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吃过晚饭不久,何必走去院子里溜达消食。白天太阳炽晒的温度还留在地上没有散去,入夜凉风刚起,午后躲太阳的虫子们此刻也在草丛里叫唤不停。 何必顺着轻风吹来的方向走出了院,穿过了园子里的月洞门,走到了亭子里坐下。 石凳微凉,增加了她几分倦意。 天渐深,月已东升,园子里虫鸣声吱吱。 何必看着天上的星星,心想,这个世界与她生活的世界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这里会有个和她长得一样的何必瑶?如果,假设这两个是平行世界,她和何必瑶同时存在两个不同的空间,那此刻被她取代的何必瑶又在哪里?会不会取代了那个世界的她?……如果是,那现在这样的情况又是谁造就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何必皱了皱眉,想不明白,她伸了个拦腰,打了个呵欠,然后她打着呵欠的手顿在了半空。因为她看到一道影子,一道黑色的人影。那道影子静静待在那里的地上,似乎是从那里的地里面渗透出来一样。 乍然见到这条人影的何必起了层鸡皮疙瘩,即便现在是夏日傍晚,温度还没有降下。 人影的方向朝向西北,这时候园子里只有天上暗淡的月光,她面朝西坐,所以,这个人现在在她左手正南。 何必转过头,然后她看到了一个人,一个照在暗淡月光下,仍可以辨别出身材巍峨挺拔的男人。 男人见何必看到了他,走进了小亭,坐在了何必对面。 距离近了,何必这才看清了男人长相,剑眉星目,丰神俊朗,五官倒和她有几分相似。 何必一想便知,这位就是她那还没见过面的兄长,何必卿。 “小妹兴致不错啊”何必卿的声音穿过凉风传到了何必耳朵里。 何必道:“大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傍晚”他顿了下又道,“听七叶说你失忆了,怎么还认识我?” 何必道:“你长得有几分像我” 何必卿看了何必一眼没有说话。 何必问:“哥你是不是会武功?走路怎么没有声音。” 何必卿看她一眼道:“你真失忆了?连娘教我们功夫的事都不记得了?” 何必诧异:“我-们?”想了想握了握拳又道:“我会功夫吗?” 何必卿回:“你小时候嫌学武又苦又累,会什么会。”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 何必沉默,好一阵无语。她想了想又问道:“哥哥这次去了哪里?” “北方,山里,北方的山里。” “北方山很多吗?” “很多,和南方一样多。” “那北方的山和南方的山,风景总是不一样的。”何必说着有些放神。 第6章 何必卿看了看她,道:“是不一样。” 何必收回神问:“哥哥去过很多地方,看过很多山吧?” 何必卿道:“是不少” “真羡慕哥哥,有机会去那么多地方”她从小就想走遍五湖四海,报考时本来有机会选择更远的城市,但因为一些原因,后来报考了那所大学。 何必卿听了转头看了看何必。 何必问:“哥,风朝的疆域大吗?”那声称呼喊出来时何必并没有觉得不妥,对多了个兄长这件事,她好像并不觉得不适。 那边何必卿沉默片刻,道:“大,我用了三年,却还有很多地方没有去过。” 何必看他一眼,又抬头看着天,道:“好想自己亲自走一遍”她看了一整天的国事记载,心里很想去那些事情发生的地方看一看,看一看北方的风沙,南方的牛马。如果有机会的话,她想多了解一下这个世界,即便以一个过客的身份。 何必卿看了看何必,道:“鸟儿把翅膀长硬了,就可以飞越山岭,飞过大河,穿过高山平原。” 何必收回视线看向何必卿,道:“那看来我得过了科举。” “是,你若中了举,便有机会被分配到各个地方去。” “做商人做买卖也有机会去各个地方,哥你为什么不说让我从商?” “你太笨” 何必捂了下胸口,假装吐血。她想了想又问:“太笨的人适合做官?” “也不适合,但读书的人都挺笨,所以你不需要太聪明。” 何必无语,难道哥哥都喜欢损妹妹? 何必卿起身,留下一句“走了”便离开了。 何必见天色不早,坐了会后也起身回了小院。 翌日去给身父身母请早安时,何必见到了和沈七叶一同到来的何必卿。 昨夜夜色朦胧,看不太清,今日清清楚楚看到何必卿时,何必忽然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就像是与何必卿认识了很多年一样。 忽然有这种感觉的时候何必愣了下,紧接着她脑海里像是受到电磁干扰一样,忽然闪现出一些她从未经历过的画面。 画面里有个小女孩,小女孩穿着褐色长衫,看起来十分害怕,躲在一个男孩背后抓着男孩的长衫。他们穿着的衣裳一个样式,似乎是哪个书院的学生。 而在两人对面,有四五个穿着同样长衫的学生朝着两个人一步步逼近,那几个学生指着男孩和女孩,他们的嘴巴在动,说的什么话何必听不清楚,但从那群人的表情来看,似乎并不友善。 何必看那小女孩一眼。