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司机话少,赵管家很听主人话,不熟。 第三,吴阿姨在俞家很多年,在俞家说话有分量。她做饭、打扫卫生和遛狗。 第四,我和吴阿姨说我爸是赌徒,把钱都输光了,要记牢,不然露馅了。 第五,窗户打开就是花园,我希望种蔷薇花。 第六,他以前喜欢花园,后来不喜欢了,现在又喜欢了。 第六,我故意弄脏他的鞋,我以为他会来找我,但是他把鞋扔了。 第七,他吃饭很慢,喜欢喝莲藕汤,太淡不喜欢,加了盐不喜欢。 第八,我叫他哥哥,他差点把勺子摔了,我爽了。 第九,他会开车,今天他去帮朋友挑摩托。 第十,他的狗叫晶晶,五年前捡回来的。 第十一,他戴黑色的手链,黑色木头珠子串起来的。 · 毫无逻辑,沈惊想到哪儿就写哪儿。 一共写了十一条,其中八条和俞昼有关。 沈惊本来想写俞昼的名字,但“昼”这个字寓意太好了,沈惊写着烫手,他刚写完上半部分,就觉得心尖尖也被烫了一下,所以立即涂黑,用“他”来代替。 沈惊趴在床边,大脑很兴奋,接着往下写。 · 第十二,吴阿姨既嫌弃我又可怜我,吴阿姨有病。 第十三,我不笑的时候晶晶亲近我,我笑了晶晶怕我,晶晶有病。 第十四,他爸不征求我同意就把我弄到了高一,还说为我考虑,他爸有病。 第十五,他看不起我,还要对我笑,他有病。 · 一口气写了十五条,沈惊给三个人一只狗下了确诊通知书——都有病。 但世界不是精神病院,如果他看谁都有病,那就是他自己有病。 沈惊妥协了,又补上了第十六条:好吧,我有病。 · 写完日记,沈惊靠坐在门后,安静地听着外面。 俞守泽和俞昼吃完晚饭后上了楼,没有下来过,晶晶也去了楼上。 赵管家进屋早,大约九点半就听不到他的动静了。 吴阿姨打理好厨房是九点二十分,她去了楼上一趟,下来后打电话联系了干洗店,让干洗店明天来取先生和少爷换下来的衣服。 九点四十,扫地机器人开始工作,吴阿姨同时去洗澡。 十五分钟后,吴阿姨出来了,到洗衣房去洗她自己的衣服。 十点半,吴阿姨在外面打电话:“妈明天给你邮双鞋,名牌鞋......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什么叫别人不要的破鞋!少爷那鞋和全新的一样,好得很!” 十一点钟,吴阿姨最后检查了一遍家里的卫生,回了自己房间。 一楼彻底安静了。 · 沈惊蹑手蹑脚地去洗澡,重点清洗了自己的左手腕,洗到一点黑印都没有。 然后,他把脏衣服扔在地上,淋了点沐浴露,弄出泡沫。 沈惊带了一袋小饼干,他撕开包装袋。 “刺啦!” 声音很轻微,人听不见,狗能听见。 果然半分钟后,小狗呼哧呼哧跑下楼,在洗漱间门口冲沈惊眨眼睛,尾巴摇得很欢。 沈惊把饼干塞进口袋:“馋狗。” 小狗急得团团转,明明听到了食物的声音,嗅到了食物的味道,怎么就是没吃的呢? 沈惊蹲在地上,怎么看小狗怎么像傻逼,还有点像他五年前买的那只。 但俞昼的小狗和他的小狗不一样,一个是少爷狗,一个是脏狗。 想到这儿,沈惊眼里出现一丝郁气。 他眼形狭长,眼尾微微勾起,冷下目光的时候显得非常阴沉,整个人像被深不见底的阴霾笼罩着,路边再凶悍的野狗见了沈惊这模样都要绕道走。 没想到小狗非但不怕,反而“嗷嗷”了两声,尾巴翘到天上去了,不知道在兴奋什么。 沈惊垂下眼睫,不自觉地抠了下手腕的烟疤:“有病。” · 又过了不多会儿,楼梯的方向传来脚步声,俞昼下来了。 沈惊立即调整姿势和表情,跪在瓷砖地上,沉默地搓洗着脏衣裤。 俞昼的声音比白天更低沉:“晶晶,该睡觉了,你在干什么。” 小狗听见主人的声音,哒哒哒地跑过去,又哒哒哒地跑回来。 脚步声越靠越近,沈惊弄了点泡沫到下巴上,好让自己既狼狈又可怜。 终于,脚步声停在了洗漱间门口。 沈惊偏头,看到了一双笔直修长的腿,穿着浅灰拖鞋,垂感极好的深黑色居家长裤半盖住脚面。 他缓慢地抬起头,撞见了一双温和但疏离的眼睛。 沈惊舔了下干皱的嘴唇,声音很轻:“哥哥?” · 俞昼笑了一下,垂眸看着沈惊,没有说话。 沈惊大概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 深夜,寄人篱下的少年跪在冰冷的瓷砖地上,他身形单薄而消瘦,用力搓洗着白天换下来的脏衣物,两只手上都是泡沫,表情是被主人撞破后的窘迫与紧张。 沈惊猜他此刻像灰姑娘,我见犹怜的那种。 他几年前有次被他爸罚,就是这样跪在地上搓衣服, 恰好有个客人上门,看见厕所里跪着的沈惊,说小神经真漂亮,楚楚可怜的,还没分化弄起来没意思,要不你给叔叔舔一舔吧。 然后沈惊把这个客人开了瓢,但他记住了一件事——他这样会很漂亮。 · 泡沫水流向管道,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 俞昼一直没有说话,沈惊有点慌了。 他对Alpha——尤其是男性Alpha的贪婪和色|欲太熟悉了,但俞昼的眼睛里没有这些,而是一种冰凉的审视。 沈惊觉得自己被撕开了一个口子,他无辜皮囊下脏污的东西正在往外淌。 “哥哥,”沈惊主动打破沉默,“这么晚了,你......” 没等他把话说完,俞昼笑了起来:“嗯,都这么晚了,你的衣服——” 沈惊心跳得很快,他实际上不该紧张,因为他已经预演过很多遍。 他等着俞昼问“你的衣服怎么不让吴阿姨洗”,那么他会回答“我不想麻烦吴阿姨,我从小到大都是自己洗衣服的”。 如果俞昼接着问“怎么不去洗衣房”,那么他会绞着衣摆说“我不敢进洗衣服,里面的设备我没有用过,我担心弄坏了”。 然而,沈惊的预演失败了。 俞昼儒雅的笑意里有一层很淡的嘲讽:“你的衣服是剪刀剪破的吗,很别致。” 作者有话说 哥:丝毫不给惊惊留面子
第6章 是的,沈惊带来的每件衣服上都有破口,全是他自己用剪刀剪的。 在来到俞家之前,沈惊是不允许自己穿着破衣服的。 在这点上沈惊随他爸,就算内里烂透了,表面上也得把自己拾掇得漂亮。 以前他学校里全是刺头,还是比较低级的那类刺头,胆怯的人会被欺负,邋遢的人会受羞辱。 像沈惊这样每天把自己弄得齐齐整整的,真打起架来不要命的,谁都不敢惹。 但这一套在俞家行不通。 沈惊很清楚,俞家这样的财力和权势,要找什么样的“安慰剂”找不到。 俞守泽之所以看中他,无非就是善心没处使了,觉得他可怜,想拉他一把。 有钱人都有病,妄想当救世主的病。 沈惊就让他们病得更重一点,这样他就能过得好一点。 但奇了怪了,俞昼怎么好像没得这个病。 · 沈惊面对俞昼的时候,脑子有点迟钝,转得没有平时快。 他愣了将近十秒才给出反应,把地上的脏衣服往身侧掖了掖,眼神回避俞昼的方向,不自然地频繁眨眼:“不是的,是衣服太旧了。” “哦,”俞昼轻笑了一声,嗓音松弛慵懒,“原来不是刻意做的造型。” 把衣服用剪刀剪破为了做造型? 正常人的脑子会这么想吗? 俞昼肯定不是正常人。 沈惊局促不安地垂下头:“怎么会呢。” 泡沫被水流冲刷带走,大理石地面映出沈惊的脸。 表演出的难堪不算太拙劣,但也不是很高明,黑曜石一样的瞳孔波光粼粼。 · 俞昼垂下眼眸,看着这位一百万买来的弟弟,他后颈偏左的位置有一处小小的区域,白皙的皮肤上有一层薄薄的湿气,那本应是属于Omega的腺体。 都十八岁了,还没有正式分化,这得营养不良到什么程度。 小狗吸了吸鼻子,轻轻叫了两声。 俞昼抚弄手腕上的黑色珠串,晶晶在提醒他该打抑制剂了。 抑制剂放在哪里了?是床头柜的第二个抽屉吗? 弟弟的脖颈很细,像一截柳枝。 这次的抑制剂效果不是很好,需要换更强效的了。 弟弟是他的安慰剂,他可以不打药的对吧? 也许他该投资一家医药公司了,他需要特效药。 投资那个干什么,眼前不就有现成的药,瘦到他一只手就能捞起来。 ...... 小狗嗅到了什么味道,拔高音量“汪”了一声。 俞昼将视线从弟弟后颈上挪开,扣了两下玻璃门:“晶晶。” 沈惊条件反射地抬头。 “过来,里面全是水,”俞昼声调平稳,“别把脚弄脏。” · 浴室里全都是水,水是最干净的,但俞昼让小狗别把脚弄脏。 说明在俞昼看来,脏的不是水,而是浴室里的人。 沈惊得出了结论,他看着瓷砖地面上细细的水流,古怪地笑了一下。 小狗跟着俞昼走了,脚步声上了楼梯。 沈惊紧绷的肩膀下垂,说不上是失望失落还是什么感觉。 他引诱小狗下楼,目的是让俞昼下楼。 俞昼一共说了四句话,其中两句是对小狗说的,只有两句是说给他的。 ——嗯,都这么晚了,你的衣服衣服是剪刀剪破的吗,很别致。 ——我还以为是你特意做的造型。 两句话也不少了,都是长句子。 沈惊又有点满足,他继续搓衣服,搓着搓着他开始数字数。 数俞昼对他说的话和对小狗说的话,谁的字数多。 没数完沈惊就烦了,把湿漉漉的衣服往地面上“啪”一甩。 操,和一只狗比,他可真行,够有病的。 狗能上楼,他能吗,他比得过狗吗? 沈惊又去抠左手腕的烟疤,他也要上楼。 俞昼不是总说他脏吗,他是脏东西,他偏要把俞昼也弄脏,让俞昼难受。 · 把洗好的衣裤拧干,沈惊装在盆里拿出去晾。 头顶上传来一声狗叫,沈惊仰起头,瞧见栏杆缝隙里钻出来一颗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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