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沈决起来上厕所,上完厕所在营地不远处点了根烟,烟抽到一半,营地忽然传来一阵尖叫声。 沈决将烟头碾灭扔进水坑,快步跑回营地。 然而紧接着,他脚步猛地顿住,头皮一阵发麻,胃里泛起生理性恶心。 只见营地被一群乌泱泱的蜘蛛包围了,那些蜘蛛在一只体型稍大,通体赤红的蜘蛛带领下,发了疯一样往帐篷成群结队爬去,陈程背着发烧昏睡的周雅在火堆前,手里拿着火把拼命驱赶蜘蛛。 “陈程!”沈决大喊一声,疾步跑回自己还没被蜘蛛侵袭的帐篷,从里面拿出驱虫喷雾,丢给陈程两瓶,随后自己拿出一瓶喷向地面替陈程和周雅开出一条路。 “快出来!” 陈程顾着身后的周雅,一边喷被喷雾吓退,但又很快簇拥上来的蜘蛛,踉踉跄跄冲了出来。 沈决依旧没闲着,让陈程用喷雾阻挡前方的蜘蛛,他接过陈程手里的火把,掏出背包里随身携带的便携汽油,在自己和陈程他们脚下浇出一个圆形安全区域,随后立刻点燃汽油。 火圈将他们安全围在里面,沈决庆幸四周是没有任何植物的平原,不会对森林造成任何影响,且他们身侧就是一条河。 不幸中的万幸。 那群蜘蛛畏惧着火光,身上密密麻麻的猩红腹眼虎视眈眈盯着火圈中的三人,在四周徘徊着迟迟不肯离去。 沈决胸膛剧烈起伏,查看过队员,确定他们没受伤后松了口气,那口气还没安定,他想到什么,立刻抓着陈程问:“祭雁青呢,你看到他了吗?” 陈程吓得脸色有些苍白,说话都不太利索,“不知道啊,好像一直没出来,他不会还在帐篷里睡觉吧?!” 沈决眉心一蹙,刚才那么大动静祭雁青就算睡熟了,也不可能不被吵醒。 除非他的伤口感染了,一直发烧昏睡。 心脏再次悬到嗓子眼,沈决抓起唯一剩余的喷雾,抄起火把就往虫堆里冲。 陈程在后面焦急地喊他:“沈博士,你干什么去?” 沈决一踏出火圈,那群蜘蛛如同饿狼见到了生肉般蜂拥而上。 沈决把那瓶喷雾护在怀中,不断挥舞着火把驱赶蜘蛛往帐篷跑去。 祭雁青果然还在营地,他站在火堆边,四周同样围了一群蜘蛛,但那些蜘蛛并没有像发了疯追逐沈决他们的那群蜘蛛一样对祭雁青不管不顾进攻,它们只是趴伏在地上,莫名竟有种敬畏之姿。 隔着火光,祭雁青安静的,遥遥的与沈决四目相对。 如果沈决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祭雁青眼中的情绪与噼啪燃烧的火堆对比,平静的诡异。 当时的沈决只顾着救祭雁青,并未注意到祭雁青面对成千上百的蜘蛛过于平静的姿态。 “祭雁青!” 沈决飞步到祭雁青身边,将最后一瓶喷雾塞到他手里,接着一把抓起祭雁青另一只手拔腿就跑。 沈决手心很多汗,温度也很高。 沈决单用一根火把开路,那蜘蛛竟是不怕火把了,又或者是饿急了,只见领头的那只赤红蜘蛛,不惧火把,不惜被烧掉三条腿也要顺着火把爬上沈决的手臂。 沈决只感觉脖颈一痛,本能的一巴掌拍上脖子抓住那只蜘蛛用力往地上一掷。 祭雁青眼神一黯。 毒素很快蔓延,从一开始的刺痛变成大片大片的灼烧感,一直分散到了肩膀。 只是停顿了几秒,那蜘蛛群竟又追了上来,沈决咬牙甩了甩开始晕眩的头,“阿青,喷雾!” 祭雁青将喷雾扔给了沈决,沈决迅速驱散了离他们最近的蜘蛛。 在沈决驱散蜘蛛的时间,祭雁青右手背后,拇指轻碰了下食指指节。 