那个小女孩的脸好生熟悉,和她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那个护着小女孩的男孩与她长得也有几分像。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觉得那个男孩就是何必卿。 何必抬头看了何必卿一眼,发现何必卿正看着她。 何必卿只淡淡望着何必,没有说话。但何必却觉得似乎听到了何必卿要说的话。 那是一种让人觉得安心的眼神,何必似乎听到耳边有一个声音在说:“瑶儿别怕,有哥哥在,哥哥会保护你”。声音虽然稚嫩,但却十分坚定,听起来让人很有安全感。 眼中微微泛起泪花时何必怔住。 为什么她的脑海里会出现她没有经历过的记忆? 为什么她的耳边会听见何必卿的声音? 何必沉思中忽然感觉到手被人握住,莫名的安心感传递了过来,她回过神看了眼,发现是傅流云握住了她的手。 请过早安后落座用饭,傅流云见何必怔在那里一动不动,便走近握住了何必一只手,按到手腕诊脉。傅流云见脉象有些急,看向何必的眼神有些疑惑,似乎想问怎么了。 如星月看到这边发生的事情,担心女儿身体不适,问道:“瑶儿可是不舒服?” 何必回过神,看了眼身母,避过话题笑了笑回道:“女儿没事,我刚刚只是在想,今日的早饭不会和昨日的一样吧?” 如星月无奈看了眼何必,道:“我看你忘了不少事情,贪吃倒是没忘记” 何必笑了笑,没再去想那个记忆的事情,不着痕迹从傅流云手中抽出手,走去了自己的位置。 用过早饭后回到小院,何必为了找到回去的办法,刻苦读书。 何必待在屋里苦学了三日。那些书里讲仁义礼智信,讲政论,讲诗词,就是没有讲她这样遭遇,没有讲怎么回去的办法。时日一长,关于回去的办法毫无进展,何必心中越多失望。 傅流云见傅雨开的药已经吃完了,虽然几日未见何必身体有什么怪症,但还是抽了一日,与何必一同坐了马车回了百草堂。 何必在枯燥的书本里待了多日,第一次出府,兴致盎然地掀起帘子往外瞧。 景云城,八辆马车宽的路,自脚下延伸到城门,远远看见巍峨城楼在街尾耸立,似一道屏障挡住了城外的风。 马车驶了一段路后,停在了临街一家店面外。何必跟着傅流云出了马车,抬头便被百草堂的气势震撼到。 六开间的门面,从门口就能看到里面覆了整面墙的药柜,柜面清晰可见红漆刻的药材名,店里忙碌着的取药碾药的伙计,只看了就感觉让人舒服。 这就是医馆该有的感觉,舒服,看了就感觉自个病要好了的舒服。 何必回过神跟在傅流云身后进了百草堂,医馆的伙计见了傅流云,纷纷笑着问二小姐好。 伙计引着傅流云见到傅雨,傅雨正在替人把脉问诊。何必和傅流云等了会,等傅雨给病人开了方子,这才见了面。 傅雨见到傅流云,喜道:“云儿回来了啊”说着起身迎来。 傅流云道声“爹爹好”。 何必向傅雨问好道:“瑶儿见过爹爹” 傅雨对何必一笑,领着两人穿过后门,进了内院。 何必跟在傅流云身后,掀开帘子过到后院,眼前视线豁然开朗,只穿过一道门,但前面医馆的人语喧闹声瞬间恍如隔世般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静怡花鸟流水声。 何必好奇地四处张望。 傅流云问:“阿爹不在吗?” 傅雨道:“他在后院,忙他的木活。”傅雨引着两人穿廊过院,“对了,他说要给你们做一张床。” 傅雨带着两人走向走廊更深处。不远处一间屋子里,推刮木头的声音渐渐清晰起来。 傅流云疑惑道:“为我们做床?”说着回首看了何必一眼,又看向傅雨。 傅雨带着两人走到走廊尽头的一扇门前,听到傅流云问他,对傅流云笑着点点头,然后掀开了面前挡门的竹帘。 门帘掀起,推刮木头的声音听着更加清晰。 傅雨先进了屋。傅流云掀起帘子转身等了会,等何必走近,她挽了何必手臂,两人一同进到屋里。 几人穿过摆放的工具,进到里面时看到了正在做工的男人。 男人专心在手里的活上,在傅雨出声喊他时才注意到走进来的三人。他转身看了眼,手里握着还没放下的木推子。男人见到何必傅流云两人,看向傅雨责备道:“你怎么带她们过来了?这不是把我给她们的惊喜毁了吗”说着眉头深皱,看向傅雨的眼神里带了几分埋怨。 傅雨道:“早晚她们都会知道,对她们而言都是惊喜,何需在意早一些看到还是晚一些看到” 男人听了叹了口气,听着有几分无奈。 何必想,这就应该是傅流云另一个爹了。傅流云两位爹,一个看起来有些魁梧,一个看起来有些纤弱,两人站在一起,对比鲜明,却意外得很相配。 傅流云见男人还皱着眉头,松了挽着何必的手,走上前去道:“阿爹好意,女儿十分欢喜,阿爹给我们做了什么床呀?”声音里带了几分撒娇的意思。 男人听了她的话,紧皱着的眉头瞬间便舒展开,脸上带了笑意。她的话对男人而言,好像比傅雨这个大夫开的药都管用至极。 “是拔步床,我在架子床前加了个廊子,可以在上面放置物事”林启山说着带傅流云去看半成品的床榻。床已经安好了样子,只差后期打磨雕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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