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安平大眼睛眨了眨,想了想这也不失为一个解决办法。便原地待着,撩开红盖头的一角,看面前人如何处置。 这边童心尘刚抬脚出了门,就想起宗门教训,刑不上凡人。 不能动手打人,他也有的是法子教训他们。 他一跺脚,双掌交叠,五指交错。一套指法上下翻飞,叫人眼花缭乱。 “坎水,壶天,三才均调律吕贯。” 令下,那些豆子什么的都像吹了气似的膨胀起来。足足有半个人那么大。 童心尘导引气息,擦一把额上细汗。指法更改。 “坎水,搬运,六合妙境逐荒丘。” 那豆子们得令,一一弹跳起来。直奔闹事的宾客而去。像是活着的小小神兵,誓要将他们的肉体凡胎碾碎,替他们的主人出一口恶气。 那些个宾客还以为见鬼了。吓得是落荒而逃。嘴里胡乱嚷嚷着什么菩萨大帝玉皇圣上圣子显灵,天道永明……逃跑途中甚至掉下许多刀枪棍棒。 “我@#¥!闹这么大?幸好赶出去了。” 童心尘拾起地上掉落的武器扔到边儿上去。一抹鼻子,好生欣赏了一番他们的屁滚尿流。 回头看许安平跟了出来,顿时心头火起。 想起这家伙方才那般不顾死活他就难受。食指狠戳他脑门儿。一下又一下。恨不得把话戳进他脑子里去。 “你你你!给我回去!坐好!记住了。” 许安平身子节节后退,砸在床上又被拉起来才如梦初醒。道声记住了。 童心尘这才满意。转身打墙角扣下来一块儿。蹲在房门口依书画圆画方。 许安平将盖头撩开一点点问。“你干嘛呢?” 童心尘抬头粲然一笑安慰道。“迷踪阵破了。我给你重新画一个。省得他们趁我不在又来闹事儿。” “你要走?” 童心尘手中书页微微发抖。他敏锐地察觉到此话中的那一丝依恋。 书册卷起,童心尘好生端详他装作平淡的脸。揶揄道,“媳妇儿不舍得我走?” “这戏可有一处,叫晨起敬茶来着。” “是是是!” 又是演戏!又是我自作多情! 童心尘不耐烦地转身,继续低头画阵。 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道,“今晚不走。” 明早上山。他不算撒谎。 童心尘起身,扔了石块儿,拍拍身上尘土就往外走。 “我去去就回。你早点睡。不用等我。” 脚下一蹬,施展跃岩之术飞身上屋顶,踩着瓦砾直奔老爷子屋里去。 他一走,许安平大呼一口气。 颤抖着,侧身用肘子撑着缓缓躺倒在床上。又是一口长气呼出。 身下那些莲子花生膈得他骨头都疼。 可他现在没力气去一一扫出来。 闭上酸胀的眼睛,摸了摸肚子,手上尽是腥红的血。伤口,又裂开了。 他小心一点点挽起袖子。臂弯处缠着一圈圈的绿色纹。往日里靠吃药,将这青宣毒虫压制在躯干中心。如今显露在手臂,分明是伤重所致,压制不住。 “还好没被他看到。” 他一把将它们扯出,扔在地上。带出一滩鲜血也在所不惜。 地上手指粗的虫子抬起半截身子,探索着主人的气息。被一脚狠狠碾碎,化作青烟消散。 几轮调息过后,身子有了一点力气,他伸手往被子深处摸去。 果然如家姿所说,放了一个巴掌大的小香囊。拆开口子,里面是今日份的月禅紫艾粉。 这紫色药粉是杜老头给他配置的解毒之物。以多种毒虫毒草为君药,以苦艾为臣药,按一定比例配制而成。 他此身为鸩,身怀剧毒,全赖此物方能与人接触。 每日一剂。多了他死,少了身边人死。 他如释重负,解开一包又一包药粉。风干的青宣毒虫落入手心两条,瞬间活过来钻入不见。 他痛苦地叫出声来,封印了手上血脉。嘴唇刹那间青紫一片,感觉天地都在旋转。 他慌忙仰头将那剩下的一包包药粉倒进嘴里,囫囵地吞着。饿鬼投胎一般。 干粉滑进喉咙深处。粘在喉咙,他马上咳嗽起来。 又不舍那一点儿救命的药粉,捂着嘴憋着。眼眶一下子憋得通红。 咳了许久,他高大的身躯蜷缩成一团,趴在床沿,全身力气都仿佛失去,重重地喘息着。 青紫的唇一点点恢复湿润。身上阵阵黏腻。竟是出了一身的细汗。 方才在外人面前努力维持端庄的样子已经耗尽所有力气。如今卸下防备,只觉得身上哪儿哪儿都疼,火辣辣,晕乎乎,能看见身穿黑袍者自地下钻出。 “糟了,药吃多了。” 他眼里闪现出希望的光。冲着那人道,“疼!” 那人揪了揪黑袍,将自己的脸遮得更严实。“疼不归我管啊!兄弟!疼死了才是!” “疼死了!” 看来是真疼。都冲他这个阴曹使者撒娇来了。黑袍者抿唇一笑,“这不是还没死嘛!换星柠。他没感觉。” “可,”待会儿黑白无常把我收了怎么办?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黑袍者宽慰道,“你我之间的交易还没有结束。他们断然不敢勾了你。” 许安平闻言,放下心来,眼前一黑,晕将过去。
