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唐抽完一根烟,捻捻手指,没再继续,大步朝乐野这桌走去。人多,面还没上,他坐下后没吭声,藏不住心思的十八岁男孩往天上指指,冲他笑: “看彩虹。” 彩虹在乐野手里,他趁凌唐抬头,快速解开塑料袋,举起超大的彩虹棒棒糖,然后就看见凌唐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微微弯了弯,映着太阳光,熠熠的,可好看,他把棒棒糖递过去: “凌唐哥哥,吃彩虹吗?” 天真到有些傻,但有着旺盛的生命力,凌唐看了一眼乐野,这么想着,没接彩虹糖,垂下眼无言,直到乐野把手收回去,连带着彩虹糖,然后就听见“哐哐哐”的声音,抬头,乐野个头不高,挺有蛮劲,几下把糖砸成小碎块,重新递给他。 凌唐咬了一颗在嘴里,还要教导: “少吃糖,容易蛀牙。” 乐野闻言鼓了鼓脸颊,几次看向凌唐,欲言又止,等炒面上来,呼呼一顿吃,殊不知自己在凌唐心里又成了“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典型。 “凌唐哥哥,你不吃了?” 凌唐“恩”了声,低头看手机,裴应那货,要他去趟阿克苏买点东西,诸如鹰嘴豆、罗布麻茶、阿克苏苹果、红枣之类,俨然把他当作了土特产代购。 他拨过去电话,毫不客气: “自己网上买去。” 裴应就知道他要说这话,立马大嘴叭叭,翻起旧账: “去年我去东北给你带的啥,前年去陕西给你带的啥,你好好想想呢!” 凌唐懒得搭理他,他自己欠的非要大老远背一堆东西,但还是应允: “知道了。” 他知道裴应的意思,想让他晚点到阿勒泰,晚点做不理智的事,那就……去趟阿克苏吧。凌唐看了眼还在埋头猛吃的乐野,这趟旅途,也还算有意思。 乐野终于放下盘子,两盘面被一卷而空,盘子溜光,凌唐瞅了眼: “你把我饭也吃了?” 乐野第一次尝到窘迫的滋味,“唔”了声,然后红着耳根说: “我再给你买一份吧,凌唐哥哥。” 凌唐摇了摇头,示意他擦擦满嘴的油,率先起身: “是说你别撑着。” “我不撑,嗝。” 凌唐回头揶揄他: “等会儿敢吐我车上,你试试看。” 乐野有点摸准他的脾气了,愈是这样说,愈代表没事,他现在不太怕凌唐生气了,在身后笑嘻嘻地恶心人: “没事,我跟牛吃草一样,会反……反啥,哥哥,那个字咋念?” 凌唐坐上主驾,神态莫测地转头看他一眼,拎起他放在扶手箱上的书本: “看你的书。” 车子启动,“嗡”的一声,和低飞的几只雄鹰呼应着,预示着不太美好的天气。凌唐眺向远方,黑云压境,以极快的速度乌泱泱往这边来了,得赶在大雪来临之前抵达阿克苏。 两人在车上互不打扰,乐野捧着书一会儿写,一会儿念叨的,总是安静不下来。但凌唐觉得奇妙的是,他竟然这么快适应了对方的聒噪,小乌鸦飞进车窗里,与人类和谐相处,大概就是这么一种感觉。 只是可惜,他年近三十才明白这“和谐相处”四个字的内涵。 乐野说得没错,哪儿的太阳都不如阿勒泰的兢兢业业,纵使凛冽的冬天,也有衍阳高照、云月洒脱,天大地大,身处阿勒泰的人们都如太阳一般,蓬勃而盎然吧。 就这么开下去吧。 凌唐收回视线,打了转向,驶出高速,前往阿克苏市,却在路口碰见拦路的交警,他逆着光眯眼看了看,竟然是查驾照的。 “怎么了?” 乐野见车速减缓,眼前不再是刚才那条路,又顺着凌唐的目光,看见一辆警车还有几名穿着制服的交警,一下子慌了,心中有了不妙的猜想: “凌唐哥哥?” 声音都有些发抖。 路口堵车,凌唐踩着刹车停下,距离交警还有七八辆车,转头耐心解释: “交警查驾照,放心。” 乐野还是有些慌,万一查出来自己没身份证怎么办,他用求助的目光看向凌唐,后者漫不经心道: “实在怕的话,你躲后座去。” 乐野闻言往后一看,再瞅了瞅脚底下,都塞满了两人的大包小包,怎么办怎么办,瞥到主驾驶座,只有凌唐脚下空空如也,应该够他藏身。 于是——凌唐一个没留神,自己双腿被使劲扒拉了下,就这么钻进来一个人。他低头与乐野对视,后者无辜而又请求的目光让他说不出话。 前面的车动了,他踢踢乐野的屁股,踩着油门缓缓前进,视线中怎么也避不开一眼不眨盯着他的乐野。 嘴唇因为紧张微微张着,一呼一吸,热气升温,悉数喷向一个微妙处。 凌唐闭了闭眼,眼看就要到警车跟前,也不知道乐野张着嘴轻轻地“哈”什么,他实在忍无可忍,垂下眼,凶巴巴道: “嘴闭上。” 乐野立即捂住嘴巴,凌唐满意,吐出一口气,把驾照递给窗外的交警。 另一名交警示意他打开后备箱,简单看了看,没什么问题的车被很快放行。凌唐没管底下蜷着的人,一路飞驰,停到最近的酒店跟前,然后一把拽出乐野。 