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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朔海连忙将旁边的被子扯开，将唐栩严严实实包裹住，摸他的额头，抚弄他持续冒冷汗的后颈。 分明没有睡着，噩梦却再度找上唐栩，他出现幻听，仿佛回到了侄子生日宴的那天，被众亲友包围着指责，被扒得精光扔到夏巧云脚边认罪。 “该死的该死的！” 一边低声咒骂，一边朝着余朔海的温暖胸怀靠近，蜷缩其中，含着泪水沉沉睡去。 再醒来时宿舍全黑，唐栩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换上了睡衣，枕边已经空了，环绕周身的余温也散去，他莫名感到无助，正沉浸在无边无际的烦闷中，忽听门口传来响动。 余朔海提着盒饭进来，原本做贼一样轻手轻脚，看到唐栩已经醒了，三步并两步疾奔过去：“不烧了，来，把饭吃了我们就去校医室，我跟老师说好了让她等。” 或许因为生病导致心灵脆弱，唐栩不受控制地发起脾气，责怪余朔海一声不吭出门，埋怨他不问问自己的意见就自作主张买来餐食。 即便平日里易怒的性子只针对余朔海，却还不至于无理取闹，此时的状态显然过于骄横，像被宠坏的公子哥一样不讲理。 余朔海乖乖听着数落，倒是稀奇，要是平常惹得唐栩动怒，他会靠那张纯真稚嫩的脸撒撒娇糊弄过去，现在反而像个耐心的年长者，不断用柔声细语哄慰。 唐栩的浮躁心情逐渐被酸楚取代，随即踉跄着扑到余朔海怀里，他太需要倾诉了，组建了很久的语言才将苦楚道明，但不敢全部坦白。 只说自己家里好像乱了套，嫂嫂出轨，表哥和某个朋友发生了关系，都是受害者，又仿佛也能全部打上加害人的标签。 余朔海思索片刻，认真道：“暂且不谈他们离婚与否，你嫂嫂似乎很有底气，一个出轨在先的女人又将丈夫现场捉奸，会不会过于巧合？” 唐栩微愣，事情发生后他脑袋里太混乱了，根本没想过这和夏巧云的出轨有什么关联。 余朔海让他静下心放松，慢慢回想那天的细节，看到的每一个人，听到的每一句话都不要放过。 强制回忆难堪事件让唐栩直犯恶心，他抓紧余朔海的手，脑中突然浮现一个身影，以及无比违和的一幕。 第三天一早，唐栩将夏巧云约到了咖啡厅，跳过无用的场面话，开门见山地询问：“嫂嫂，你的随身保姆今天怎么没陪你一起？” 经历了那种事，夏巧云仍旧一副风淡云轻地模样，甚至对唐栩没有半点敌意，说保姆的作用当然是在家照顾孩子。 唐栩嗤笑道：“我还以为保姆的作用是监视别人。”
第5章 5 “啪”一声，一份资料甩在夏巧云面前。 是那个保姆的简历，唐栩通过家政公司打探，伪装成被熟人介绍的客户，费了一番口舌才要来了对方的详细信息。 那天在酒店房门外，和唐栩打了照面的女人就是夏巧云的保姆，对方上一份工作又是那家酒店的保洁，只要打点好，拿到备用房卡轻而易举。 唐栩双眼通红，强忍着愤怒继续。 “嫂嫂，我不想朝恶毒的方面设想，你能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会带着相机到场？你说你等了表哥一晚，既然断定他就在那家酒店，又为什么偏要等到天亮才找来？” 事发当时太过慌乱，唐栩本能地将夏巧云归类为受害者，直到被余朔海点醒才理清思路，夏巧云哪里是担忧孟桉一夜未归，分明早已知晓会有丑事发生，是等着事成后才现身捉奸。 夏巧云静默半晌，微笑道：“看来你很有做记者的天赋，那天也足够冷静了，可你现在质问我这些，就能掩盖你和孟桉发生的事实？” 唐栩心有理亏，攥紧拳头不断发抖。 夏巧云反倒安慰起来：“你不用良心受谴，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否则这么多天你们的事早传遍亲友之间了。” 唐栩直言不讳：“因为你们离婚了？还是你出轨在先？” 夏巧云的脸上闪过诧异，自嘲一笑：“孟桉是这样跟你说的啊……是，我的确出轨了，但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我虽然利用了你，可你和孟桉也早晚会发展到这一步，你不能全怪我。” 这算什么，间接承认她设计了自己吗？唐栩难以接受，几乎忍不住暴怒：“我和孟桉是亲兄弟！你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我们做那种丑事！” 桌上的咖啡杯不小心被撞倒，深色液体濡湿一张张白纸，无比肮脏。 夏巧云避开眼神，再看向唐栩时，竟有些难以揣测的痛心：“没人逼着你们发生关系，没人会特意扒光你们的衣服去操控，我也不想是你，栩栩，你太让我失望了。” 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唐栩简直被她气笑，自己好似一枚棋子，被玩弄了还要听操纵者的风凉话和怪怨。 或许看到唐栩隐忍在眼底的委屈，夏巧云的神色终于松动，悲凉道：“起码有一点他说对了，感情是控制不住的，如果真心相爱是至亲之人又如何？我们只是活在别人的道德标准下。” “所以你就和元支哥出轨？” 唐栩冷冷直视她。 “和老公最好的朋友出了轨，为了给自己卑劣的行径找共犯，就设计我和表哥也变成那种龌龊关系？” 