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刚才被发现,这人是会暴起的吧,就像一只炸刺的刺猬球那样,安昱珩默默地想,他脑海里浮现文青与老太恶斗的场面,抬手在旁边画了个生气的刺猬。 刺猬眼睛呈倒三角状,气鼓鼓的脸上露出得逞的笑,和那天文青很像。 安昱珩盯着那只狡黠的刺猬,忍不住也跟着咧嘴,等到他反应过来自己在犯傻后,他干脆仰面倒在床上,把画板挡在自己面前。 他这是在干什么,对着一张画犯蠢吗? 半晌之后,画板后传来一声叹息,连同男孩后知后觉泛红的脸,一并被藏在画的后面。 在这个闷热午后,缓过神来的安昱珩干劲十足地坐在电脑前敲完了论文,他说不清是什么让自己有恢复了动力,只是觉得很开心,就连程慕时不时来骚扰都不觉得心烦。 这种好心情一直保持到夜里九点,他正躺在床上看一部争议很大的文艺片,嘴里还嚼着原味薯片,就在他被困意席卷时,听到隔壁文青家传来很大一声巨响。 安昱珩立刻停止咀嚼的声音,他双击屏幕停止影片,屏息听着隔壁传来的动静,那声巨响之后别无其他声音,隔壁安静地如同死寂,就仿佛刚才只是安昱珩幻听,实际上那声音并不存在一样。 可是安昱珩并未立刻继续刚才的动作,老屋隔音其实并不是很好,他也不想像个偷窥狂一样去偷听文青家传来的声音,但是一个念头却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 文青不会出事了吧?像是低血糖,或是突发什么急性病一类的。 安昱珩想到这里立刻从床上坐直身子,他的想法并非空穴来风,因为他妈妈曾经就因突犯阑尾炎疼得昏厥过去,如果不是家里人及时发现了送去医院,人就该休克了。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去敲门,拍掉指尖残留的薯片渣,安昱珩拿上钥匙站在文青家门前,静静等了半分钟时间,里面还是没有任何声音,安昱珩这才敲响那扇紧闭的铁门。 “咚咚咚。”指关节敲打在铁门上,发出短暂的回荡声,安昱珩见里面依旧没有反应,手上不免加大了力度。 他确定文青回家了,因为在电影刚开始不久后,隔壁就传来沉重的关门声,他在想文青今天下班这么早的时候,那声巨响就兀自出现了。 “那个,文青?”安昱珩有些顾忌对门的老太太,不敢大声讲话,“我刚才在家里听到很大一声巨响,你还好吗?” 屋内依旧安静,这让安昱珩越发觉得自己猜想得没错,出于某种原因文青昏迷过去了,而那声巨响是他到底发出来的声音。 就在他准备换成拍门并想拨打急救电话的时候,门内传来一个冷冰冰的男声。 “他很好,赶紧滚。” 安昱珩愣了愣,那是个带着戾气的声音,单凭语气来看,对方此时一定很不耐烦,但那并不是文青的声音。 这也就说明文青家里此时还有另一个人存在,而文青正和那个男人待在一起。
第7章 你听见了吧 他听见自己干巴巴哦了一声,可即便这样却像是失魂般站在那里不走,屋里男声在下达逐客令后再也没出现过。 安昱珩站在寂静中发愣晌久,在小腿被蚊子叮咬好几口之后,这才晃回自己的出租屋。 他知道文青又和男人待在一起了,这次竟然不是在店里,而是直接把人带回了家。 心里突然有些难过,他不知道这莫名的感觉从何而来,明明他和文青并无关系,说到底也不过是有过几面之缘的陌生人,只是在机缘巧合下成为了邻居。 安昱珩把床上摊开的iPad和薯片收起来,他去厕所简单洗漱后躺回在床,好心情戛然而止,他当真如那些女孩子喜爱般蹙起长眉,眉宇间充斥着忧郁。 老房子的隔音并不好,在他卧室一墙之隔的地方理应同样是文青的卧室,而此时隔壁那张床上正在发生的事情,声音正穿透墙壁传入到他的卧室里。 安昱珩躺在床上,只用薄被盖住肚子以免着凉,他听着隔壁隐约传来或欢愉或痛苦的声响,默不作声地抬手捂住自己双耳。 不想听,想要逃避,即便那声音隔着手指缝隙钻入耳膜,羞愧令他面红耳赤,安昱珩下意识也想避开。 于是他起身来到阳台,陪同他的是一整盒的香烟。安昱珩站在白天画速写的地方,俯视楼下被暖色充斥的街,然后一根接一根抽起烟。 胸口心脏的位置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安昱珩慢慢蹲在地上,他把自己脑袋埋在腿间,香烟在探出去的指间逐渐燃烧殆尽。 连同他不久前悸动的内心,一起在这个令人沮丧的夜晚悄悄死掉了。 隔日清晨,安昱珩发现自己在露台的角落醒来,他靠在掉漆的门边,保持着蜷缩的姿势睡了一夜,两条腿简直不忍直视,密密麻麻的红包是蚊子昨夜留下的战绩。 抓了抓左脸,脸上也是蚊子包,全身上下酸痛的不得了,安昱珩苦笑着从地上撑起身体,进到屋里把自己砸向并不柔软的床。 糟透了。 不管是生活还是心情,全部都糟透了,安昱珩甚至觉得自己想要逃离这里,哪怕是花费更好的价格换一个地方,他也不想再继续住在这里了。 果然还是走吧,趁着那种说不清楚道不明的情愫还未定型之前,离开这里,哪怕回归宿舍继续过六个人聒噪的集体生活,好像都比现在这样来得要轻松。 他翻了个身,抬起胳膊躺在脸前,可是房租要怎么办?都已经搬进来了,押一付三的房租铁定是不会说退就退,姑且不说房东那边会不会同意,他自己心里这关就过意不去。 