那些蜘蛛顿时整体一顿。 沈决头晕的越来越厉害,但他依旧牢牢把祭雁青护在身后,喷雾也往着祭雁青身边的蜘蛛喷,全然不顾自己。 蜘蛛群忽然间尽数退去,沈决仍不敢松懈,将所剩不多的喷雾塞回祭雁青手中。 直到带人回到火圈,沈决才松下口气来。 火圈周围的蜘蛛也散去了,陈程和已经苏醒的周雅迎上来,“沈老师!” 沈决撑着发抖的身体,脸色苍白,神情紧张问祭雁青:“你…受伤没有?” 他眼花的实在厉害,祭雁青的脸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他差点站不稳,一只有力的大手稳稳扶住了他的腰。 祭雁青的眉头轻轻蹙着,声音中有些波澜不惊之外的语气,他扶着沈决不停发抖的身体,沉默了几秒,说:“我没事。” 陈程见状忙拿来抑毒剂给沈决打上。 沈决腿抖,心也慌得厉害,嘴唇白的像纸,冷汗大颗大颗往外冒。 打完血清也不见沈决像周雅一样症状得到缓解和控制,陈程慌的不行,“沈老师……” 沈决没力气说话了,脖子上的痛觉已经扩散到全身,呼吸都带动皮肤上的剧痛。 咬他的那只可能和周雅的不一样,就算他们带的药剂不能解沈决的毒,加大剂量说不定有点用。 陈程和周雅慌手慌脚去拿抑毒剂,沈决好看的桃花眼肿起来,疼得也睁不开了。 沈决想,他要死了吗。 意识朦胧间,嘴唇被一只冰凉的指腹擦过,接着口腔里好像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还没等他细想,意识便陷入了沉沉的黑暗。 陈程和周雅拿来抑毒剂,正要给沈决注射,就见祭雁青指腹擦拭了一下沈决的嘴唇,像是刚刚给他喂过什么东西一样。 陈程:“你,你给沈老师吃了什么?” 祭雁青起身,碰过沈决嘴唇的那只手藏于衣袖,“草药,可以解毒。” 虽是这么说,但两人并未看见祭雁青拿过什么草药,可一探沈决的体温,周雅惊喜说:“真的,沈老师体温降下来了。” 陈程犹豫着还要不要给沈决打肾上腺素。 祭雁青说:“不必再给他注射药剂,他的毒解了。” 说完话,祭雁青走了。 途中除了沈决,周雅和陈程都没怎么和祭雁青说过话。 所以祭雁青离开队伍的去向,两人也没多问。 祭雁青踩着蜘蛛的尸体,来到前不久刚刚被蜘蛛入侵过的营地。 沙土地上一片蜘蛛爬行过的痕迹,以及沈决他们逃跑留下的狼藉和蜘蛛的残躯。 他站定后,地面传来蜘蛛爬行的沙沙声。 一只赤红的,断了三条腿的蜘蛛,顺着祭雁青的裤腿一路向上,爬到了祭雁青的手腕。 祭雁青摊开掌心,面无表情看着那赤红蜘蛛讨好地趴在手心里,宛若邀功一样欢快地挥舞着残缺的足肢。 “只是让你恐吓他们,没让你伤他。” 下一秒,祭雁青五指并拢,只听一声物体爆裂的啪声,赤红蜘蛛应声而碎爆,腥臭的汁液混合着蜘蛛足肢溢出指缝,滴在地上的石头上,滋滋蚀响。
第7章 喜欢你啊 “!” 沈决一头冷汗生生被脖子后面的痛感疼醒,然而一动牵扯到脖颈上皮肤的伤口,痛痒的钻心。 他下意识要去抓挠,掀开身上盖的衣服就要去找队员和祭雁青。 胳膊被一只手抓住,接着是祭雁青清冷好听的嗓音响在耳畔:“去哪?” 沈决一抬眼,祭雁青好端端站在他身侧,他身上的苗服外袍脱了,只着一件薄薄的深蓝内衬。 他的外袍正盖在自己身上。 祭雁青虽然看着瘦,但腕线过裆,身上肌肉匀称流畅,是个活脱脱的衣架子。 “阿青,你没事吧?”