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桉似乎没听到,车子已经开始行驶,岂料刚调转准方向拐弯,又突然急刹车停驻原地。 刚才有声响,唐栩以为撞到了人连忙下车查看,发现有个戴帽子的男生坐在车前,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 “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唐栩关切询问,却发现孟桉还坐在车里,表情僵硬呆滞,全然没了平日里的从容不迫,好半天才下车走来。 车头和男生的位置有些距离,身上也不见血迹和伤痕,极大概率没撞到。 唐栩担心他是恶意碰瓷,先询问孟桉有没有安装行车记录仪,得到确认的回答才去搀扶。 男生却不领情地甩开,爬起来以后一直瞪着孟桉,又将目光定格在唐栩脸上,随后一言不发地跑走。 孟桉的脸色很差,对差点造成车祸的状况格外愤怒,他趴下去检查车底,环视四周警惕查看一番。“你认识他吗?是不是你们学校的学生?” 唐栩没印象,但对方并没有进入校园,年龄看上去也更小,成没成年都不一定。 恰在此时,校门口出现一群学生,嬉笑打闹着走向马路对面,唐栩一眼就看到超出其余人身高的一头卷发。 “余朔海!” 果然是他,一脸蠢样地愣在原地张望,发现唐栩后立刻笑呵呵地跑来。 孟桉同时出声:“栩栩!” 唐栩迈出的脚步停住,回眸间笑容已消失,深深叹了口气:“抱歉表哥,我已经跟我学弟有约了,还有我和你的事就是失误,就算发生了那种行为,不代表以后我就应该和你随便亲密。” 语速很快,甚至透着显而易见的敷衍。 在余朔海跑过来之前,唐栩先一步迎上去拉他走开。 “栩栩,我们真是心有灵犀,我正想着你在哪呢。”余朔海很迟钝,后知后觉看了眼后面的车。“那是谁啊?” 唐栩神情闪烁:“我表哥,你以前应该见过他。” 余朔海一下子沉下脸,脑袋靠在唐栩的肩膀,以一种很滑稽的姿势走路。 唐栩莫名其妙:“干嘛突然不高兴?你跟他又没什么过节。” 余朔海冷哼,语气不怎么好:“不知道,我就是感觉他长得丑。” 完全在睁眼说瞎话,孟桉的外表无疑没得挑,五官俊逸文质彬彬,走在大街上也会引人注目。 唐栩嗤笑一声,抓揉他的卷发:“你更丑。”
第6章 6 学校对面的巷子有一排餐馆,到了节假日就聚满学生。 暑假将至,学生的心早就野了,趁着周末跑出来偷喝酒。 唐栩对酒留下了阴影,那天的事他到现在也想不起丁点记忆,不敢再犯险,一边喝着果汁,一边看住一帮学弟以防他们过度放纵。 余朔海凑到他耳边:“我就说我们俩个单独去吃饭,他们又吵又烦人。” 唐栩将纸巾拍到余朔海脸上,嫌弃他流了一下巴酒水:“你才是最烦人的,你都跟他们约好吃饭了,又反悔跟我单独开小灶,我怎么好意思。” “学长不用不好意思,我们都欢迎你!” 外号叫虎子的男生插嘴,是余朔海的室友兼死党,同时也是游泳队的一员,家里有点小钱,从不用功读书只爱潇洒玩闹,被父母专门送进来接受游泳部的军事化管教。 趁余朔海被旁人拉走喝酒,虎子连忙凑到唐栩身边八卦,说余朔海今早收到了女生的告白,一边跟对方鞠躬道谢,一边让对方换一个人去喜欢。 “那女生上个月就告白过一次,朔海却没印象,拒绝流程都跟上次一模一样,我有时候真怀疑他是傻比。” 唐栩静静听完,不咸不淡地评价:“还知道鞠躬说谢谢……挺温柔。” 