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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慕安抬头看他这半死不活的样，问他“手机放哪呢，我给你拿过来。” 言峥才回过神，挣动着下床自己去拿。脚一沾地，就软得跟面条似的，晃了两下才站稳，“不用，我自己来。” 江慕安看他晃着走到被脱成一堆的裤子旁边，像八十老太似的慢慢佝偻下腰，捡起校服外裤迟缓地穿上，从兜里掏出一个破手机。 慢吞吞戳几下屏幕，江慕安走过去，言峥把收款码亮给他，“喏。” 江慕安眉心锁紧，言峥说：“直接付吧。” 江慕安简直气笑，“加个微信这么难吗。” 言峥淡淡道：“我看没这个必要吧。” 江慕安气结，看着这个让他想了一星期刚刚才在床上爽过的人，想着也算是做了恨。 恨恨扫了码。 “你他妈的，穷疯了？” 江慕安盯着转账过去的数字，“真敢要一万啊。” “里面包含了威胁恐吓精神损失费，身体健康保险。”言峥微微一笑，收起收款码。 江慕安听他一诌恨意更浓，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对付他，言峥手机响起，进来个电话。 江慕安扫了一眼，发现言峥手机屏上方有个闪烁的小红点。 言峥接起电话“嗯”了两声，脸色和缓，说了两句“今天在学校自习晚了些，我等会儿过去”便匆匆挂掉，收起手机的时候，江慕安按住他的手。 “你手机上的是什么？” 言峥迎上他的目光，面色自然地把手机从右手换到左手，揣到兜里。 “你录音了？”江慕安声音提高了八度，难以置信般的看着他。 言峥甩开他的手，“保险起见而已。毕竟我承担的风险更高。” “你准备拿这录音干什么？”江慕安头脑紧急风暴，迅速回忆起这一晚上自己说过什么不该说的话。妈的，全是违禁词啊好像。 言峥嘲弄地看着傻眼的江慕安，“放心吧，我不会用它做什么。比起其他的，我只是更担心你没钱。” 江慕安咬牙切齿：“要是我今天就不给钱呢？” 言峥晃晃头，“我也不知道，可能明天就警局见了。” 江慕安上前一步抵住言峥的脖子，“你想！…” 言峥后退打掉他的手，“万幸吧，还好你有钱。我也不会为难你。”说着把手机掏出来，当着江慕安的面把录音文件找出来删掉了，“看清楚了。” 这场见不得人的报复或者说交易最终各怀心事不欢而散。 江慕安没想到言峥看似示弱，实际此人心如蛇蝎！看似毫无防备，实际处处留有后手。 他先扑上来勾引他的，问要不要睡他，他只不过没见过双性人，又恰好月底钱花得见底了，凭什么平白无故打他一耳光？掏不出一万块就活该被打吗？？接着又在学校里装不认识他，高傲的脖子拔得跟他妈长颈鹿一样居高临下用白眼看他，学习好了不起年级第一了不起？又不欠他的！答应跟他出来睡了居然还想着录音诽谤他强奸！ 江慕安头都气昏了，养尊处优的少爷上哪去受这委屈。真他妈改名江窦娥算了。 两人各自穿回衣服，又像陌生人一样，出门、下楼、退房，江慕安拦了辆出租头也不回的上车走了，简直逃离瘟神一般离开言峥身边。 言峥目送出租消失不见，向上拉紧了校服拉链无济于事地抵挡了一股寒风，背着书包慢吞吞转身向相反方向走去。 也挺好，是个不错的结果，他想，有一万块呢。 去哪能一晚上赚这么多钱呢。 内裤里黏黏糊糊的，江慕安射进去的东西太深了，一走路便汩汩地往外流。精液是凉的，但言峥每走一步便像被烫一下，不断提示着他隐秘的人生，遮掩了十几年的秘辛，要自己主动分开展示于人。 太烫了。 言峥吸了吸鼻子，穿得太少，风很凉，可能要感冒了。 少年忽然脚步加快，歪歪扭扭地跑了起来，似乎轻盈地抛下所有想法。 他跑了很久，直到空气都稀薄才停下，在路边扫了一辆单车，伴着沉重的夜色骑向医院。 ---- 怜爱我们小峥了呜呜呜
第6章 5 不够 到市医院的时候，已经接近11点。 医院对街的水果商贩们早已收摊，马路上稀疏的车辆安静驶过，附近的居民区灯光点点，唯有市医院大楼里透出来的光通明如昼。 门口的24h便利店和几家小饭馆还在营业，再旁边有家不起眼的药店，言峥偶尔会顺道光顾那家药店买点常用药。 没想到这么晚还开着。言峥脚步一顿，调转方向进了药店。 看店的大婶正困倦地准备打烊，见来了客人，稍微抖擞精神，“帅哥，拿点什么药？” 言峥站在柜台前踌躇了半秒：“有没有那个…紧急…避孕的药。” 大婶回着“有的有的，要什么牌子的。”边腹诽这现在的小孩子真是不得了，毛还没长齐呢就偷吃禁果半夜来给小女朋友买药，长得倒是乖乖斯文，真是了不得哟不得了。 大婶拿来几盒药摆在玻璃柜台上，看他也不懂，简单介绍了下：“你看要哪种，这个呢是大厂子出的，效果好对身体伤害小一点，这几种呢是普通的…帅哥你看，我建议你拿这个好的噢，对身体影响小点对以后也好不…” 言峥飞快地瞅了一眼，“阿姨，要最便宜的。” 大婶拿小塑料袋包装好，等着收款时还念叨：“小帅哥，我还是建议你拿那个贵的，对女孩子也好是不，都是把这个吃药的伤害降到最低…” 言峥快速付款，“不用了。”