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老一个愣怔,哈哈大笑,下了床朝这头缓步前行:“癫人戏言,沈小友也信?不妨告诉沈小友些圣教密辛——咱们那位元婴巅峰少主已晋级过一次合体期,在那次雷劫中,他渡劫失败险些陨落,原因就在于他在雷劫时突然发病,无法凝气专心渡劫。小友呀,桓九修为不可能再进半步,而本座却已快修炼至元婴巅峰,未来更有无限前途。不须太久,这天地圣教就要跟本座姓了。” 他步到我面前,伸手向我下颚。 我下意识侧身躲避,可对方强力的威压却迫使我整个身子无法再动。我的下颚还是被这山羊胡子老魔修捏住,被迫昂头。 “沈小友,反正你的目的是获取圣教庇护,对你而言,侍奉谁都没什么区别,不是么?” 直至此刻,我才弄清楚这魔教的异常在哪里。 正如仙门并非铁板一块,魔教内部也在争权夺势。细想也对,桓九那个模样,他的少主之位怎么可能无人觊觎。 我只能暗暗对六年前的小蛇道了声,抱歉。 食指悄然引微薄灵力,我开始在元婴后期的威压下,艰难画圈。 只是还未来得及完成一半,外面陡然传来剧烈的哄闹和打砸声,而后是更高一层的威压从不知何处如浪荡来,生吞了这头魔教大长老的威压,甚至把他人都逼退了两步。 然后,是浑身带伤的魔侍推门而入,咯着血通报:“大长老!大长老,少主他……他发病了……” 再之后,是这卧房屋顶被一阵大风生生掀开。不远半空,浑身扎眼魔光的红衣少年凌空而立,瞳眼跟血染的一般,亦红得极亮,杀意横生,又摄人心魄。 是桓九,六年过去,他容貌一丝未变。 这便是结丹后容颜永驻的好处,他之所以是个少年身形,便是因结丹太早,从此再不能长大。因此少年身形乃修炼天才特有,这是称赞,绝非讽刺他身高一般。 大长老仰头看那方向,面色惊恐,毕竟修为暂低于他,想是偷摸将我独吞,不料却被发现。看来我山门前将双水灵根效用一顿大喊,颇有作用。 桓九既来了,我便要尽快将自己打包卖出。想爬个床还如斯辛苦。 我向那上空行了个礼:“在下增……” 自我介绍才开三个字,红影如豹掠下,我登时失了平衡,脚下一空,而后耳畔风声呼啦。 这变化速度太快,我魂还在大长老那屋里,人已经在空中飞速前进,而且是被拎着后领飞速前进。 不对,不是拎。 桓九在四肢并用地奔驰,他根本没有手来拎,他是嘴在叼着我健步如飞。 很难从第三者围观的角度想象这个画面。 我像个破布娃娃……或者说像块鹿肉,被这只红色的豹子一路衔回了魔教主峰后面的一座次峰,次峰山腰的一处山洞魔窟。又七拐八拐到了洞窟深处,此处有些摆设家具,勉强像个人住的地方,他才松嘴,把我抛在地上。 而后他依旧四肢抓地,注视着我爬来爬去,还不时拿鼻子凑近轻嗅。 现在问题就很大。 我学了如何跟疯子相处,学了如何行断袖之事,但我没学作为一块肉该怎么跟豹子待一起。 我心惊着,不知该如何是好,桓九忽然咧嘴一笑,收了这一脸猫样,很正常地站直了身。他一手探到自己脑后正了正银簪的位置,笑着问我:“像吗?” 我心头一匀,明白了:“你是装疯?” 他将银簪插好,又开始正衣冠,变得极有人样:“疯的次数多了,就晓得自己平日里是怎么癫的,无非是把自己当做了另外的事物或另外的人。那装发病就很简单,随便找件事物来装即可,疯子做事能省很多麻烦。” 确实省不少麻烦。按理说一个正常少主要找正威胁自己地位的大长老要人,不知费多少口舌,你来我往何其磨蹭。但他不正常,抓了就走,只要速度够快,就无人能有微词。 这么一想,我深受感动。波折如此之久,我总算能爬到自己想爬的床上去了。 桓九道:“你在山门口说的那些话,我有听到,是以来抢。的确,论理说你侍奉大长老也能给增城派得到庇护,可大长老只驱使得动魔修,让魔修去庇护,你们增城派将来恐怕也会自绝于仙道了。” 我已准备好做他的娈宠,在地上乖乖跪直,从现在开始谦卑恭训:“没关系。只要圣教少主愿意出手,守住我师父一派之遗产,增城派此后归于魔修门派也无妨。修仙世家的嘴脸,我已看够。” 他绕着我转了圈,重新转至正面时,他也学方才那大长老一样打量物品的动作,将我下颚托起来。他搁在我下巴下的食指十分冰凉,也不知是没有生气还是沾染了过多血气,触着寒意钻骨。 他大约看得很有兴趣,食指弯着前后轻轻剐蹭,弄得我颈前异样挠痒,不由身躯一颤。 桓九于是更把我下巴捏紧了些,捏得我骨骼微微发疼。他盯着我眼,问:“你猜我现在最想干什么?” 我道:“我不知,请少主明示。” 他缓缓而邪恶地说:“本君现在最想做的便是一把将你掐死。六年前花降秘境,你趁我疯病发作,将我视作三岁孩童侮辱乱哄,大败本君颜面,本君记恨至今。若非你师父找清心铃对我有恩,当时我便已杀到增城派去将你斩于我灵阴刀下。” 他又哂笑着补充一句:“不过真没想到,堂堂合体期剑修沈昼的首徒,竟是个没开苞的炉鼎,还是个凡人。” 我对他也噎了。我回想起那日相处,至今亦觉有趣,还想勉强当个旧情使使。 