沈决攥住祭雁青的手,一脸担忧查看他,他的脖子像被钻头狠狠打了个洞一样突突跳着疼。 “没事。” “没事就好,我去看看陈程他们。”沈决松了一口气,依旧要起来去看队员,再次被祭雁青握着肩膀按了回去。 “他们也没事。” 昏睡前的记忆慢慢回笼,周雅和陈程都没有受伤。 沈决呆呆仰视着祭雁青。 他怎么觉得祭雁青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虽然只是话多说了一两句,表情丰富了一点点,但他就是觉得祭雁青对自己有些不一样了。 他心里泛起隐秘的窃喜,暗暗觉得自己这伤受得值。 祭雁青很快松开他,眼底的波澜仿佛只是沈决的错觉,再看又是一片冷淡与平静。 沈决乖乖坐好,奈何脖子又痒又疼,他总是想去挠。 侧头看祭雁青将几株草药在手心碾碎了,然后重新走过来。 “这是什么,草药吗?”沈决看着祭雁青手里墨绿色的植物问。 “可以缓解你脖子上的疼痒。” 沈决哦了一声,祭雁青是要给他上药的意思,他低头解开衬衫上面几粒扣子,背对祭雁青而坐,歪着头,露出白皙脖颈上被蜘蛛咬出的可怖伤口。 伤口只是一个红点,可从红点为中心开始分布血丝,一直分散到肩头的位置。 祭雁青动作很轻柔,被咬伤的地方还在发着烫,草药的汁液涂抹上去,凉丝丝的还挺舒服的。 沈决眯着眼,问:“阿青,你一直靠卖草药为生吗。” 草药一涂上去,立刻缓解了钻心的痒疼。 “嗯。”祭雁青嗯了一声。 沈决穿好衣服,突然想起昏睡前,药剂对他的毒素并没有缓解的,而就在他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的嘴里似乎有股淡淡的腥味,像被喂了什么草药之类的。 这里除了祭雁青会用药草之外,没有其他人了。 沈决感受了一下现在的身体,状态很好,也没有多少不适了。 他弯起眼睛,冲祭雁青笑:“阿青,是不是你找了药草救了我呀?” 祭雁青不答反问,鸦羽一样的睫毛半垂,探究地望着沈决笑意吟吟的眼睛,问:“为何要把最后一瓶驱虫喷雾给我?” 沈决眨眨眼,不假思索道:“因为不想让你受伤啊。” 祭雁青沉默,眼里不解,还有些许懵懂。 沈决笑嘻嘻又说:“阿青,你真是我的幸运神,要不是这次你在,我可能就要死在这里了,我对草药一窍不通,你就是把能解毒的药草放我眼前我也不一定能认出来呢。” 幸运神。 这样的称呼对祭雁青来说很陌生。 “你就没想过我常年经过这里采药,有办法脱身?为什么还把保命的东西给我?” 沈决这次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灼灼盯着祭雁青的眼睛,无形中拉近两人距离,他望进祭雁青乌黑干净的瞳仁,笑的如沐春风,“阿青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 祭雁青难得露出困惑的表情。 沈决再次凑近了祭雁青,和他鼻尖只余几厘米,眨巴着水亮的桃花眼,前半句语调拉长:“因为…我喜欢你啊。” 似乎是没料到这一记直球,祭雁青一怔,睫毛无措地眨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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