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惊是枕着板砖睡的,他把流浪汉开了瓢,搞得自己满手是信息素的臭味。 他走到屋外边,门板里透出叫声,他爸的生意还没结束,于是沈惊又回垃圾桶边,睡了第二觉。 两个客人走了,嚷嚷着爽,下次还来。 沈惊被他们吵醒了,回到了家里。 地上一滩红一滩黄的,气味难以言喻。 他爸光着屁股坐在排泄物里抽烟,瞅见进来个满手满脸是血的人,尖叫出声。 沈惊说:“别吵,是我。” 他爸操起个啤酒罐砸在沈惊身上:“你他妈的有病啊!大半夜的你想吓死谁!” 沈惊看着他不堪入目的身体:“你有病。” 他爸陶醉地深吸一口烟:“我能没病吗?我要是没病能生出你?” · 沈惊在这时醒了,想到他爸死了,高兴;又想到世界上唯一一个知道他有病的人死了,太高兴了;再想到他有了一百万,更高兴了。 三喜临门,高兴得沈惊想抱着垃圾桶睡一觉。 他枕着手臂趴在桌上笑,笑着笑着不知道哪根弦不对,笑不出来了。 · 沈惊一天都没离开杂物间。 早午餐是吴阿姨送来的,用的一次性餐具。 一楼有洗漱间,沈惊每次用完厕所,吴阿姨都会戴着口罩去消毒。 沈惊不生气,他换位思考过了,吴阿姨这么做情有可原。 毕竟他是那种地方出来的,谁不怕脏。 他一边换位思考,一边用右手抠左手腕内侧的烟疤。 脏东西,脏东西,抠了才干净。 瘢痕少说有十二三年,早和皮肉融为一体了,抠不掉。 沈惊想起俞昼手上戴的黑色珠串,他拿了一根黑笔,往自己手腕上涂。 涂了一圈,沈惊觉得好看,满意地笑了。 他特地走到窗边,就着阳光看了两眼,笑容一点点消失,怎么这么难看。 俞昼的手串能折射阳光,亮晶晶的;他手上这个显得脏,连赝品都不够格。 沈惊垂下眼皮,身上又多了个脏东西。 · 赵管家办事效率很高,下午打理花园的人就来了。 沈惊透过窗帘缝隙看花匠们清理杂草、翻新土壤,秩序井然,有条有理。 最忙的是小狗,在花园里撒欢,跟在花匠屁股后面摇尾巴。 雪白的毛弄得一身脏,成了条小灰狗。 沈惊看小狗看得入了神,双眼发着光,他喜欢小狗。 五年前他买了一条小狗带回家,小狗差点被他爸打死。 他做了个窝,把小狗放在巷尾的垃圾桶边,几天后小狗不见了,大概是死了。 沈惊眼里的光一寸寸沉了下来,他讨厌小狗,这辈子都不想再养狗了。 · 傍晚,花匠们离开了,沈惊出去上厕所,刚好小狗进门。 沈惊没来得及摆好笑的表情,小狗就飞跑过来,吴阿姨连忙呵止:“晶晶!” 沈惊觉着挺有意思,小狗都脏成这样了,好像他比狗还脏。 小狗紧急刹车,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看沈惊,又看看吴阿姨。 沈惊局促地站在原地:“吴阿姨,我去洗手间。” 吴阿姨也尴尬:“别误会啊,晶晶玩疯了,身上全是灰,我怕他把你弄脏了。” 沈惊看着小狗笑:“哪里的话,晶晶这么可爱。” 也是怪了,他不笑的时候,小狗亲昵地往他身上扑。现在他笑了,小狗反倒夹着尾巴,很害怕的样子。 小狗会变脸,像他。 作者有话说 小惊今天犯病了吗?犯了。
第4章 俞守泽晚上七点半回了家,和俞昼前后脚。 餐桌很大,父子俩各坐一头,每人多配一副公筷。 俞守泽说:“听赵管家说,你找人来收拾花园了。” 俞昼漫不经心地回答:“对。” 俞守泽眼神怀念:“你妈妈还在的时候,你一直对花园很上心。你妈妈走了,你就没再管过花园。这么多年了,怎么又有兴致了?” 俞昼笑了一下:“突然有兴趣了。” 餐桌上安静了下来,无话可聊。 又一会儿,俞守泽问俞昼:“学校那边还用去吗?” 俞昼说:“学分修够了,毕设也做完了,不用过去了。” 俞守泽换个话题:“你的创业项目我不看好,智能机器人在国内不是刚需。这次和经信委的人吃了顿饭,我发现行业里对机器人的概念甚至都很模糊,一些聊天软件都能被叫做机器人。” ...... · 沈惊在杂物间门后,听见些“人工智能”“融资”之类的话。 这对父子聊天挺干巴的。 “你的信息素怎么样,”俞守泽总算想起来关心儿子的身体,“浓度太高有利有弊,Alpha的信息素浓度往往和能力成正比,但也不好控制。” 俞昼放下筷子,平稳的嗓音里掺进了一丝苦恼:“不太稳定。” 俞守泽想到什么,问吴阿姨:“那个孩子到家了吗?” 吴阿姨说:“先生,到家了,早晨到的。” 俞守泽:“带来我看看。” · 吴阿姨来敲门,沈惊打开门:“吴阿姨。” “先生回来了,要见见你,”吴阿姨打量沈惊几眼,穿着破衣服,身上有柠檬洗手液的味道,磕碜了点,还算干净,“出来吧。” 沈惊很讶异:“现在?” 吴阿姨催促:“别让先生等,快点。” 