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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德华在那儿配药的时候吴邪随口问了一下价格，现在这世道西洋药的价格实在是高得可怕，仅仅几支药剂的钱就能他兜里将近一半的大洋。 这个价钱对于一般的家庭是完全无法承担的，想来即便闷油瓶的宝血十分好用，但那群张家人也未必愿意花十几个大洋来救他。 看着依旧在昏迷中的小闷油瓶，吴邪幽幽地叹了口气：“上辈子我是欠了你多大的债啊，这得是要我还到下辈子的节奏吗？” 反正这会儿他们也没有去处，吴邪干脆向爱德华神父申请了一间单间。 大抵是看他俩衣衫褴褛，还带着个小孩的难民模样，爱德华网开一面甚至没要他们房钱。 一顿折腾下来天基本黑透了，吴邪就这水和面包凑合了一顿晚饭。 此时的小闷油瓶呼吸虽然已经恢复了正常却依旧发着高烧。张起灵这脑袋本就记不住什么事情，要是再烧坏了脑袋以后别说他吴邪了，估计三天两头连自己姓什么都不记得了。 一想到张起灵失忆后那副模样，吴邪就觉得自己有必要将潜在的风险扼杀在摇篮里。 于是他问教堂的修女要了脸盆和毛巾，然后用凉水给小孩一遍遍擦身子降温，直到天边亮起鱼肚白，小闷油瓶的体温基本恢复正常吴邪才伸了个懒腰靠在一旁，甩了甩自己被泡皱得手浅浅眯了一会儿。 大约七点左右张起灵终于从混沌中挣扎出来，张家的训练让他无法长时间陷入宁静的无意识状态。 除了最开始的几个小时，后半夜吴邪给他用凉水擦身体的时候虽然他无法动弹也无法醒来，但他依旧能感觉到外界。 他能感觉到清凉的水，也能感觉到那有些粗糙但十分温柔的手掌。 为什么？ 事情发生得太过于诡异，以往的经验与学习此刻完全排不上用场，仅仅归结到自己对那人有利用价值是完全无法解释的。 正思索着外头传来了脚步声，张起灵以为是吴邪回来了，但他刚一探出头却对上传教士那双灰蓝色的眼睛。 “你父亲，出去了，我给你测一下体温。”爱德华说着从一只小铁盒中拿出了一支温度计，大约是受人之托，他生硬中文发音中听不出多少关心。 张起灵：“他不是我父亲。” “好吧，无论他是谁，现在张嘴，把水银泡放在舌头下面，保持五分钟。”爱德华没什感情地说。 张起灵顺从地张开嘴，温度计冰凉的触感让他感到格外的陌生。 “你还在发烧。”五分钟后传教士将温度计拿出来皱着眉头看了看，“休息吧。” 正说着，他们房间的们从外面被推开了。 是吴邪回来了，他手上捧着四五个用油纸抱着的包子，见到张起灵醒了吴邪朝他挑了挑眉：“早，瓶仔。” “关先生，这个孩子还在发烧，你需要多关注些。”爱德华起身对吴邪道。 “多谢爱德华先生，这是给你的。”说着他不由分说地将两个热腾腾的包子塞到爱德华的手里。 “关先生，我已经吃过早饭了。”爱德华板着张脸，他长长的法令纹几乎垂到下巴上，这让他看起来十分刻薄。 “那你可以给珍妮女士，或者将他们献给主。”吴邪无所谓地说，珍妮是昨天送他过来的修女，跟爱德华一样对方也是一副刻薄面相。 “主不需要这些。”爱德华冷着脸道。 “可你的主昨晚托梦给我说了，主难道没有告诉你吗，爱德华老兄？” 显然爱德华不想再跟吴邪废话了，他最终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随即绷着脸径直离开了。 爱德华走后，吴邪顺手将手里的剩下的包子塞到小张起灵手里：“不用客气，为了救你我被那马脸老头猛敲了一笔。不过你放心我会把这笔账记在你头上的，所以在你还清之前我得确保你活着。” 张起灵显然已经习惯了吴邪这绑匪的厚颜无耻，因此他也没有别的反应结果包子便开始小口地吃起来。 一旁的吴邪先是看着张起灵吃了一会儿，随后他便从口袋里掏出了那本张家人的笔记本，昨天他已经翻过很多遍了，东西的确就只有那么些。 而且这本笔记还有明显的缺页。 但眼下笔记本中记录的文字却格式工整大小得当，怎么看都不像是随手记录的。 就在这时坐在床上的小闷油瓶忽然开口道：“张家人有时会用特殊墨记录内容，这种墨遇到水会显现出颜色。” 闻言吴邪即刻用手沾了写水盆里的水并抹到了笔记本空白的页面上。 果然就如闷油瓶所说的，那些空白的地方蘸水后立马浮现出了黑色的线条，吴邪见状立马将笔记本的封线扯开，并把那些散落的纸页平铺到了桌面上。 随后他从抽屉里找出一支毛笔，沾了水后均匀地涂抹到了那些纸页上。 众多的墨色线条在纸面上浮现，那似乎是一副地图，可这些线条不过是一副地图的边边角角，其重要的部分似乎直接被一把撕走了。 这点真是让人火大。 “你不该掺和张家的事情。”小闷油瓶吃完了包子冷不丁地开口。 “我说过，我要这母铃有用。更何况我对你们张家的了解远远超出你的想象。如果我没有猜错，你们张家的高层正在动用巨大的人力物力去找它。” “所以现在可以肯定的是，你们张家的话事人一定对带回鬼玺这件事许诺了巨大的好处。想想看吧瓶仔，如果你想摆脱你在张家现状，这只母铃会是个巨大的机会。”吴邪一边说着一边另外抽了一张纸誊抄着那些遇水才会显现的地图。 最后他将手中重新画好的地图在半空中一抖：“如果我是你，现在有个改变命运的机会，就算我没手，哪怕崩掉所有的牙齿我也会狠狠咬住。”
