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怜立刻摇头说不是,可又一脸为难,捧着匣子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霍春生就明白了。 “算了,你不喜欢就丢那吧。”霍春生泄了气,合上匣子硬推到他怀里。 他扭头往厨房走,陆怜忙跟上去,“可、可放着多浪费,要不还是退了?别白费这个钱,嗯?” “不值钱,丢那吧。” 回忆就到这,之后霍春生再没提起过簪子的事,而陆怜是怎么处理簪子的他也故意不去注意,不过总之是没有戴。 这几天霍春生总想起这事来,一想起来就烦躁,既尴尬,又有点恼,不是恼陆怜,而是恼自己自作多情。莲,怜,还是家乡的东西,他以为陆怜一定会喜欢的,可没想到陆怜并不在意,就和那天的米糕一样。 不细想还好,一细想霍春生又烦躁起来,把脚边的石头又碾又踢还不够,又捡起来狠狠往前面山林里扔,石头咻地飞远,落进树林,忽听见一声哎呦,霍春生立刻站起来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 林子里一阵窸窸窣窣,霍春生警觉地把手放到腰上短刀上,却看见石头落下的地方冒出来两个人,霍春生和那两人隔着水洼树林对望,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好一会儿,其中一人才说,“刚才是你扔的石头吗?” 屋檐下滴滴答答,陆怜坐在檐下仰头看云,手里握着那支莲蓬簪子,指腹轻轻地在簪身上摩挲,把冰凉的簪子握得温热。 那天霍春生的脸色很不好看,陆怜现在想起来挺后悔,好歹是他一片心意,自己不该扫兴,当时就该笑呵呵收下才对。可是聚艺斋的首饰多贵啊,这种小地方怎么会有,有也不会是真的啊,陆怜是怕霍春生上当受骗,想着自己可怜,一听人说是抚州的就买了,叫他心里怎么过意得去? 他想霍春生也许是自己一个人住在这山上,什么都不懂吧,才买这么个女孩儿的玩意儿送给他这个大男人,多奇怪啊;可转念一想,也许人家根本没想那么多,男人穿粉衫的都有,他戴个粉簪子又算什么?别是自己狭隘了。 乱七八糟想了一堆,陆怜捏着簪子又细细看了一遍,不得不说这簪子是雕的真好,细腻灵巧,精致漂亮,他要是个女孩儿肯定早爱死了。 要不戴上试试?反正霍春生也不在,想着陆怜就起身回卧房,坐到镜子前,刚插上看了两眼,外面似有说话声,陆怜忙拔下簪子放回匣子里,出来一看,霍春生领着两个人正往家里来。 “阿霍!”陆怜站在门边叫他,对方立刻快步过来。 陆怜看了看后面跟着那两人,问,“他们是?” “山里采药的,说迷路了,干粮又掉了,想来讨顿饭吃。”霍春生如实答。 “迷路?采药的怎么会不认路呢?”陆怜心生怀疑。 霍春生刚才也这么问了那两个人,对方说不是本地人,是来当地采办药材顺便上山来看,不熟这地界,又想省钱没找领路的,才迷了路,霍春生把他们的原话复述给陆怜听了,陆怜仍有点不信的样子,问,“那应该指路让他们下山,怎么还领回来了?” 大概是身份敏感,陆怜对这两人格外警惕,这话是完全把自己当主人家了,没想到自己也是外来人,霍春生却不反感,反而挺喜欢他这样,看着他想起护窝的兔子。 “我不小心把人伤了,不好拒绝。”霍春生捏捏他的肩膀,“你不想搭理就呆在屋里,我去厨房给他们弄点吃的。” 那两人在院里站着,似乎也在窃窃私语,陆怜拧着眉毛,歪头又看了他们一眼,“没事,你去,我盯着他们。” 霍春生没忍住笑了一声,揉揉他脑袋,“好。” 霍春生去厨房了,陆怜下了石阶到院里,招呼道,“外面冷,二位屋里坐?” 那两人对视一眼,气氛尴尬,其中一个干巴巴开口道,“有劳有劳,那屋里坐吧。” 这两人衣着看着确实像采药的,可神情总透着怪异,好像总偷偷看陆怜的眼色,陆怜觉得奇怪,领着二人一进堂屋,其中一人就立刻关上了门。 “哎,关门干什么?”陆怜要去阻止,被另一个拉住捂住了嘴,他正想叫,关门那个就一下扯掉脸上的假胡子,急切地看着陆怜,“陆公子是我呀!有升!” 陆怜瞪大了眼睛,一脸惊异地看着他,有升忙扒开捂着他嘴的那人,“陆公子怎么连我们也不认得了,是我跟有进,您好好看看呀!” 陆怜连连后退,仔细地看了又看,怎么也没想到来的是这两个人,他忽然心虚,害怕被霍春生发现他们跟自己的关系,瞪着二人厉声道,“你们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有升又贴上胡子,解释道,“自从公子你跟邬先生走散之后我们就一直在四处打听,好不容易找到这镇子,那天我们少爷在街上看见公子你了,公子你没看见少爷吗?” 他问得真诚,陆怜撇开目光,“看见了。” “既然看见那您怎么没说呀?那天少爷一看见您就赶紧派我们跟着来,可是你们走的太快我们跟丢了,后来我们就在镇上等,等那人出现了又跟着,可这上山的路太远了,又是积雪泥泞的,我们在这山里打着转找了好些天,总算今天碰上那人,骗他带我们来找您,好在他没疑心,趁他这会儿在忙,公子赶紧跟我们走吧。” 