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又消失在门后。 周景池觉得无语,怎么倒成了他家里似的,人不要起脸来真的好可怕...... 低头摸了摸黑豆的狗头,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洗的,这么柔顺。 趿着拖鞋刚走出两步,周景池脚步一滞,像个机器人似的僵硬转头,看向茶几。 须臾,终于发现哪里不对劲—— 然后朝着厨房的方向大喊道:“赵观棋!我的沙发去哪儿了?!” 没等赵观棋再次探出头,周景池已经风风火火杀到厨房门口,连带着一个反水的狗保镖。 赵观棋笑起来,露出一口大白牙:“门口呀,我还没来得及扔。” 周景池觉得不可思议,“你有病吧,你扔我沙发你经过我同意了么?” “可是那个沙发都破掉了,回弹也不好,没坐两分钟就屁股好痛。”赵观棋还拿着锅铲,也没忘了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好人脸。 周景池问:“所以呢?” 赵观棋答:“所以它真的该退休了,放过它吧,这何尝不是一种慈悲。” “你倒是慈悲了,我坐什么?”周景池觉得荒唐,就算他要死了,也不能这么早就被人变卖家产吧。 “你别急着骂我啊。”赵观棋正准备解释,却被敲门声打断。 周景池白了他一眼,退出去开门。 门打开,几个穿着蓝色工装的师傅齐齐站在逼仄的门前,楼梯上还拖着一个巨大无比的木箱。 没等周景池看个完全,打头的男人率先开口:“周景池先生是吗?” 周景池把着门的脸又疑惑了几分,打量半天才回答:“是我,有事么?” 男人收起手上的出货单据,“您订的成品实木沙发到了,您看看现在方不方便收货?” 闻言,周景池迟疑的脚步快要退回房间,是什么新骗局吗?前脚才被扔了沙发,后脚就派货上门了,神速啊。 后退的脚步撞到一个结实的胸膛,没等周景池回头,赵观棋一屁股挤开他,走到门口将视野挡了个完完全全。 “我订的我订的!”赵观棋举着个锅铲回应,“搬进来吧,现在就可以。” 赵观棋在出货单据上洋洋洒洒签上周景池三个大字,不忘交待说:“就放客厅,茶几后那个空当。” 刚说完,身后一股力道将他拉回房间,周景池面色窘迫,“你干嘛?” 赵观棋愣了愣,说:“看不出来吗,恭喜周老板喜提新沙发,真皮软沙,从此告别腰酸背痛腿抽筋。” 说完还煞有介事地和周景池握了握手。 周景池忙不迭抽回手,有些难为情,声音被他压得很低很低:“我没有钱买新沙发,我不要,你把我之前那个搬回来。” 见赵观棋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周景池咬了咬嘴唇,央求道:“好不好?” 看着仰头看自己的周景池,赵观棋忽然笑起来,腾出手弹了他一个脑瓜崩。 “不好。” 周景池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蔫下去。 赵观棋盯着那双失落异瞳,认真道:“我付完钱了,退不了。” 没等周景池再次回绝,家装师傅在赵观棋的示意下鱼贯而入,一番功夫下,一个重工、巨大、且昂贵的沙发终于落地。 像是只有两层楼的农村自建房突然安了个全景升降电梯。 格格不入。 周景池看着憋屈的沙发,一时没搞清楚状况。 一个准备自杀的人被添置了一个巨贵的家具? 缓缓看向赵观棋,周景池感觉,自从这个男人出现在他面前,自己前二十多年没遇到的怪事全遇上了。 “喜欢吗?”赵观棋站在一边,像个等待夸奖的孩子。 “......”周景池感觉自己真是睡蒙了,问:“你给我买沙发干嘛?” “生日礼物啊!”赵观棋眼睛亮起来,“生日收个小礼物不是很正常么?” 长达两米的,小礼物。 周景池看着一旁笑得灿烂的赵观棋,滑稽的围裙在他身上显得十分别扭,锅铲落到他手里也小了一号。静默凝视几秒,周景池突兀地想起自己那只有着同样一双闪亮眼睛的猫。 只不过已经被他亲手送给朋友,赵观棋顶多算放大版的黑豆。 周景池想到这不禁笑起来,勾起的嘴角上是两枚淡淡的梨涡。 “你笑了!”,赵观棋立马捕捉,“是不是我选的礼物太棒了。” “卧槽!”空气中糊味袭来,赵观棋瞬间敛起笑容,边跑边说:“完了完了,我的大作!” 看着奔向厨房的身影,周景池的目光重新挪回沙发,自顾自轻轻回答—— “是的。” 直到所有菜都被端上桌,周景池才确定,这家伙是真把这当自己家了。 看着桌上的清蒸鲈鱼、红烧肉、啤酒鸭、酸汤肥牛,外加一盘黑黢黢的不知名菜品,周景池频频抬头低头,很努力地将这些菜和面前的赵观棋联系起来。 最后还是以失败告终。 周景池没忍住,指着桌面最中心那盘黑暗料理,问:“这是个......什么菜。” 最后一个字说得很艰难,因为那甚至称不上一道菜。 色香味弃权。 赵观棋回答:“我亲手为你炸的糍粑啊,我听楼下阿婆说过生日吃红糖糍粑才算圆圆满满。” “楼下哪个阿婆。”周景池翻动着那盘面目全非的糍粑,问。 “就……”赵观棋努力回想,“煎饼摊对面那家。” 