原本还在猜疑试探，岂料夏巧云在短暂的沉默后直接承认：“虽然是以错误的方式开始，但元支比孟桉要善良不止百倍，起码他是真心爱我，是他解救了我。” 唐栩只觉得她无比荒谬，想动手打人，想宣泄压抑在心间的怒火和憋屈，却无法对孱弱的女性下手。 “你不配做小贝的母亲，你没有考虑过他的将来，你让大家的关系分崩离析，就为了和元支哥的所谓真爱？” “造成关系分裂的不是我，就是为了小贝我才……” 提及儿子小贝，夏巧云激动地反驳，可话未说完又顿住，好似藏了满腹的哀怨，眼含着泪水起身致歉。 “栩栩，我失去了太多东西，现在才明白不能心甘情愿被拿捏，我要拿回属于自己的利益，能做的只是提醒你，你头脑聪明，最该防备的人不应该是我。” 唐栩还想追问，问她这样做的最终目的，问她那晚到底用了什么方式下套。 可夏巧云却不愿再说，只留下一句：“给我一点时间，到时候我会跪在你面前谢罪。” 唐栩失魂落魄地返回学校，他现在知道了真相又能怎样，就像夏巧云所说，即便杀了她泄愤也无法让时间逆转。 而且一切真如表面这么简单吗，唐栩总觉得哪里说不通，他有足够的信心担保，和夏巧云不曾有过任何怨仇，如果出轨的夏巧云是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态，才布局让孟桉也变成不白之身，那为什么另一个主角偏偏要选自己。 刚抵达校门口，停在路边的轿车鸣笛，唐栩一看到车窗里的人就想逃，却被对方追出来拦住。 是孟桉，他依旧拥有成功人士的体面，和颜悦色地劝说：“我明白你很苦恼，但你不能永远逃避，和我谈谈。” 唐栩深深呼吸，强忍着内心不适上车，假装咳嗽着化解尴尬。 孟桉侧身看着他，关切道：“生病了？” “没……”唐栩皱起眉头，尽可能忽略莫名涌起的恶心。“前几天掉到学校的湖里了，有点着凉。” 孟桉一如往常那般亲切可靠，语重心长地教导：“你从小就怕水，平时就离水远一点，遇上危险我一定会救你，就像小时候一样。” 车内沉默下来，等不来回应，孟桉的脸上流露伤感：“你一直不回复我的联络，我处理完工作就立刻来学校找你了，不要让我担心好吗？” 唐栩如坐针毡，也觉得自己颜面无存：“嫂嫂她……” 话音微顿，他内心挣扎半晌，决定先探探口风：“那晚发生的事，你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我跟你是怎么到酒店的？” “巧云联系你了？” 见唐栩摇头，孟桉神色凝重地回想：“我和你一样没了记忆，后来问过那天在场的人，他们有的提前走了，有的就醉倒在餐吧过夜，没人知道我们后来发生了什么。” 唐栩克制着情绪继续问：“你说凌晨的时候醒过一次，我当时有做什么让你误会的举动吗？还是你把我错认成谁了？” 孟桉闻言，用很伤感的语调说：“醒来的时候我们已经在床上，也许你不相信，我虽然神智不清晰但心里念的都是你栩栩，你那么亲密地依偎在我怀里，我以为是一场美梦，再之后……” “别说了。”唐栩捂住耳朵，再多听一个字就要吐出来。 孟桉满面内疚，表示自己作为年长者，应该处理好一切麻烦因素，为夏巧云会找来闹事的意外情况感到抱歉。 “你经历太少，会担惊受怕在所难免，不过你没必要给自己压力，我对巧云够仁至义尽，那天是她恼羞成怒想让我丢脸罢了，我和你之间与别人无关，你不用有罪恶感。” 唐栩觉得他的话有歧义，困惑道：“为什么你觉得我和你做那种事理所当然？就好像……我真的在和你偷情，和你是一个战线的，发生了那种恬不知耻的龌龊事，就该携手对抗别人？” 孟桉神色一僵，大概没想到唐栩的逻辑会如此清晰，柔声道：“你误会了，我只是想让你像从前那样依靠我，这件事我会处理好，我不会让巧云找你的麻烦，相信她也不敢乱来。” 还能怎样乱来？曾经柔柔弱弱的嫂嫂竟然城府颇深，和表弟上床的孟桉竟也如此镇定，唐栩是真的不理解，好像只有他一个人处于随时会崩溃的边缘。 “你马上要进入社会独立，要早早学会接受意外状态的发生，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还不如放宽心态去接受，不要担心，全部交给我就好。” 孟桉发动了车子，倾身过去帮唐栩系安全带。 “别太烦恼，我们晚上一起吃饭散散心，现在先去看房子，有几套离我……” 唐栩如临大敌般靠在车门上，拒绝孟桉地触碰。“表哥，如果我没有理解错，你那天的意思是在说喜欢我，对我是爱情那种心意对吗？” 孟桉被他的抵触刺痛，点了点头耐心道：“你还很年轻，正是摇摆不定的迷茫时候，想想我们以前不是很亲近吗？比起其他人之间的亲情，你和我早已对彼此存在特殊情感，我对你好不好你应该明白，我在心里的定位又是否只是一个哥哥这么简单，你也应该想得明白。” 一番言论听来，唐栩竟有些被触动，除了单纯的亲情之外，他对孟桉怀有憧憬之心不假，以前也能轻松地表达这份崇拜，可现在却如鲠在喉。 看不清、抓不住，恍神间不禁认同孟桉，又立刻被无名的心绪催迫着该否定，到最后只剩茫然若迷。 他垂下眼眸，小声呢喃一句：“可我现在不想和你去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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