说着有进就趴到门口,拉开门缝看外面的动静,有升去拉陆怜,却被他一把甩开,“我不走。” 两人都愣了,不明白为什么,互相看了一眼,有进神色严肃问,“是不是那小子拿住了公子的把柄?公子你脱不了身?” “没有!当然不是。”陆怜烦躁不已,不知道怎么跟他们解释,一屁股坐下,“总之我不走,你们回去吧,也别告诉你们主子我在这。” 两人立刻面色为难,有升叹气,哀声劝道,“公子,咱们少爷为了您,四处打点到处求人,往牢里跑了多少回您也知道,给衙役送了多少银子您也看见了呀,我们少爷为了您都病倒了好几回了,还让邬先生去流放的路上救您,这么冒险的事都做了,您怎么能说不回就不回呢?” 陆怜低头不语,屋里死一般的静,就这么僵持着沉默了好一会儿。 说不准什么时候霍春生就来了,哪里经得起陆怜这么拖,有升和有进对视一眼,都想让对方再劝劝,陆怜却先开口了。 “算了,有些话我不想多说,说了你们也不明白,总之我不走,你们——”他本想直接赶人走,可又怕霍春生疑心,改口道,“你们要装就装到底,吃完了就赶紧走。” “可是公子,就算我们——” 门吱呀一声,霍春生在这时推门进来,屋里顿时僵住了。
第9章 “饭做好了,在厨房。”霍春生一进屋,里面三人就齐刷刷盯着他,屋里气氛怪异,他扫了眼那两人,又看向陆怜, “阿怜?” 陆怜立刻应了声,起身过来他身边,故作松了口气的样子,“还好你来了,我正不知道该跟他们说什么呢。” 他推着霍春生往外走,临出门时回头瞪了有升一眼,有升却并不畏惧,反而趁着霍春生不注意,悄悄从怀里掏出个东西。 “哎呀,真是有劳小哥了,做这么多。” 四人围坐在厨房的饭桌,有升有进狼吞虎咽,端着碗扒饭,眼睛却转来转去四处观察,陆怜立刻眼神警告,霍春生无意识地看过来,他就立刻眨眨眼睛假装是在盯着桌上,夹了菜胡乱往嘴里塞。 一桌人各怀心事。 陆怜犯愁,要是放两人回去,他们主子肯定会找到这来,要是不让他们走,又该怎么跟霍春生解释呢?或者干脆告诉霍春生,一起把他两个扣下,可扣下之后呢?陆怜又犯了难,总不可能把这两个一直扣在这里,反而把霍春生也牵连进来了。 他食不知味,发呆地盯着一个菜,霍春生觉得他走神,给他夹菜时凑近了轻声问,“怎么了?不舒服?” 霍春生一说话,桌上的人动作都一滞,都偷偷看着他,陆怜忙在桌下捏住他手,“没有,我是、就是不怎么饿。” 霍春生平白无故被他捏了一把,手热热的,当着外人他有点臊,欲盖弥彰地干咳了一声,“你要是不习惯,就回屋里?” “那怎么行!”怎么能放他跟这两个单独相处?陆怜把他手捏紧,抬头对上他关切的眼神,可想解释又没法解释,只好顺着他的话装下去,“呃,那、要不你跟我一起过去吧,就让他们在这专心吃。” 哪有留客人自己吃的?霍春生虽不怎么待客,但也觉得不太好,“你先过去,我等下来找你,嗯?” “你跟我一起吧……”陆怜站起来扯他手臂,“走走走,快点……” “阿怜……”霍春生要起不起的,一脸为难,“你别闹了。” 有升有进两个呆愣愣地看着他们,菜咬在嘴里都不知道嚼,陆怜感受到他们探究的目光,整个人尴尬得快烧起来。 霍春生更奇怪,觉得陆怜今天行为反常,怎么好像格外……黏人?像个认生娇纵的小孩子,说什么也不听,就知道一个劲扯他。 霍春生看了眼两个客人,两人立刻低头吃饭装没看见,他也不好意思再叫人看,便起身,“走吧。” 就一瞬间的功夫,霍春生一背过身,有升立刻掏出袖子里一小包东西,拆开要往汤里抖,陆怜瞪大眼睛,冲上前一把抢了捏住,屋里又僵住,三个人齐齐盯着他。 “好、好大一只苍蝇啊!”陆怜脸色都僵住了,狠狠剜了一眼有升,转过来又换上干巴巴的笑容,对一脸懵的霍春生,“阿霍……我……” 他是真想不出借口了,可怜巴巴地望着霍春生,后者眉毛拧起,拉着他就往外走。 刚才拖着要别人走,现在被人拉着出来,陆怜反而耍赖地拖扯,屁股一个劲往地上坠,不肯好好走,“阿霍,你、你别生气……你听我解释,其实我……” 他那点分量在霍春生这根本不值一提,直接把人从地上扯起来,单手环住他腰把人推进了卧房。 “阿霍、我……”趁霍春生关门的间隙,陆怜赶紧把那包东西塞进袖子里,霍春生一转过来他就心虚得眼神四处乱飞,“我……” 他以为就要露馅,结果霍春生一脸严肃,认真说,“阿怜,不能这样。” “啊?”陆怜傻了,什么意思?不能哪样? “来者是客,你就算再不喜欢,也不能这么吓唬别人,知道吗?” 这下换陆怜懵了,“我、我没有啊……” “刚才在堂屋里,你是不是说什么了?弄得别人都不敢坐下。” 刚才?刚才陆怜还怕霍春生看出他们早就认识,结果他居然自己把故事圆上了,既然这样,陆怜干脆点头认下,“对、对啊!长得就贼眉鼠眼的,第一次见就赖着要你管饭,能是什么好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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