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一道红色的烟升在了上空。 顾惜文看上边的攻势明显弱了,总算是松了口劲,咽下口血沫,说:“玩包围呗,谁玩谁啊。” 秦姝言粗略扫了一下自己的人——在梒城的本身就只有一半的人马,这会儿折损率蛮高的。 不需要别的暗示,洛知注意到秦姝言的视线便领着剩下的人往山靠近。 战后,梒城。 秦姝言自己疼着呢,但碍于面子,愣是忍着没表现出来一点点。一边复盘一边没忘了损几句顾惜文:“还不急着走呢?” 顾惜文刚把一个橘子抛起来,接的时候一不小心扯着伤了,正要皱眉突然看见秦姝言都平心静气搁那玩茶杯,也硬生生忍了回来,顺便反省一下怎么和秦姝言的相处状态变成这样了…… 答案是不知道,反正很默契的见面就爱掐几句。 可能是太像洛衔霜的德行了,顺口? “你不管,我不跟你算为什么和那谁谁一起瞒着我不错了。” “顾将军大义,不像有些人。”秦姝言笑呵呵的,主要是在笑顾惜文对沈斫清的称呼,继续说,“哎呦你那位我都不想说了,真的是……” 顾惜文啧了一声,瞪了一下秦姝言,意思很明确:我说就算了,你说……也算了,不要带上我一起说啊。 “谁说谁啊,洛衔霜那德行我也不说了,损人利己的,你倒是学个十成十。” 秦姝言学着顾惜文的腔调:“……得了吧,至少利己,谁也别说谁了,谁好到哪去了一样。” 休战的共识达成,秦姝言慢条斯理地转着发钗玩,说:“真不急啊?” “我回去了能干什么?沈斫清的人盯着呢。” 秦姝言歪头盯着他:“不是,你俩……?” “以前留的人。”顾惜文也盯了回去,说,“不要那么八卦。” “切。” 京城。 洛衔霜突然惊醒,坐起来却忘了自己是梦见了什么,只好慢慢吞吞站起来,挑了个凝神静气的香燃着。 一股子白茶香逐渐漫散在空气中。 韩宥…… 洛衔霜指尖绕着烟气,琢磨着最近的一系列事情。 的确很像是韩宥的手笔这不错,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又总是没有情况很坏,甚至可以算是“仅仅是有点意料之外,无伤大雅”。 “那不如,再赌一次,赌个大的。” 数日后。 洛衔霜出现在御书房。有些意外,长宁就像是等了很久一样,转过身,饶有兴致地盯着洛衔霜,说:“你知道最近那些文官说什么吗?” “说……”洛衔霜话到嘴边又绕了一圈,她再开口时声音带上了笑,“说皇上该纳妃立后啦,然后质问为什么让我一直留在这——” 顾惜文手上不停,一直转着扇子——好像什么东西到了洛衔霜手上都能被转几圈一样。 长宁视线一扫,勾了勾唇,说:“昀晴殿住着可还习惯?” 洛衔霜没接茬,换了个话题:“我其实很好奇,你是怎么说服韩宥站在你这边的。” 长宁一愣,随后就笑了,他似乎是很轻易就接受了洛衔霜看出来的事实,说:“他说你很容易起疑心,我还怀疑着呢,现在看来倒是真的。” 洛衔霜听完,反而不觉得有什么了,她不慌不忙坐在一边椅子上,扫开了扇子,半真不假地扇了几下,道:“那是他自愿的了。” “我也挺想知道的,他为什么要和我说。”长宁搁了笔在一边,撑着头看洛衔霜。 “人嘛,往高处走,他想要这个位置,那就选了。”洛衔霜不知是有意无意的,提醒着长宁,“不管是上一次,或者这一遭,都是他的自由,选谁作为合作,我干涉什么呢。” 长宁没再说话,道:“你这一来,不仅仅是为了说韩宥的吧?” 洛衔霜其实还真的是为了韩宥,所以她抿了抿唇,默默都开了一小会儿自己在长宁看来是什么形象——我哪有这么多心眼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啊? 你天天想这么多累不累?我想那么多反正是会累死。 “顺便呢,提醒一下,三人成虎,人言可畏——你是想让人说我心头不甘妄想干政呢,还是想让人说你别有所图扣押太后啊?” 洛衔霜说得半真不假,眼里要笑不笑的,长宁就也没当回事,淡淡地道:“你知道的,现在你可不只是太后这么简单,你怎么知道其中有没有想让你死的呢?” 洛衔霜“唰——”地合了扇子,抬眸去看长宁,道:“理由是震慑那几个反对者吧? 洛衔霜紧接着就是一转:“不过看来他们也挺反对你的。” 长宁:“……” 不过也许这也是实话,长宁沉默片刻,只道:“你知道我不会听的。” “知道。而且……我总觉得,你会后悔的。” 长宁没有犹豫,语气也笃定非常:“不会。” 洛衔霜没说话,但眼神明晃晃地就是在说:我说了,我猜得一般都很准的。 其实早在秦姝言刚刚离开不久,长宁就已经另外任命了一个人,去分了一部分韩宥的权,另一方面也是盯着韩宥的动静。 可是也很奇怪,韩宥那之后总是也在不经意间在洛衔霜和外界的往来中做一些手脚,说轻不轻。 ——比如这一次,如果不是洛衔霜注意到了,或许顾惜文和秦姝言就不得不损失极重。 久而久之,长宁对韩宥的信任度也逐渐提高,甚至对韩宥的削权也没那么厉害了。 洛衔霜目的达到了,慢慢晃悠着往昀晴殿走。 