难怪那日最后他离开时,神识清醒,便不再理我。 我握住他这只手的手腕。这手腕也是少年样子,有些纤薄,可见皮下青色血管。他修为高么,打架开灵力就可以了,也不在乎身材是否高大。 我说:“六年前惹少主不快,真是不好意思。但更不好意思的是,我是您面前唯一唾手可得的没修炼过的水灵根,您要压制疯病晋升合体期的话,再厌恶我,也拒绝不了我。” 桓九拧眉,沉声道:“师父死了没人庇护,想爬我床想疯了吧,你真恶心。” 他将我狠力往旁边一掀,给我摔了个结结实实。然我是个称职娈宠,忍了痛重新跪正回来,不再抬头,只垂目看着他脚尖,作无限卑微状:“只要少主肯答应交易,我会全心全意侍奉少主,为少主压制疯病、提升修为,让少主绝不再嫌我恶心。” 桓九没搭理我此话。他召了张传讯符出来,那符颜色为仙修才用的黄色,而不是魔修用的黑色。他在符上书写了什么,而后那传讯符便如同利箭冲出山洞,不知所踪。 仙修的传讯符。 桓九背手而立,骄傲地做出很高大的模样:“恩与怨我分得清楚。为报你师父之恩,我会让与圣教素有往来的仙门庇护增城派,保证你师父的遗产和弟子留存得全须全尾。” 他这个操作,有惊到我:“与魔教有往来的仙门??” 桓九道:“唯有让可信任的仙门出手进行庇护,你们增城派才不至于沦为魔修门派,不是吗?” “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居然有仙门与圣教有这般紧密的往来?” 桓九哼声:“这跟你有什么干系。” 我觉得干系很大,还欲再问,脸颊又被他冰凉的手指托住,和之前一样当玩物地来回抚摸。 他的眼睛沉沉地摄进我的眼里。此中情感,如水中弯钩银月,虚假、危险且冰寒。 “关心这些有何用,你现在要考虑的,难道不是怎样做好你该做的事么,我的炉鼎?”
第4章 脸皮 桓九招来了二十个魔侍,让他们伺候我去什么圣泉洗净,换魔教衣衫;还说过两日要用什么秘法对我灵根晕染一番,好提升少主到时候的采补效果。 一日忙活过去,入夜时分,我被换了身行头,推回桓九的魔窟。 这身行头可不得了,虽是深衣形制,可布料只是两层云一般轻的湖色烟纱,里里外外上上下下,身上什么都隐约可见,无限旖旎。衣袖边角还有银铃配饰,一举一动随我轻响。 唯一庆幸,还好我找机会早早把什么符箓仙器都缩回储物戒内放好,应该没暴露自己之前想做个不成功便成仁的人形火药。 我被抓去魔教主峰到处洗涮试衣时,途经无数华美宫室,可这桓九自住的洞窟,反而简陋得纯天然。转一圈回来,我还有些恍惚。 唯有红衣如火的桓九身处其中,坐石桌边,叼着葡萄吃,是一抹亮色。 要是我没有得罪过他就更好了。 我看那《断袖春意谈》中所写,两男之间有的种种花活手段,从前我想都没想过。现在确认了我得罪过桓九,还不知他打算如何折磨我才能完成一次双修。 我怀着视死如归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内心,走上前,默默在桌边跪下,等待吩咐。 桓九一手支颐,在嚼葡萄的间隙理我:“跪地上作甚?难道双修之道还要本君亲自教你?” 我点头道:“是不能在地上,应该在床上。可是少主,你就没有发现你这没有床吗?” 桓九左右看了一圈,又啃一葡萄进喉,含糊说:“我平日都睡地上,地就是床,没甚差别。你快些开始吧。” 我摸了一把地面,不是灰就是小石子。 对于魔教少主睡地上的爱好,我无意评价,可涉及双修,我还需提醒他:“少主,这双修和普通睡觉要求的环境略有不同。地上灰尘太多,恐不干净,容易事后引起病症。虽则您修为高深未必生病,可少许刺挠瘙痒怕是难以避免。” 我拳拳真心劝导,这些常识,哪怕像我这般看了点书的都应清楚。 可这厮却突然恼羞成怒:“这算什么推脱理由?你要修就赶紧开始,还非要床,我这十年睡地上不也睡过来了吗?双修不过睡前些许活动,你还想我给你特殊?” 我再看一眼这比泥滩好不了多少的地面,还是觉得地上起不了头,再劝:“少主勿怪。奴是凡躯,倘若真因地面不干净事后生了病,以后就不便侍奉少主了。为着奴这炉鼎能够长期有用,最好不要在地上。” 桓九道:“一定要床?我这副峰没有别的人住,找床要去主峰找,现在又是半夜,有些麻烦。” 我只得说:“不用床的话,其实在桌上也将就可以。但桌面太小,不方便用奴主动的姿势,可能需要少主来主动了。” 桓九啃一半葡萄果肉的动作顿了一顿,继续状若无事地吃葡萄,目光瞟向别处,赤色眸子扑朔忽闪,不知在想什么。 半晌,他才认真说:“你让本君考虑一下。” 而后他竟真的细细思虑起来,时而皱眉得紧,时而作轻松容色对我笑一笑,然后又继续皱眉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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