沈惊不安地拽了拽衣角,想把衣服上的褶皱拽平。 吴阿姨将他的小动作纳入眼底,语气缓和了些:“没事,先生人很好,来吧。” 沈惊怯怯地“嗯”了一声。 · 俞守泽是个事业有成、风度翩翩的中年Alpha,英俊成熟,很有亲和力。 “沈惊?”俞守泽说,“你好。” 沈惊站在旁边:“俞先生好。” 俞守泽笑着说:“不用客气,按照约定,你之后三年的一切开支都由俞家负责,喊我叔叔就可以了。” 沈惊受宠若惊:“俞叔叔。” “这是俞昼,昼夜的昼,”俞守泽介绍道,“你今年十八,他比你大五岁,算你哥。” 沈惊低着头嗫嚅:“哥哥。” · 叮—— 俞昼的汤匙和碗边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沈惊瑟缩了一下,余光只能看见俞昼手腕上的黑色珠串,看不见俞昼的表情,但他猜俞昼不喜欢被他这么称呼。 因为俞昼是尊贵的少爷,而他是脏东西。 俞昼越不喜欢,沈惊心里越快活。 · 俞守泽安抚道:“你以前的成长环境我了解过,到了这边你不用害怕,过去的都过去了,没有人会伤害你。” 沈惊感激地笑了:“嗯。” 俞守泽说:“吴阿姨,明天你带沈惊去做个全面体检。赵管家,你来安排沈惊入学的事,我打过招呼了,就和小旭一个班级。” 吴阿姨和赵管家应了。 俞守泽起身走到沈惊面前:“你在原来的学校读高二,但是我看过你的成绩单,基础不扎实,所以擅自做主让你从高一开始念。栽星国际学校,下周一开始上学。可以吗?” 沈惊:“当然可以,谢谢俞叔叔。” 俞守泽点头:“你是乖孩子,以前受苦了。” 沈惊笑着摇头,眼眶里隐隐有泪水:“我不苦。” 俞守泽拍拍他的肩膀,注意到他衣服上的口子,皱起眉头:“吴阿姨,明天再带这孩子去添几件衣服。” 沈惊不安地缩了下肩膀,好像这样就能把衣服上的破洞藏住。 俞守泽说:“好好读书,你哥成绩好,有不懂的就请教他。” 沈惊说:“嗯,我一定向哥哥多学习。” · 俞守泽是大忙人,饭没吃完就上楼开电话会了。 沈惊站在桌边,不知道该不该动。 俞昼慢条斯理地吃着饭,他的吃相非常优雅,拿汤匙的手很稳。 沈惊盯着桌面看,玻璃转盘映出俞昼的手,干干净净,劲瘦有力。 转盘这时动了起来,沈惊立即收回目光。 吴阿姨晚上炖了莲藕汤,俞昼将汤转到面前,又盛了一碗。 他好像很喜欢喝这个汤,沈惊想。 “淡了,”俞昼放下碗,礼貌地说,“可以帮我拿点盐吗?” 吴阿姨疑惑:“怎么会淡了?我去拿盐。” 俞昼说:“吴阿姨,您忙了一天,休息吧。” 沈惊这才反应过来俞昼是在和他说话:“哥哥,我去拿。” 他去厨房拿来盐罐,双手拖着罐底递给俞昼。 表现得既小心翼翼,又有点卑微,姿态很低。 俞昼颔首:“谢谢。” · 盐罐小小一个很精致,俞昼伸手来接,干燥的指尖搭上罐身,差一点就要碰到沈惊的手。 沈惊盯着他的手指,眼球在眼眶里突突地跳。 然而,俞昼的指尖顿了顿,手指往上走。 他没有接过盐罐,只是打开了罐盖,往碗里添了几粒盐。 沈惊暗暗舒了一口气。 他刚要收回手,俞昼问:“这是什么?” 沈惊顺着俞昼的目光,看到了自己左手腕上浅浅的黑印。 他下午在手上画了黑手串,搓洗了半天才搓掉,但还是留下了一点印子。 俞昼好整以暇地看着沈惊的手:“脏了?” 沈惊的第一反应是瞥了眼俞昼的黑色手串,然后才想起他该做些什么反应。 他后退半步,垂下眼睫,声音压低:“嗯。” 沈惊很懊恼,他在俞昼面前反应总是慢半拍。 俞昼说:“脏得挺别致,像条手链。” 沈惊眼底眸光闪烁,俞昼怎么会看出这痕迹像手链呢?难道俞昼也有病? 重新加了盐的莲藕汤,俞昼一口都没有尝,起身上楼了。 吴阿姨埋怨:“你这孩子,手都不洗干净,叫少爷倒了胃口吧。” 沈惊恶毒地想倒胃口最好,他要是能把俞昼脏死,也算他本事大。 作者有话说 惊惊:没有海星和评论的话,我就要睡在垃圾桶旁边了(冷笑)
第5章 晚上九点,沈惊开始写日记。 他坚持下来的事情不多,一共两件。 第一件是日复一日地咒他爸死,第二件就是写了五年日记。 五年前有个人和他说,如果心里有过不去的事,又无法开口告诉别人,那就写下来,写下来就是一种倾诉。 那天起沈惊开始写日记,写着写着就成了习惯。 沈惊的字特别丑,写的东西特别流水账,就是把一天发生的事给罗列一遍。 他坐在地上,用床铺当桌子,一笔一划地写。 · 第一,来到了俞家,他说我是脏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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