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齿难泯 作者:麦饼 简介: 七年前陈牧成为了逃离偏执的母亲,在父亲的安排下住进了杨乘泯家。杨乘泯这人太好,自己身世凄惨过得不如意,却还是给了陈牧成一点爱。可那点爱填补不了陈牧成的欲望贪心,他无可救药,想把杨乘泯一辈子抓在手中。 - 七年后陈牧成再见杨乘泯,没了往日的欲望贪心,只想从杨乘泯手下逃走,却被杨乘泯困在原地不肯放开。陈牧成说他就想窝窝囊囊地活一辈子,杨乘泯却切断他的所有,说他这辈子都逃不了。 *攻前期有女朋友 年上、破镜重圆、相爱相杀、HE、虐恋
第1章 逢 在陈牧成要离开江州之前,有个意想不到的人找上门来。 陈牧成没告诉过外人他的地址,不知道杨苍是怎么找来的,敲开他家的门,在他的廉价沙发上坐下,使唤陈牧成倒水沏茶。 陈牧成家就没茶,最便宜的普洱也没。他翻出袋潮湿的瓜子,倒在碗里给杨苍端了过去。 陈牧成有七年没见过杨苍。但杨苍嘴里叼根烟,就像七年前他在杨乘泯家里时对待陈牧成的态度,双腿一叠,翘到陈牧成吃饭的桌子上,从吐出来的烟雾里打量他。 不过他这次打量的不是陈牧成,是陈牧成的家。 楼下是连成片的摊贩,楼上是抽水的马桶,屋里回荡墙外的脚步,墙外脱落烂掉的墙皮。挥之不去的霉味,晒不彻底的潮湿。这是江州地界最便宜的房子。 杨苍的嫌弃挂在脸上,都怕哪个犄角旮旯裂开,钻出只黑得发亮的老鼠。他捋了把头上的汗,烟也不抽了,才坐几分钟就受不了。 “你现在就住这儿?” 陈牧成点了点头。 “不是我说你有病啊!都过去那么年了非得把自己糟蹋成这样才好过是吧!要真想找这个罪受咋不出去要饭呢?!” 陈牧成不说话,只把助听器摘掉。这样杨苍骂他什么都没关系。他坐下来吃碗里的瓜子,一个劲地吃,直到吃到一枚苦涩得让他把脸皱起来的才肯停下,扒着垃圾桶往里吐苦味。 杨苍看不下去了,掐着他的脖子将他蛮力地扳过来。陈牧成在窒息中挣扎,却突然被他狠狠抽了一巴掌。确实是够狠的一巴掌。陈牧成在嘴角摸到了血。 他擦了一下,想站起来,却被杨苍揪住衣领摁住,强硬地带上了助听器。 陈牧成的世界重新吵起来,在便宜助听器的滋啦滋啦声中听见杨苍咬牙切齿地说:“你看你现在这窝囊样。” 陈牧成对这话没什么反应。他从地板上慢慢爬起来,没跟杨苍问好叙旧,也没问怎么找到他的,只问:“你找我干什么。” 杨苍冷笑着沉默,半晌,他开口,讲:“杨乘泯要结婚了。” 一瞬间陈牧成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泛起颤抖。轰隆隆的水声盖过他的头顶,扑面而来淹没他。 他想到他吃过一块发霉的蛋糕,从那以后他就没办法吃蛋糕了,看到蛋糕就会想起那块发霉蛋糕的味道。是什么味道,酸、馊、恶心、反胃。 就像他现在听到杨乘泯这个名字,一听到他就下意识起神经反应,耳朵里轰隆隆全是水声。身体也疼,一把锤子嵌进去,在骨头上砸来砸去。 半辈子似轮回的被钉在原地,怎么起也起不来,怎么走也走不出去的无力。 “你、”他很艰难地开口,“告诉我干什么?” “怎么说老子当年也算对不起你和杨乘泯。”杨苍说:“算是弥补吧。” “弥补什么?”陈牧成抱着头慢慢蹲下来,有点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你告诉我杨乘泯要结婚了是弥补我?” 杨苍看见他那窝囊样就烦,不耐烦道:“你跟只老鼠似的在江州藏了这么多年,我要是不告诉你你知道个屁啊,过几年杨乘泯的儿子都会叫爹了,你就什么都不知道滚一边哭吧。” “谢谢你啊。”在江州的这七年,陈牧成几乎将自己与以前隔绝了起来,也因此他没有任何和杨乘泯有关的人脉,无从得知杨乘泯的这七年。的的确确,杨苍找上他,他需要感谢杨苍。 陈牧成喃喃道:“...谢谢你告诉我。” 杨苍扫了一眼他打包好的行李,吊儿郎当地问:“怎么着,这是准备离开江州?” “还没想好去哪呢...”陈牧成没跟杨苍说为什么,杨苍也没必要知道。他还是垂着头,坐在地上身子软得像被抽了骨头。 “杨乘泯要结婚了,你走前不去见他一面?”