必见傅流云不量了,收回张着的手臂,尴尬地咳嗽了声,道:“我出去走走”说完出了屋子。 傅流云望着何必逃走的身影,垂了垂眸。她忽然感觉到一种无力感,就像一掌打在了一团棉花上。 何必一出门就找了个没有人的角落,手指按在有些发麻的唇上,好一阵心疼,心疼她存了多年的初吻。心疼之余抿了抿唇,又觉得唇上有几分甜意,想到刚刚发生的事时,何必忙摇了摇头,将浮现的回忆晃出脑袋。 春桃从厨房回来正好路过,见到何必,气鼓鼓哼了一声扭身离开。 何必见了一愣,看了看春桃离开的方向,满头问号,心说自己哪里惹到了小丫头。她从墙角走了出来,转去厨房拿了几个馒头,出府门时正好撞上何必卿,见了问道:“哥哥你去哪?” “去谈生意。”何必卿上了马。 何必“哦”了声,接过马夫递来的缰绳,也翻身上了马。 何必卿见了问道:“瑶儿你去哪?” “城外柳林。”何必拉了拉缰绳,对何必卿道:“哥,我先走了”说完一夹马腹,策马离开。 出了城门,接近柳林时,何必放慢了速度,让马儿自己顺着柳林走,等进了林子深处,听不到外面的车轮马蹄声了,何必才勒马停住。她坐在马上往前看了看,发现前面不远就是山脚。她越来越喜欢这片林子了,这里安安静静,没有人会打扰她。 何必下了马,放马儿自己去吃草,她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了上去吃着馒头发呆。 林子深处鸟鸣叽叽,轻风带起了柳叶,有飒飒声响。 何必吃着馒头,脑子里却闪现刚才的记忆。那双合上的眸子,那微微颤着的睫毛,还有唇上电流一般的触感。想到那个吻时何必皱了眉,抿了下唇,试图转移注意力。 突然身后不远响起了个人声:“好香的馒头” 背后乍然响起声音,何必惊了一背冷疙瘩,她急忙站起身,转身一看,这才注意到背后七步远的草丛里有些异常。 能隔着七步远的距离闻到馒头味,这人的鼻子一定特别灵。 一团墨绿,胜过青草嫩绿几分的墨绿,难怪她刚才没有注意到。就是那团东西说了话。 何必皱着眉,盯着那里。 那个“东西”又说话了。 “好久没吃馒头了” 何必恍然听出了这声音,这声音她很熟悉,因为她上次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被坑了二两银子。没有人会不记得自己被坑钱的事情。 何必皱着眉走了过去,然后她看到了那团墨绿色的本尊。那个坑她钱的女人。只不过女人这次不如上次,这次灰头土脸,不是上次那样洗得干干净净等死。 女人看到何必,睁开眼坐了起来。 何必叹气道:“你为何这么喜欢这片柳林?喜欢到两回在这里等死?” 女人道:“我这次并没有在等死” 何必“哦”一声道:“那你这次饿了几天?” 女人道:“半日,我昨日吃了晚饭出来的” 何必看了看女人,笑着摇了摇头,取出自己怀里的馒头递给女人,道:“你应该庆幸我今天运气不好,因为我今天运气不好,所以我才带了馒头到这里吃午饭。” 女人接过了馒头,咬了口吃了起来。 何必道:“你不是说你爱干净,怎么弄得这么灰头土脸?” 女人咽了口馒头,道:“我刚从山里爬出来” 何必道:“哦” 女人看了眼何必,道:“你难道不好奇我进山里做什么?” 何必道:“很好奇,但我不会问你” 女人问道:“为何?” 何必道:“你若不想说,我问了你,你或者情形被迫就得告诉我,但你告诉了我,心里却不开心。我不想让别人做她不喜欢做的事。”上次好奇的追问,勾起了沈七叶的往事,何必便吃了教训,立誓以后即便再好奇,也不追问别人。 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秘密,每个人也都有藏自己秘密的权利。这些秘密或欢喜,或悲伤,都是属于藏秘密的人的,他不想说,别人就不该探究他的秘密。 女人听了嘴角突然扬了扬,道:“那我一定要告诉你。我叫南风,是个杀手。” 何必看了看她道:“你说的不是你进山里去的事情” 女人道:“我知道,但我们见过两次面,我吃了你两次馒头,总该告诉你我的名字。” 何必道:“我叫何必” 南风道:“‘何必’?是个好名字” 何必问道:“哪里好了?” 南风道:“‘何必’这两个字很好。” 她又道:“我进山里,是为了跟踪我要杀的人。” 何必道:“哦那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了。” 南风问道:“你知道什么?” 何必道:“知道你的职业,知道了你为什么进山,其他的就不用说了。”有时候知道的多了,就是麻烦。 南风看了看何必,笑道:“你是个聪明人,我喜欢和聪明人交朋友。” 南风吃了馒头,站了起来,拍去了身上的尘土,准备离开,离开前对何必道:“我在城里有客来,白天会在对面的茶馆喝茶,你有事找我可以去那里。” 何必问道:“我能有什么事找你?” 南风道:“说不准,将来的事,谁又能知道?”说着转过身,出了柳林。 何必在柳林里待了会,待到了傍晚,到了再不回去天会黑的时候,才起了身,招来了马回府。 第13章 有客来,景云城里最大的客栈,四层高的楼阁,站在景云城城墙上第一眼就能瞧见。 有客来的客房分甲、乙、丙三等,甲等只有一间,占了四楼一整层。 人说景云城是“人间天上”,那有客来的这间甲等客房就是“天上人间”。 传说有人用尽了全部身家,在里面住了四个时辰。 此刻南风从城外柳林回来,进了这家客栈。她进城的时候已经在城外湖用湖水洗了个脸,换了一件衣裳。灰头土脸进景云城,是会被守城的城卫拦下盘问很久的,说不准还会被请去“吃饭”。 饭当然不是那么好吃的。 今天是南风住在有客来的第二天。 她没有多少钱,她身上只有从别人那借来的二两银子。这二两银子,在有客来里,只能住得起最末等的客房。而且只能住两天,每天只能住三个时辰。 所以今天是南风在有客来里住的最后一天。她必须要快点动手了。 她要杀的人,住在四楼。那个人一人住了一整层楼。 南风是个杀手,她杀人有一个标准,她只杀杀手。 所以住在有客来四楼的,也是个杀手。能住得起这间甲等客房的杀手,一定是个顶极杀手。这个人曾经杀过一府一百二十二口人。 南风坐在有客来一层的方桌,她往楼梯看了眼,刚刚上去了个男人。南风认识他,他是醉乡楼的面首。醉乡楼是景云城里最大的花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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