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真挚,加上蓝文心一双柔情似水的眼睛,盯着人看犹如两汪潋滟的春水,眨眨眼,就把碧波推进人的心里。 然而韩以恪与他脸贴脸,高兴地说完“我好感动”后,把他放开了:“今天不行,下次好吗?” 蓝文心在心里呸了一声,面上理解地笑笑,倒回床睡回笼觉。 韩以恪站起身捋西装褶皱,最后再问:“有什么想要的?” “带两个男的回来。” “哦。” 韩以恪不怒反笑,迈开长腿走了。 金融巨擘云集的曼哈顿南部,商业裙楼在这连片扎根,这里汇集世界知名银行、证券交易所,象征“力量与勇气”的铜牛坐镇华尔街,庇佑牛市长存。在曼哈顿中城,一栋摩天大楼巍峨伫立,玻璃幕墙明净反光,焕发着强盛的生命力,这属于一家初成立五年便崭露头角的贸易公司——Golden。 高登的亚洲总部设在新加坡,目前已在纽约北美分部扎稳脚跟,即将进攻日本市场。 韩以恪在高登的地下车库停完车,不紧不慢地来到公司对面的咖啡店,甫一推门,便看见坐在窗边的男人向他招手。 裴路谄笑着与他握手:“韩总您好,我是光一科技的裴路。” 韩以恪与他轻轻一握:“你好。” 两杯咖啡端上桌,裴路啖了一口,先不说正事,指了指玻璃窗外的摩天大楼:“真了不起,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干出这样的成绩。哎哟,我家两老经常在家提你,说你年轻有为,耳提面命让我向你看齐。” 他大笑两声,“咱们那小区的大爷大妈天天跟孩子念你。” 韩以恪无声笑笑:“早几年你也是那里的明星。” 裴路咯噔一下,在心底琢磨这句话,始终觉得韩以恪在暗戳戳刺他。 他和韩以恪是同龄人亦是校友,在哥大念商科,两人却不常碰面,来留洋的公子哥千人千面,但相差无非一条楚河汉界,如果要闯入对方阵营,不过是跳一步棋的事。韩以恪和裴路同属一个交际圈,但是玩不到一块。裴路辗转于各学院的联谊派对广结良缘,第二天早上吐完,带着一身酒气去上课,总能看见韩以恪清爽地坐在前排捣鼓笔电上的代码和基金。其实韩以恪也赴各种约,只是目的性较强,结交的人物要么对他有用,要么为他所用。 裴路实在看不惯韩以恪清高的模样,这人看他的眼神好像当他是过街老鼠,仿佛全世界只有他的时间最珍贵。 那段时间,他略有听闻韩家不太平,韩母传出私生活丑闻,关乎韩家的议论桩桩件件地见报,股价波动不平,连跌数月,韩家遭遇重创。 裴路和其他公子哥幸灾乐祸,高高在上的韩家倒了,树倒猢狲散,长辈们不再攀附韩家,他们也无兴趣与韩以恪结缘。 但是韩以恪似乎没受到影响,大学三年级去玩私募,就算背靠的家族名声不好也没有影响他的信誉度,富人们照样信任他的技术与判断,聘请他做代理经纪人,他的成绩的确不差,甚至可以说非常好,入行以来将年化收益率稳定到8%左右,即使是收益最差的季度,亏损也不到本金的1%。 当裴路毕业回国实习时,韩以恪已在纽约最大的金融中心如鱼得水。 裴路再次见到他的消息是在哥大商学院官网,韩以恪连续两年在波动的大牛市中跑赢指数,回校分享经验,受表彰为哥大优秀校友,他为母校捐建了新的昆虫养殖园,里面饲养了许多小蝴蝶。 至此,韩氏卷土重来,瘦死的骆驼已经比马大,何况这只骆驼没死,只是暂时休眠。如今韩以恪的名声传遍金融大街,风风光光,韩家从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再次成为众人想依附的靠山。 裴路承认自己是有点嫉妒,他身边花钱如流水的少爷比比皆是,但还没见过比韩以恪更会“玩钱”的同龄人,金钱在他手里就像纸牌一样轻盈地流动,右手出,左手进,洗过一轮,一沓沓地铺高,仿佛没有任何压力与重量。可眼前这栋用金钱搭建起来的摩天大楼,钢筋混凝土好像实实在在压在他身上,让他有点喘不过气。 裴路想起上一个让他同样妒忌的同龄人,是叫蓝文心的骚货。那人不玩钱,玩音乐,音符在他手里亦像飞尘一般轻快跳动。 蓝文心和韩以恪截然不同。 蓝文心流连在各大联谊活动,明明在派对上热衷于为别人伴奏,却能轻而易举成为派对主角。他有一双极好的耳朵,以及后天练习也无法比拟的绝对音感,但蓝文心从不爱把本领用在正事上,他我行我素,一肚子的恶趣味——竟然在派对上听别人的叫床,然后用琴拉出他们呻吟的音调,引得众人捧腹大笑。 那个令他妒忌的婊子已雌伏在他胯下,裴路的自尊心得到很好地满足。但面对眼前这个男人,裴路只能说尽客套话,好让他愿意高看自己一眼。 正当裴路想聊两人的母校,韩以恪低头看手表:“裴先生,我十点有会议,不如长话短说。” 