虎子一脸高深莫测,这些话其实是故意说给唐栩听的。“朔海只对喜欢的人温柔,他不在乎其他人,我跟他朝夕相处看得很明白,那就是一头蛰伏的野兽,调教不好早晚出事。” 出事两个字让唐栩微怔,他现在的心极度敏感,任何一个相关的词汇都能引发焦虑,他确实出事了,出的还是天理难容的家丑。 可现如今却无计可施,跟夏巧云见面后唐栩反而更迷茫,做不出惩罚加害者的决定,不仅因为大病初愈的侄子才八岁,一旦将这件事摆在台面闹到人尽皆知,往后没脸见人的依然会是他唐栩。 餐馆中央悬挂着电视,里面正在播放某国本土的运动会直播,虎子几人为游泳运动员呐喊助威,只有唐栩的视线从满屏池水上转移。 当年的溺水经历仍让他恐惧,每当心有忧愁时,记忆中的幽暗海水也会化作噩梦找来,仿佛要将他再度吞没。 十年前在海滩上一睁眼,唐栩看到了对自己进行紧急施救的孟桉,那个时候孟桉是他的救赎,可十年后的现在,孟桉却变成了摧残他身心的重荷之一。 从小的憧憬并不假,当年受了救命之恩唐栩也一直铭记在心,甚至就这次的“被捉奸”事件而言,其实孟桉同样是被算计的受害者。 可唐栩的心境却发生了改变,那股难以言喻的反感和厌恶始终凝聚胸腔,他气愤自己不曾防备亲人,也对坦然接受一切还表白的孟桉感到怨怒。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抗拒,就是接受不了和孟桉的关系偏离正轨。 唐栩暗自叹息,思来想去仍觉得疑点重重,他打算从夏巧云和杨元支入手调查,但前提是必须保持头脑清醒,绝不能意气用事,免得最后得不偿失。 “朔海又输了,喝不下可以找人代酒。” 余朔海的目光落在唐栩身上,却并非求助,仰头就干了满满一杯。 唐栩暂时压下心事,凑过去抢下纸牌:“笨得要死,我来。” 气势很强,输得也很惨,游戏结局还不如余朔海。 唐栩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将酒杯往余朔海的方向推了推,对着众学弟微笑:“对不起大家,我前两天生病了,还在吃药实在喝不了,我用双倍果汁代替。” 话音刚落,余朔海已经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他逞英雄自然会被当做针对目标,没一会就趴在座位上醉倒,卷发乱糟糟的,还被人用塑料袋的碎条绑了两个小辫子。 有人拿起手机拍照,嘲笑着余朔海的狼狈样。 唐栩伸手挡了挡,揉着那头卷发整理好,对那位学弟笑道:“这不挺可爱的,大家回学校吧,免得被你们的教练发现。” 在场的大多是游泳队社员,是趁教练姜鹏天周末离校,才敢大着胆子偷喝几杯,一群人也听话,踩着时间闹哄哄地回了宿舍。 只有虎子人精,在余朔海和唐栩脸上来回扫视,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学长,他这么大块头我可扛不动,职工宿舍是下铺,你带他去你那睡吧。” 唐栩正有此意,满头大汗地将余朔海背上楼,一进门就把人扔到地上。“猪一样重,给我分点肌肉该多好。” 他蹲下去猛拍余朔海的脸,将他强行唤醒,连拖带拽拉到卫生间。 “洗脸,刷牙,脱裤子上床。” 余朔海像个机器人,完全根据唐栩的命令行动,他哼哼唧唧一脸难受样,扶着墙壁出去找床。 唐栩认认真真洗了个澡,只穿了宽松的短裤,关掉灯后又做了几个深呼吸才爬上床,背对着余朔海躺下。 