第4章 父不父子不子 眼眸一睁,泛起三分白,清冷如月,恍若他人。 白牙剪子并用,开了那白布。 只见腹间小臂长的伤口处,有千万条绿色小毒虫在爬。蛄蛹着往外爬,一路爬一路往里面咬。要咬破他的皮肤钻进心脏脾肺里呼吸一般。 “他”像在欣赏一件美丽的瓷器,甚至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搞成这样,难怪小月升你要换人。” “他”嘴里念念有词。细听,似婴儿,又似小兽,是狐狸的叫声。 不远处,有狐狸高声嘶吼,与他呼应。 随后,皎洁月色下,三只赤色狐狸自南边百乐门房顶钻出头来,四只爪爪快速奔走在房檐之间。几个跳跃间已经来到了童家。 最小的那只跑得最快。一躬身就往前冲。正中圈套,在阵里忙得晕头转向。它旁边两位姐姐看来,它就是在原地打转。 肚子圆圆的那只看着屋里人流着血。自己在外面进不去。急得原地打转。 “迷踪阵!怎么办?小鹇。怎么办?怎么办?” “姐姐!安平哥哥他!好多血呀!安平哥哥!” 最小那只急得呜呜叫,眼看着就要哭出来。 被唤作马小鹇的那只狐狸稳重一些。尾巴上盘着的蜈蚣随她的思考一动一动。 对方修为不低。以她们三个小妖的力量不足以破阵。 “别吵了!” 马小鹇厉声喝止俩吵闹的狐狸。 耳朵竖起来,动了动。仔细听“他”细说的出阵步法。 “坤生乾门,南北……” 马小鹇口中念着步法,身子左扭右扭穿越迷踪阵。 最大那只进了阵,叼着小妹妹的脖子紧随其后。 最小的那只跑得最快。一落地就爬上许安平后背这里嗅嗅那里闻闻。嗷嗷叫了起来。 “你身上怎么全是他的味道?你们是不是真洞房了?说好的等我长大呢?骗我骗我骗我!讨厌你!大骗子!” 说话间拿小脸蛋儿在人背上滚滚滚蹭蹭蹭,试图用自己的味道掩盖童心尘留下的。 “他”一甩手将狐狸砸在地上。脸上尽是厌恶。 “他不是安平哥哥!” 大肚子的狐狸最快反应过来。忙咬着小妹脖子提走,摁到一边儿。 “马小鹇!”她们来得太晚,“他”显得很不耐烦。 “来了。”马小鹇定定神,上前一步。打尾巴处摸出那蜈蚣来。 那是一只百足毒蜈蚣。巴掌大小,大概只有三月龄。从头到脚都是青色的。九只小爪子每一只都锋利如刀。 “仔细疼!” 说话间,百足毒蜈蚣已被放上那血肉模糊的伤口。 那九只爪爪沾了血,嫌脏地抖了抖。 三小只在不远处屏息凝神。 一滴血被甩到脸上。它忽然感觉有些熟悉。一只爪爪塞到自己嘴里舔了舔。 确认是血,眼冒金光。 举起所有爪子扬了扬,一发力狠狠往下扎进去。 过于用力揪着伤口周围的肉。薄薄的一层皮肉往中间夹起来。耸起来的小块儿,好似那平底起丘陵。 “啊!” 疼得他龇牙夹腿头疼俞裂摁太阳穴恨不得掐扁脑壳儿。 疼得他疼到眼泪被生生挤出来。 疼得他一阵阵抽搐一阵阵恶心想吐,偏万分清醒比往日更加清醒。 吃痛的“他”大叫一声,身子发僵,汗水在身上发粘。太阳穴处突突突地鼓动着。疼得他脑子都有些不甚清明、眼神迷离,是梦是幻早已不分。 那九爪百足毒蜈蚣尝到血的滋味,更加可劲儿往肚子里吸。 吸饱血的肚子火速鼓起。涨大了百倍有余。肥大的肚子快要把它九只爪子都挤爆出去。 它还不甘心! 拼了老命地吸。 爪子狠狠抓着,生怕自己抓不稳掉下去吃不成这顿大餐。 肉眼可见地,它肚子更鼓。身体完全被血浸满。 皮肉都被撑开,越涨大越是薄透出血的红。 涨大、涨大,再涨大…… 突然,啵的一声,肚子破了。 鲜血在许安平抽搐的皮肉上肆意横流,沿着血肉的脉络形状滑落进脐眼,漫开到腰侧。 不知是谁,喉咙咕噜一声。给这场治疗增添了一点古怪的粉色氛围。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百足毒蜈蚣死了,但它的爪子还活着,依然死死揪紧了伤口附近的皮肉,将它们闭合了起来。 这治疗可谓是严丝合缝。就是有点费命。 伤口一旦愈合,疼痛不再。许安平眼眸转动如星辰。一吐气,一抹汗。起身已然全无颓势。 他劫后余生,眼角余光瞥见三小只,勾勾手冲她们笑笑。“你们怎么来了?” 两狐狸知是那人走了,许安平回来了。喜得一前一后爬上肩头磨蹭、环抱他。 “要死啦!这么多血!我都以为你没了!急死我了!快!” “安平哥哥。” 油亮的皮毛在手间滑过来滑过去。许安平终于感受到了活着。 笑着宽慰道,“他把你们叫来的?其实我没事儿。不好意思啊,吓到你们了。” 马小鹇叼着帕子给他擦干净肚子上残留的血。被他大手一拉,塞进怀里,摁着头好生揉搓。 小狐狸被揉得呼噜呼噜叫,嘴上依然不饶人。“你说你,非要亲自动手。” “我在《千金要方》上面读到了十三鬼穴,想要试一试。谁能想到,那个小鬼头会暗中偷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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