就帮你到这了,韩宥。 洛衔霜背着人,嘴角略微上扬些许。 宫外,韩宥坐在府中,盯着院里不知道种了多少年的月桂,喃喃着:“我说从小看着长大的人就是比较聪明,默契当真是比旁人高得多……” 次一年,夏末。 一封又一封的的战报传回来,京中的局势也紧张得多,可以称得上是人人自危了。 一片慌乱中,也不乏有期待——不知存在于洛衔霜这一类人里,就连有些官员或百姓都是隐隐期待着的。 可能是因为,更多的人,早早听闻过顾惜文这一批人的治理策略,比较之下,似乎是谁都不重要,甚至有部分人期待着乱中谋利…… 别的人怎么想洛衔霜是不怎么关心了,她倒是对长宁的态度挺好奇的。 越是战报频繁,长宁反而越爱坐在昀晴殿,洛衔霜倒是也乐得和长宁下几局棋了。 “你是一点不担心啊?” 长宁拿着棋一面考量下哪合适一些,一面答得又漫不经心的:“担心有什么用?这一批人不如你的,这是既定事实。” “好歹还是废了这么大劲得来的位置,舍得?” “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长宁落了子,视线没从棋盘上挪开。 洛衔霜笑了笑,说:“不后悔?” “不会。”长宁半真不假地催促,“快点下。” 洛衔霜:“行——” 立秋的那一天。洛衔霜还是无所事事地坐在昀晴殿里,她其实有一段时间没跟秦姝言她们通过信了。 一方面是觉得没什么必要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在这个时候韩宥的暴露风险还是降到最低为好。 这一天下午,洛衔霜主动叫了长宁一起过来用膳,给的理由是:“立秋了,挺久没好好坐在一起吃个饭了。” “以后就不一定有这种机会了吧?”长宁一边说,一边拿了块令牌给洛衔霜。 洛衔霜挑起半边眉,道:“这是什么?” “你当做是歉礼吧。”长宁兴致算不上很高,语气也淡淡的,“有了这个,就算是攻……城的时候你要站在对立面,那我养的私兵都不会动你。” 洛衔霜怔愣了好一会儿,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说:“说什么歉礼,我们之间……也许清了。” “那就当,送你和秦姝言的重逢礼。” 洛衔霜抿了抿唇,说:“那回头送你一份……登基礼,虽然迟了。” “好啊。” “对了,想不想知道,为什么最开始看到你我要给你那个机会,遇见皇帝吗?” “我知道,秦姝言劝过你,你也觉得是个机会吧?”长宁笑着,有些无所谓了,这时候说什么其实没那么重要了。 毕竟最开始他和洛衔霜就是一个撒了鱼饵,一个愿者上钩,又在后来达成了互相利用各取所需的合作…… 很多年以前的冷宫外。 洛衔霜和秦姝言并肩走着,远远就看见一个孩子趴在墙头,没有别的什么情绪,只是很安静地看着远山和流云。 但是那一刻洛衔霜和秦姝言都看见了一种很熟悉的神情。 “知道那是谁吗?”洛衔霜偏了偏头,还略微踮了下脚。秦姝言也恰好在那一刻略微低下些头听洛衔霜的话。 作者有话说: 其实长宁怎么不算一个乖乖宝宝呢?人家只是想给母妃平冤昭雪,只是喜欢霜霜但都不敢做而已(对手指)
第62章 南雁栖弦 秦姝言略微一愣,随后拉着洛衔霜的袖子,示意她不需要抬头。随后那温温柔柔的语气响在洛衔霜耳边:“那个看年龄该是三皇子,生母翎妃不知道为什么被定了个疑似通敌的名声,连带着还没出生的小孩一道被打进了冷宫但翎妃早在十几年前就去世了。” 洛衔霜算了算时候,想起来在早些年的时候洛衔霜父母每次回京都会去近郊祭拜故人,洛衔霜想了想,的确是说的……“翎妃”。 “不如这个好人给你来做?” 洛衔霜看着秦姝言眼里的笑,说:“我是什么很会利用人的人吗?” “就是觉得,”秦姝言顿了顿,要笑不笑地看着洛衔霜,“他的眼神有那么一点熟悉感。” 洛衔霜一哂,说:“这句话不该我来说吗?你那时候就比他收敛了些而已。” 秦姝言立刻就反驳:“是是是,你要内敛得多,不明显——” “走吧,先让他在冷宫过得顺利些许,再另外排个机会让他和皇帝碰个面。” 到底是个皇子,皇帝兴许会愿意赌一把。 * 洛衔霜说完,看着长宁,正要逗几句呢,长宁却先笑着挑起一边眉毛,说:“你又怎么知道我那时候不是刻意露出的神情呢?” “知道啊。”洛衔霜倒是没有长宁想象的那么惊讶,她拎着扇子跑了一转又接住,“从……你来坤宁宫开始。从那时候我们知道你能在短时间内变成那样肯定是有手段的,而且……会演。” “互相当垫脚石啊……”长宁呼了口气,语气有几分无可奈何,也有释然的笑。 “这么说,也没错。” 下雪了。 洛衔霜靠着栏杆,伸出手去接。白雪落在红衣上,色彩分明也很漂亮,像是……血里开着白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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