周景池抬起头,笑着问:“是不是卖糍粑隔壁那个阿婆?” “你怎么知道的?!”赵观棋诧异。 “废话!糍粑店是他儿子开的,她跟谁都这么说。” “......”赵观棋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 看着面前遭受精神欺骗的赵观棋,周景池咳了咳,转移话题:“你会做饭?” “不会啊。”赵观棋拨动着糍粑,淡淡道。 “那这些菜哪儿来的。” 赵观棋默默将中心的‘大作’端到自己面前,实话实说:“店里打包的……” 周景池静静看着被端走的糍粑,突然伸筷子夹了一块。 “哎!别吃,糊了。”赵观棋显然是被打击到了,伸手去逮伸到盘子里的筷子,奈何被周景池灵巧躲过。 “没事,只是糖有点焦了。”周景池垂头去咬。 在赵观棋企盼的目光中,周景池总算咽下去,中肯评价:“真的还可以,就是有点太甜了。” “我们还是吃其他的吧。”周景池看着往嘴里塞糍粑的赵观棋,劝慰道。 于是两人开始东一筷西一筷的大快朵颐起来,折腾半宿,真要成饿死鬼了。 直到门被再次敲响。 两人齐刷刷看向门口,黑豆又撒欢儿似的在门口蹦来蹦去。 “我去吧。”赵观棋暗含心思地按住要起身的周景池。 周景池点点头。 打开门,却不是意料之中的外卖。 “你谁?”门口的女生后退两步,透过高大的身影往里看去,像在搜寻着什么。 “谁啊?”周景池问。 “不认识。”赵观棋答。 “那你还不让开。”走到门口的周景池一把拨开赵观棋。 提着礼物的杜悦赫然眼前,也是一副惊讶模样。 周景池倒吸一口冷气,自己怎么忘了这茬,他昨天跟杜悦打了电话,喊她一定要在今天中午一点之前来找他。 按照他之前的缜密安排,杜悦这个胆大心细的姐姐是替他收尸的不二人选。 谁知一番闹腾,黄历上精打细算的日子没死成。 杜悦上上下下打量赵观棋,侧头问:“他谁啊?” “你们……” “我们、我们过生日呢!”周景池支支吾吾打断,把杜悦扯进屋来。 赵观棋这才看见杜悦身后一直站在墙角的外卖员,他笑眯眯提过生日蛋糕,反手拉上房门。 拉到桌前,周景池本想让杜悦一起吃点,但看到桌上被风卷残云的菜,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杜悦倒没在意:“生日快乐。” 礼物举到面前,周景池愧疚收下,看了看,是盏精致的床头夜灯,她还挂念着前几天周景池总说自己晚上鬼压床,睁眼却不能动。 “开这个灯睡几晚上看看吧。”杜悦看了眼赵观棋,把周景池拉到阳台上。 没有问周景池意料之中的问题,她问:“你感觉好些没有。” 周景池抠着礼品袋,说:“还行。” “那就是不好。”杜悦深知周景池的话要升着级来听。 “昨天去看医生了吗?怎么没来开车。” 杜悦嘴里的医生是她非要给周景池找的心理医生,周景池自以为自己的情绪和自杀倾向隐藏得很好,其实不然,落到年长几岁的杜悦眼里,那种对生活的无望和淡漠就是赤裸裸的自弃。 周景池想了想,说:“没去。” “怎么又不去?”杜悦问,“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去买药了。” 周景池偏着头不愿意看她,杜悦只能强行扳正他的脑袋。 “农药是吧?”杜悦压着气,现在的她已经比刚刚在路口被告知周景池买药的时候要平心静气很多,“我怎么跟你说的?有事情不要憋在心里,和我说。” “或者你不想和我说,出去交交朋友,或者换个地方住,我都支持你。” “你把汤圆也送走了,你是真的准备去死?什么时候,过完生日吗?” 杜悦语气有些许哽咽,“我生日还没过呢。” 周景池慌乱起来,抓住杜悦的手,“姐,你别哭。” 杜悦侧过脸,不想继续看周景池:“汤圆这几天一直闹脾气,在新家总是不肯吃饭,瘦了好多,你也不去看看,周六也不来书店帮我码书了,你是不是不高兴?” 周景池不知道说什么,毕竟自己是真的准备去死。 杜悦眨了眨酸涩的眼睛,看向坐回餐桌的赵观棋。 “他呢?”杜悦转回看周景池的眼睛:“你男朋友知道你要自杀么?” “啊?”周景池懵住,旋即意识到杜悦把赵观棋误会成他以前那个网恋男友了。 “不是不是,他不是我男朋友。”他急忙摆手,“我早分了,那个人……是个骗子。” 面对知道他取向的杜悦,周景池没什么好遮掩的。 “那个人说不喜欢我,只是觉得我好骗,会给他买礼物点吃的……”周景池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无声。 杜悦叹口气,握住周景池的手,问:“那他呢?” 两人目光都落到赵观棋身上,正在偷看的赵观棋瞬间将紧锁的眉头变为一个灿烂笑容。 周景池垂下头,说:“一个好心人。” 杜悦看着面前穿着周景池衣服的帅小伙,又想起楼梯间外卖员口中赵姓男子订的生日蛋糕,眉头舒展了些,大胆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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