裴路脸上一哂,拿出项目方案书给他过目,而韩以恪早已知悉上面所有内容。 坦白讲,以裴路公司当下的发展状况,想拉百万注资项目简直天方夜谭,还是以韩以恪个人名义。但是韩以恪无多为难,他漫不经心地再扫一遍合同,估量出光一科技的安全边际在70%左右,足够了,不算太亏本的交易,所以他干脆利落地签字。 裴路为他爽快的态度吃惊:“韩总,所以你……” 韩以恪提了提嘴角:“我觉得这个项目很有前景。” 无所谓,投资就像人生,跌跌涨涨,一条生命线上下波动,至于能不能起死翻生,生之后又收获多少代表寿命的筹码,关键看入场时的胆量、有无信念从中斡旋。韩以恪从不畏惧站在风险里,只怕自己没有抵御风险的能力。有得就有失,有失才有得,韩以恪想起家里的小蝴蝶,觉得一切都值得。 裴路欣喜地站起,又与他握手:“韩总,你放心,我一定让你的信任得到回报,有巨大的回报,你绝对不会失望。” 韩以恪点点头:“我想我已经得到回报了。” 裴路听不懂他的弦外之音,无论如何,这个单子竟然如此轻松谈下,颠覆了他对韩以恪的刻板印象。 他还以为这尊大佛会恃才傲物,看不上自己的小庙,看来韩以恪还会顾及老同学一场,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沾沾自喜之余,裴路有些嫉妒韩以恪的气度,两人成为合作伙伴,韩以恪却始终摆出一副漠不关心的表情,拿出几百万好像只当作布施行善。 这一刻,裴路想把韩以恪拉进自己的圈子里,好像一旦拉近距离,彼此的差距就可缩短,从而平起平坐。 他故作轻松道:“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老王和许三金,以前和咱俩一个学院的,他们也在纽约,要不今晚大家吃顿饭叙旧呗?” 韩以恪眼珠微转,似在回想。 裴路掏出手机:“我打给餐厅订位?” “吃饭可以,但改天吧,我今天有事。” 韩以恪说完,先行离开。 上午十一点半,开完公司例会,韩以恪回到办公室,坐进真皮椅,正想松领口,低头看见胸前歪歪扭扭的领带,没有下手修正它。 他打开手机的家用监控,戴上耳机,一声不吭地观看屏幕,当作放松神经的娱乐项目。 有人敲响办公室玻璃门。 韩以恪微抬眼皮,是秘书露易丝。 露易丝是加州人,一头白金色的长发似乎有阳光的味道,小麦色肌肤让她看上去像希腊神话里的女神。她身材高挑,昂扬着一颗漂亮的脑袋走进来。 “老板,有位叫范凯文的先生在楼下,说要找你。” 韩以恪眉头皱了一瞬,“说我出差了。” “好的。”露易丝从不多问,默默组织语言。 紧接着,她又问:“光一科技那边,需要找谁盯着吗?” 韩以恪头也不抬地看手机:“找程朗负责,分红算他一份,每周将情况汇报给他就行。” 他停顿一下:“如果不是关于工作的事,那边的人找我,也说我不在。” “明白。”露易丝记下等会儿找程朗交接此事。 程朗是高登纽约分部的总经理,与韩以恪在大学认识,当时韩以恪玩私募,程朗就在他手下做分析师,和他配合得很好。韩以恪在工作方面欣赏他,但是对他私生活上的癖好颇有微词。 “等一下叫程朗进来。” 露易丝应下,见韩以恪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忍不住偷瞄一眼——是家用监控。 露易丝家里养狗,也有安装摄像头,她好奇地问:“老板,你养了宠物吗?” 韩以恪目光一顿,拿手机的手侧了一侧,露易丝意识到自己唐突了,准备离开时,听见韩以恪应了一声。 露易丝笑问:“是什么,猫?狗?我家有养狗,养它的时候一定不要心软,否则下班回去只会面对乱七八糟的家。”她想起糟糕的回忆,摇了摇头。 韩以恪闻言,看向监控—— 戴着脚铐的蓝文心艰难跳到三楼走廊,蹦往尽头的房间,韩以恪特意警告过他不要进去。 蓝文心记下了韩以恪按密码的音律,他手指打着节拍,耳朵凑近密码盘,按一下,闭眼听了听。 每个键音听过后,蓝文心沉思了片刻,输入一串数字。 房门开了。 蓝文心推开一道门缝,站在门口打量里面半晌,侧身闪进去。 韩以恪非常认同露易丝的观点,他抬头看她:“是蝴蝶,快破茧了,我要盯紧点,免得它四处乱飞。” 是要破茧了。顷刻后,韩以恪看见蓝文心丢魂似的走出房间,撑住门板喘息,他浑浑噩噩地回到床边,垂头坐着。 突然,蓝文心抬头四处张望,拿起床头柜的动物摆件,那是一只袋鼠。 蓝文心瞪眼瞧它:“你在看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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