乐野来不及惊呼,就这么跨坐在凌唐身上,双手下意识搂上对方的脖子,整张脸因为一直蜷着而憋得通红,连带着一双眼都发红,就这么撞进凌唐的视线里。 凌唐面无表情地揪着他后脖子,从自己腿上拎了下去: “事儿精。” 他说完就推开车门下了车,乐野拍拍自己的小心脏,好险好险,差点就被交警发现了,赶忙拎着小包跟了下去,抬头认出“酒店”两个字,有些诧异: “又住店?” 凌唐抖了抖衣服,感觉到天空开始降雪,太阳已经完全不见,心情有些烦躁,带着乐野开了一个标间,然后交待他: “我出去给朋友买点特产,你自己在这待一会儿。” 乐野一听,他可不想一个人待在这么陌生的地方,刚才前台有个大叔一直看着他,眼神挺让他不舒服的,想起凌唐教他的安全知识,现学现用起来: “万一有陌生人敲门怎么办?万一有坏人直接进来把我带走怎么办?凌唐哥哥,让我跟你一起去撒,我会说点哈萨克语和维吾尔语,没准能帮你砍砍价呢。” 凌唐的人生字典中就没有“砍价”二字,但还是答应了乐野的请求: “戴上帽子,下雪了。” 乐野刚要翻包,想起来自己没帽子,便道: “你怎么不戴呢?我也不戴。” 凌唐站在门口,还是希望他戴帽子: “我比你大,抗冻。” 谁知乐野再次口出不那么礼貌的言: “年纪大的人才要戴帽子呢,别克爷爷还有艾伊木奶奶不管春夏秋冬,出门都戴帽子……” 话还未完,堵在门口的人拔下房卡,头也不回地大步走了。 乐野小跑跟上,这又是咋了? 凌唐没有开车,打了个车,让司机直接把他们带到干果市场。 和谐相处的视频正好打过来,他举着手机让对方看: “快点挑,下雪了,冷。” “冷你不会多穿点啊,没带羽绒服吗?阿勒泰更冷呢……” 裴应还在絮絮叨叨,乐野抓住一个关键词,凌唐是也要去阿勒泰吗?他眨巴着圆溜溜的一双眼,愈发亮堂,凌唐想捂住那道视线,冲电话不耐烦道: “要什么,快说。” 那边陆续报菜单般,不等凌唐发话,乐野已经跟老板热情地交谈上了,很快,几样东西都问好了价,乐野没买过这些东西,不知道贵贱,他用汉语跟凌唐复述一遍: “凌唐哥哥,要我讲讲价吗?” 视频还没挂断,裴应先于凌唐出声: “欸,那个黑户小孩儿吗,怎么还跟着你?” 凌唐立马按下“音量—”,推了一把乐野,示意让他自由发挥去讲价,往后退了几步跟裴应讲话。乐野见状,被“黑户小孩儿”刺了一下,但很快又开心起来,听那个人的意思,凌唐哥哥应该是不会半路扔下他了,太好了,他精神抖擞地讲着价,真的便宜了不少。 老板把所有东西都打包好了,乐野没手机,无法支付,只好转身等凌唐。凌唐正好举着手机过来,那边大概猜到乐野在旁边,大喊了一句: “黑户小孩儿,让你凌唐哥哥穿厚点……” 不等他说完,被凌唐果断挂了视频。早知道刚才就挂了,裴应欠兮兮的,非要说跟老板有句话交待,搞半天是“黑户小孩儿”,他看了眼紧抿着唇的乐野,道: “别往心里去。” 乐野才不会往心里去,他本来就是黑户小孩儿,看了眼凌唐的皮衣,犹豫开口: “凌唐哥哥,你穿厚点吧。” 凌唐闻言挑了挑眉,意思是你还挺听裴应的话,不过他没这么说: “没带厚衣服,你给我买吧。” 乐野弯了弯眼睛: “好啊。” 旁边就是服装店,极具民族特色,凌唐懒得挑了,随手拿了两件大衣和一顶兔毛帽子,扔在乐野头上,后者顶着兔毛帽子,还真像一只狡黠的小白兔。 “等会儿给你钱,凌唐哥哥。” 凌唐压根不理他这话,把他塞进出租车,两人暖暖和和地回到酒店。 这次他先洗澡,出来后好歹没有某个光着身子的辣眼画面了,但坐在床边的乐野手里捏着一枚……要命,他见他出来,还举起来晃晃,虚心求教: “凌唐哥哥,这是什么?” — 乐野的称呼随着“年纪增长”也会慢慢变化 他不是真傻,只是基本没有接触过外面的世界,所以那份天真显得不合时宜
第6章 凌唐的脚步顿了顿,接着保持原速走来,他轻轻捏过那枚避.孕套,扔到床头柜上,不想表现得像是谈性色变的家长,但也实在不知道这一课要怎么教: “那么多东西,偏好奇这个干嘛?” 乐野闻言,看了一眼床头柜,两瓶水,他认得,一包纸巾,他也认得,只有这个花花绿绿的小袋子,看着怪怪的,也没个字—— “不能好奇吗?看来这不是什么好东西,那干嘛光明正大地摆在这里呢?哦,我会用‘光明正大’造句了……怎么这么看着我啊……要不给你?” “……” 接下来的半小时,凌唐无奈化身生物老师,给他科普了一下性与孕育生命、避.孕措施等方面的知识,原本几句话就能讲清楚,可乐野什么也不懂,还什么都好奇,问的问题让凌唐越来越不想回答,乐野最后一击: “你用过它吗?” 凌唐张了张嘴,他都二十八岁了……可还是坦诚相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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