第四章 张起灵自打记事起便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利用却温情款款，关切却咄咄逼人。他此刻虽然作为被绑架的肉票，但眼前这位绑匪兼债主提出的要求确实十分诱人。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除了相信我你还有更好的选择吗？以你同族对你的态度，小子，你能不能活到成年都是个问题。” 小张起灵沉默了，吴邪知道他开始认真考虑这个问题了。 于是他打算再刺激一下。 “不过要是你实在不愿意就算了，毕竟你们家惦记木铃的人应该也不少。” “好，我答应你。”小张起灵，抿了抿唇最终同意下来。 “这才是聪明人的选择。”吴邪勾唇一笑，说着伸手打算再扯一下小孩的脸。 然而他手刚伸过去，就被小张起灵一把钳住了，吴邪嘶了一声：“你要把我手拧折了，你欠我的账可又得加一笔了，考虑好再拧哦。” 闻言小张起灵绷着脸松开了手。 “你有三天的时间恢复体力，要是三天之后你还是这幅病怏怏的样子，我就拐别的张家崽子。”吴邪是离开前是这么说的。 三天对于张起灵来说完全足够了，但吴邪的话却让他凭空生出一股少有的急躁。 从小张起灵那儿离开后吴邪径直去了爱德华那儿。 老爱德华坐在橡木桌子边，他面前是一个牛皮袋子，吴邪见他桌上摆着一只烟斗便随手拿过了那支烟斗：“神父，这是你的吗？” 爱德华神父显然是个一板一眼的人，他丝毫没有理会吴邪那些用于缓解气氛的话术：“你要就拿去吧。这是我们要去的地方。” 吴邪接过那牛皮袋，里面是一些手绘的图纸。吴邪随手翻了两下后脸色顿时变了，他皱着眉头将那些线条看了一遍又一遍。 从地图上的山势的走向来看，地图上画着的地点应该是四川靠近云南一带。 但真正让吴邪惊讶的是老神父这里的图纸竟然能够和那份笔记破缺的部分完全对应上，这已经巧合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 “神父，这份东西你是从那里得来的？” “受人所托保管的，这个地方我一个人没法去，我得找人带我去。我能看出来你是从事那下地的。” “委托你保管的那人有什么特点吗？吴邪忽然问。 “那个人右手的两根手指，跟那个孩子呈现出一样的畸形。“ 本以为这老爱德华至少是在道上混过的，结果说出来的话竟然这么外行：“方便问一下你去这里是为了什么吗？“ “这与你无关。“老爱德华一下子沉下来脸，吴邪看他这副模样一下子想到了动画片料理鼠王里面的那个刻薄美食评论家。 “好吧，好吧。您说了算。“吴邪举起双手做无辜状态。 看老爱德华这模样吴邪就知道就算他把刀架对方脖子上估计也问不出来什么，离开后吴邪坐在教堂的后院的长凳上抽着从爱德华那儿顺来的烟。 相比于现代的香烟，这种土烟味道特别奇怪，但眼下烟瘾上来了他也有别的替代品。 吴邪再次翻起了那本笔记本，他忽然意识到，之前在马庵村地下见到的张家人兴许并不是为了在这儿寻找母铃而是为了找爱德华手中的手稿。 而那爱德华之所以善心大发决定救闷油瓶，大抵是因为看见了张起灵的发丘中郎指。原本他还在纠结到哪儿去找地图剩下的部分，这下好了真的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小张起灵那边恢复得非常快，他在当晚就完全退了烧。 他们这趟严格来说算是神父夹的喇嘛，神父又是个极其有效率的人，他们在第二天中午就坐上了去往四川的火车上。 传统正汽轮机驱动的太爷爷火车动静巨大，而其平稳水平更是完全没法跟现代的高铁相比而且也更不要期待有卧铺这种东西。 因此第一晚吴邪靠在车厢壁上睡得非常不踏实，一个梦借着一个梦，以前吸蛇毒产生的幻境现在一个接一个从记忆深处冒出来，又是满地爬又是被人拖着拎起来。 他梦见自己进入了青铜门，里面什么都没有就连尸体都没有。胖子，小花，黑眼镜全不见了偌大一个空间仅省他一个人。 他的计划失败了，忽然一个声音告诉他，所有人都死了，被他害死了。 脆弱的神经被瞬间刺激得炸开，他不顾一切地去攻击，发了疯似的想要掐死那个说话的人。 然而就在吴邪感觉不到手下的挣扎后，那东西的真面目露了出来。 先是潘子，再是阿宁，紧接着一个个曾经鲜活的生命一个个闪烁过去，最后这个被掐死的人定格成了成年张起灵的面孔。 看看你都做了什么…… “关先生。”一个略带稚嫩的声音透过层层黑幕透进来。 下一个瞬间吴邪陡然惊醒，他的外衣几乎完全被汗水浸透，缓了缓他扭头看见了小闷油瓶正对着他，而车厢中正此起彼伏地响着呼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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