说完便拎着塑料袋转身出门，向医院大门走去。 进病房前，言峥先去热水间接了杯水，看了两眼说明书把药囫囵吃掉，把药盒拆了，药片板塞进书包夹层，又起身整理了下校服，才悄手悄脚地进了406 病房。 11 点多，各个病房的灯都熄灭了，只有走廊里亮着微弱的灯光。 406 病房是个四人间，此刻另外三张床的病人已经入睡，其中一个老头还打起呼噜，像喉咙里堵了扇风箱。 言峥轻手轻脚地走近最里面靠窗的床位，坐在床边，看向躺在床上的女人。 女人睁开眼，看着言峥笑了，轻声问：“今天在学校里很累吧，学到这么晚，以后这么晚就不要过来了，直接回家嘛。” 言峥打开床边的小夜灯，轻轻摇头，握住女人的手，“在学校不累。是不是我吵醒你了？渴不渴，我去给你接点水。” 女人拦住他，“不渴，你别折腾了。我今晚上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跳得紧，左右躺不住，等着你差不多上完晚自习了，才给你打的电话，听见你声音就好多了，现在好得很。” 言峥回握住女人的手，扯出一个笑，“你担心什么，我在学校也好得很。前天模考成绩出来了，比第二高30分，老师说我很稳定，明年考S大没什么问题，还可以再冲一冲D大呢。” 女人闻言笑得更明朗：“好孩子，就属我家小峥最争气，等我们小峥把书念出来，妈也沾沾小峥的光。”女人高兴得要坐起来，言峥帮她把病床靠背调好，她刚坐好就咳嗽了两声。 “怎么今天不见好吗？还烧吗？” 女人又咳了几声才止住，“没事，晚上护士来给测了，微微有点低烧不要紧，也是正常的。医生都说我身体素质挺好的，化疗这几次效果也好，也许用不着手术，过段时间就能出院了。” 言峥不语，只是抓紧了女人的手，“妈，你得听医生的，该做手术就做手术，毕竟现在只是保守治疗，复发机率高…” 女人摇头，“医生跟你们说这个病肯定是往严重了说，吓唬你呢，他跟我可不是这么讲的，他说我心态好，人又年轻，化疗能控制住就没必要手术，再说手术多贵呢…” 言峥生气地打断她，微微提高了声音：“手术比现在的治法效果好，就是再贵也要做！” 说完自觉太冷硬，言峥又放软了声调：“妈，钱的事，你不用操心。张医生和我说，配型也已经找到合适的了，等过段时间就能做。” 女人望着自己养到这么大的儿子，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以前那个天天不离她身边的小团子不知何时已经长成心中有主意的小大人了。看着言峥这几年脸上的稚气逐渐褪去，眉眼间越来越冷峻坚定，心中一时酸涩难当……是她没能力，害了苦命的孩子。 她不想拖累孩子。她问过张医生，她不是不想彻底治好，她比谁都想这幅身子赶紧利索起来，她好回去上班打工给小峥挣学费，可是她这个手术前前后后至少要 30 万，就算去贷款也还不上这么多钱啊。 家里的亲戚已经借遍了，早就债台高筑，谁还会再可怜他们孤儿寡母一分钱呢。 她连化疗都不想做，她住在这里一天就多花一天的钱，住院以来，小峥跟着她吃了多少苦，她不敢想，一想就要在病床上捂着被子哭。 小峥非要她做手术，她是绝不同意的。她已经偷偷写好了遗书，等这个疗程一结束出院，就送小峥去住校，在学校里安心学习准备高考。她自己的事她自己来想办法，总会有法子的。 时间太晚，言峥简单洗漱一下，就在病房支起的小床上睡了。 第二天刚蒙蒙亮，他悄悄起床去门口买早饭，把买回来的小米粥倒进保温桶，小咸菜配小笼包豆沙包放进饭盒，再放到熟睡的女人床桌上。 一切弄好后言峥自己简单塞了两个小笼包匆匆吃完，出门时又折返回来拿了个豆沙包装进兜里。 貌似从今天开始有一轮骤然降温，呼啸北风刺骨的冷，言峥没回家，还是穿了昨天的衣服。 太慢了。 坐公交去学校的路上，习惯性戴上耳机播放英语听力，可脑海中乱糟糟的，脑海深处有个声音在不断催促他，太慢了。 他比他想像中的更缺少时间。 张医生跟他讲，女人要动手术，她身体条件不错，而且很难有这么巧合完美的配型成功事件，只需要筹集到足够的钱就能做手术，医院也知道你们的情况，已经把费用给降到最低了，所以你们是很幸运的。 言峥有些想笑，命运先把人逼到绝路，然后再讲，其实你们是不幸中的万幸吗？万幸也算幸运吗。偏偏是没有人心的神掌控着所有人的人生，把人戏耍的团团转，显得无路可走的人可笑至极。 他还是谢过张医生。 张医生又补充，但是孩子你现在太瘦了，得再增重 20 斤左右才达标。 “好。您放心，我肯定会达标的。” 言峥坐在最后一排靠窗把耳机摘下来，从校服兜里掏出已经变冷的豆沙包，不知道是不是吹了风，胃里翻江倒海很想吐。身体大叫着抗议你吃不下的。 言峥看着窗外面无表情，机械地一口一口慢慢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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