可是还要在这里待三个月,他真的能忍受下去吗? 安昱珩陷入到自我怀疑中,就在这时听到自家那扇老式防盗门被人敲响,按理来说这个时间段不会有人找上门,他也没有把具体的家庭位置透漏给任何人。 那门外的会是谁? 他耷拉着肩膀,有些没力气地过去开门,里层木门打开,隔着老式防盗铁门铁杆间隙的纱窗,安昱珩看到门外那人的脸。 “你昨晚找我?”文青站在那里,脸上足以说得上平静,即便他嘴角伤痕显眼到让安昱珩无法移开视线。 两人隔门对视,最后还是安昱珩率先败下阵来,他蔫巴巴地垂着脑袋,轻轻嗯了一声。 “不邀请我进去坐坐?有吃的吗,我快饿死了。”文青抓住防盗门的铁栏杆,纱网上年久沉积的灰尘沾在他的指尖,文青弹掉那些脏灰,黑溜溜的眼睛盯着安昱珩看,“总不能站在这里说事吧?” 他自然得让安昱珩觉得他们两个就像相识多年的老友,但是经历昨晚那一系列的惊吓,他不太敢直视文青的眼睛,怕被对方看出自己想隐瞒的心事。 “我,那个……”安昱珩其实想说没事了,他总不能在当事人面前承认自己无意间听到了一些不该听的声音,但看文青大有一种不打开门他就不走的架势。 还有那些疑似新添的伤,安昱珩忍住想要询问的冲动,打开反锁的防盗门放文青进来,他有些无措地站在门口,一时间不知道该把手往哪里放。 “房间,房间有点乱…你别介意。”微长凌乱的额发挡住安昱珩慌乱的视线,和他相比起来文青自然多了,简直跟回自己家没什么两样。 “噢,你是学画画的。”文青的目光进屋就落在狭长小厅窗边的几幅油画上,明亮色彩与忧郁的蓝交织,两幅风格迥异的画摆在那里,连他这个外行人都能感受到绘画者所表达的强烈情绪。 “燃烧的花海,以及……深海吗?”文青问跟在自己身后局促不安的安昱珩,这家伙简直跟做错事了一样,畏头畏脑杵在那里,明明这里是他家才对。 “是潮汐。”安昱珩把手掌在自己裤子上蹭了又蹭,自以为隐蔽地晃到文青面前挡住那两张早期作品,“那个,你饿了吧,我家里只有鸡蛋和泡面,你要吃的话我这就去煮……” “好啊。”文青朝他咧嘴轻笑,转瞬又因为嘴角伤口疼得龇牙咧嘴安昱珩见状忙避开脸,就好像偷看文青的每一眼都是在做亏心事。 他小跑到不大的狭窄厨房,将从宿舍带来的电锅插上电源,开始烧水煮面,任由文青在他收拾整洁的出租屋内到处溜达。 等安昱珩端着两碗热腾腾的方便面走出来时,发现文青正坐在床上,盯着床脚的某个东西发呆,他也跟着望去,却险些把手中盛满汤的面碗打翻。 该死,他忘记收起那张速写了!那张画着文青和刺猬的速写正夹在速写板上,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床脚。 这下完蛋了!内心在叫嚣,安昱珩一下子呆在原地,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用写生模特的借口文青会信吗?会不会觉得他是个很卑劣的变态? “画得真好啊,这是我吗?”文青眉眼间带着笑意,他并没有生气,而是用指尖戳着纸上的刺猬,“这个也是吗?” “对不起……”安昱珩不知道该作何回答,只有低着脑袋不断抱歉,“我不该没经过你同意就画的。” “这有什么,画得很好。”文青把速写本放在膝间,他喃喃道,“原来我在你笔下长这样,真好看,我很喜欢。” 面对突如其来的夸赞,安昱珩不知道该如何接受了,他挠着后脑乱蓬蓬的头发,刚想回答文青,就听对方又道。 “昨天晚上你听见了吧。” “什么?”安昱珩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文青指的是什么,他的脸颊以肉眼可见速度红了起来,想躲却躲不开,毕竟文青跟他不过一米不到的距离,除非是瞎了,否则很难看不到他脸红。 沉默是最好的认同,文青眼见着这个大男孩整个人都红了,他勾了勾嘴角,站起身一步步逼近,“你昨晚为什么会来找我?单单是因为听到声响怕我出事情吗?” “是,是的,我听见了……一声巨响,以为你突发意外栽倒在地。”安昱珩忍不住抖了抖,他感受文青柔软的手臂揽住自己脖颈,扑面而来是很清爽的皂香,显然文青是洗过澡后才来的。 “原来是这样。”文青兀自松开缠上安昱珩脖子的手臂,他用那双乌黑眼眸盯了安昱珩许久,用可惜的语气感叹道,“我还以为你是想做些成年人之间的事情,想了却那天夜里的遗憾呢。” “什么?我没,我没有!”安昱珩磕磕绊绊地为自己辩解,他挣脱出文青的臂膀,但越是激动就越是正中文青下怀。 文青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他松开安昱珩走到桌边坐下,用指关节轻击桌沿,“安昱……安同学,请问我什么时候能吃上一碗热乎乎的面呢?” “……我叫安昱珩。”他小声重申自己的名字,把有些坨了的面碗放到文青面前,看着文青小心翼翼避开嘴角伤口,面条高温会烫得文青龇牙咧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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