他要做一个测试,来消除或证明心中的疑惑,人在醉酒的状态下到底有没有可能乱性? “余朔海,你睡着了吗?” 没有回应,黑暗中只有平稳的呼吸。 唐栩又等了十几分钟,小心翼翼转过身去,却发现余朔海睁着双眼,两颗黑溜溜的眸子深不见底,在昏暗光线中犹如浓墨。 “你!你想吓死我!” 唐栩心脏狂跳,正准备一巴掌拍他脸上,忽听一声啜泣。 余朔海哭了,含糊不清地嘟囔:“栩栩这几天经常唉声叹气,今晚吃饭的时候也叹气,刚才也是,嫌我烦了,嫌我笨……” 唐栩的确有这个毛病,感到焦虑不安的时候就会不自觉深呼吸吐气。 他轻轻拍打余朔海的臂膀,软着声音说:“嗯,确实笨,没点自制力喝那么多,等着后天训练挨骂吧。” 余朔海体格太壮,稍稍一动就压得床板直响,他缩在唐栩怀里蹭弄,还在自言自语说着醉话:“漂亮美人鱼,要游泳厉害才能抓住……” 唐栩不禁发笑:“你不就是鱼,鱼鱼,傻瓜名字。” 话音刚落,脑中忽然浮现一幕模糊画面,听不真切的言语伴随潮汐涨落的声响,于炫目日光中分崩离析,想努力再看清,却只感到头痛心慌。 唐栩连忙将余朔海搂紧,摸着他的卷发才逐渐镇定,回忆起彼此的初见。 和余朔海的相识过程很离奇,某一天他突然跑到唐栩家敲门,手里还捏着几朵鲜花,对着唐栩的父母鞠上一躬,自信满满地说:“叔叔阿姨午安,我叫余朔海,找美人鱼哥哥玩。” 唐栩根本不认识他,更不知道美人鱼是什么东西,只隐约记得他蠢兮兮的笑脸,后来才知道他小名叫鱼鱼。 自来熟一样,从那天起就跟在唐栩屁股后面,就算离开海镇到此地上学也摆脱不掉。 仔细算算已有十年,而唐栩和孟桉也是在十年前初见,他做梦都不会想到,十年后的现在会发生这种祸乱。 胸口的异感让唐栩回神,他满脸惊愕地垂眸,竟发现余朔海在吮吸他的乳头,嘬得津津有味,跟婴儿喝奶一样猛吸。 “死变态!” 唐栩拽住他的头发拉开,转念一想,又故意小声说:“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虎子。” 余朔海置若罔闻,还在不安分地蹭来蹭去。 唐栩心一横,背过身紧靠着他的胸膛摩擦,发出诱惑的信号:“余朔海,我、我屁股疼。” 余朔海果然行动,但他显然醉到头脑不清,到处乱摸了一会才找到唐栩的肉臀,隔着短裤重重揉捏。 已然失去控制力道的分寸,呼吸变急,掌心愈发的粗暴抓揉,手指几乎要陷入屁股缝里。 唐栩咬着牙瑟瑟发抖,心中一片冰凉,看来人果真是肮脏的欲望动物,即便在酒精的作用下失去神智,分辨不出躺在身侧的人是谁,却依然能产生暧昧乃至是性冲动。 “栩栩……栩栩疼了。” 喷洒耳朵的呼吸很乱,唐栩神色痛苦地嗯一声:“很疼,心脏快疼死了。” 身体忽然被抱住,余朔海不揉唐栩的屁股了,手掌摸索到唐栩胸前,力道大的像搓澡,呜咽着:“别让栩栩疼,我听话……” 唐栩默默听着,眼泪忽然不受控制地掉落,这么多天了,他终于哭了出来。 恨透了自己那天没选择去露营,厌恶自己那晚毫无防备地喝酒,也唾弃自己现在利用余朔海做试验的卑劣行径。 一个巴掌拍不响,他无法笃定自己一定无辜,恐怕当时他真的无意识引诱过孟桉。
福书网:www.fushutxt.org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70 首页 上一页 3 4 5 6 7 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