杨苍看他魂不守舍的,用脚尖踢了他两下,“后天下午,洛山大酒店三楼,我可是为这事特地来找你的啊,去不去是你的事,反正我是告诉你了,也算是弥补你了。” 良久,陈牧成问:“你是想看杨乘泯的笑话吧?” 杨苍和杨乘泯积怨多年,现在杨乘泯要结婚了,杨苍能费尽心思地跑到江州找他说这个事,陈牧成只能想到他是想通过他看杨乘泯的笑话。 杨苍笑了一声:“也有点这个意思,杨乘泯结婚谁来都没你来好看啊,最好你能在婚礼上闹得鸡飞狗跳的,抢婚搞破坏什么都成,就像七年前那样,只要能让杨乘泯不好过。” “对吧,你肯定会去的吧,毕竟他都把你弄聋了,你总该报复他点什么。” 其实杨苍很自以为是。他以为陈牧成被杨乘泯弄坏耳朵再也听不见就会恨杨乘泯,但其实陈牧成根本就不恨他。七年前不恨七年后也不恨。 如果非要找一个陈牧成一定会去杨乘泯婚礼的理由,陈牧成只能说是他想见杨乘泯,想看到杨乘泯结婚的样子,是中式还是西式,燕尾服还是长马褂。 杨苍走了。陈牧成抱着双膝缩在墙角。天慢慢暗下来,屋里没开灯,他被夜色一点一点,吞食得很透彻。 陈牧成只知道杨乘泯谈过一场恋爱。那场恋爱是和女人。后来他和杨乘泯在一起,一直不确定杨乘泯的性取向,害怕他还是喜欢女人。 现在杨乘泯要结婚了,陈牧成才确定。 杨乘泯还是喜欢女人。至少陈牧成现在做不到和女人结婚。 杨乘泯真的放下他了。至少陈牧成现在爱不上别人。 陈牧成扶着墙一点一点站起来,还是决定晚一点再离开江州。至少晚到后天,至少见到杨乘泯结婚。 后天早上,陈牧成买了一张去洛山的票。 其实洛山和江州原本很近,但是这些年两座城市都吸收了周边不少小城的辖区,地界扩大,导致陈牧成坐车坐到下午才到。 杨苍只告诉他婚礼是下午,没告诉他下午几点。陈牧成害怕错过,没有吃饭,匆匆赶到了地方。 今天结婚的不止杨乘泯。陈牧成一路上到三楼,看见好几个婚礼指示牌,唯独没有看到杨乘泯的。陈牧成知道杨乘泯不爱麻烦,没想到他在婚事上也是。 很奇怪。三楼一层被全部包下,有两个男人坐在楼梯口,桌上没有礼金账薄,很礼貌地跟陈牧成指明方向。 陈牧成在走廊里走了走,发现每个房间都没有声音,他以为是助听器坏了,随手打开一扇门,空空的,除了桌椅什么都没有。 陈牧成的心空了一拍,急急忙忙往走廊尽头跑。推开礼厅门,没有宣誓,没有掌声,没有人,只是婚礼现场的布置。 陈牧成呆着原地,怨恨自己早上为什么要吃早饭。为什么不能昨天就来。为什么没有时间观念。为什么连杨乘泯的婚礼都要错过。 他就那样陷在自责中很久,不仅没有注意到上方不断闪烁的摄像头,连身后细微的脚步声也没有听到。 直到眼前一黑,像是被人迷晕了一样身子软绵,失去意识。 陈牧成感觉脑袋很重,是那种晕乎乎,昏沉沉,像感冒发烧时感觉不到身体其他部分存在的重。 背后不知道抵了什么,很凉很光滑。回头,脖子转不动,虚虚握两下拳,使不出力气。声音也听不到,是助听器被人拿掉。 太静了,仿佛陷进死水里,陈牧成没由来感到恐慌。费劲睁开眼,半梦半醒地看见有两个男人站在他不远处说话。 陈牧成使劲咬了下舌头,确定这是真的不是梦后,开始用脑袋撞身后的东西。 有没有造出动静陈牧成听不见。他看见两个男人停止交谈向他望来。随后一个淡出他的视线,另一个站在原地不动,居高临下打量他。 他的脸还是模糊,陈牧成看不清,但身体能动了,在地面上艰难地挪动了两下。那人走过来,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头。 视线里的朦胧不清很及时地在这个瞬间褪去,画面一点一点呈出来,逐渐清晰,逐渐深刻。与记忆里那双常常冷漠的眼睛完全重叠,又不太重叠,多了几分沉稳,少了几分无情。 再往下,是漂亮的鼻骨薄薄的唇,七年未见,一样的五官一样的脸。唯独轮廓更加锋利分明,完全褪去少年气,标志为有棱有角的成熟。 也更极端。极端的侵略感。 陈牧成第一反应是害怕,下意识就要挣扎后逃,被对方拽着脚踝一把拖了过来。天旋地转中,陈牧成从冰凉的地板上滑过去,认出了这是杨乘泯的房子。 七年前,他被陈明宏安排到洛山,和杨乘泯一起住过的房子。它和七年前一样没有任何变化,这让陈牧成害怕,手心渗出汗,抑制不住地抖。 突然,助听器被带到耳上,两只一起,不是陈牧成的。陈牧成只有一只,并且是最普通的基础款,不舒服,功能少,噪声大,容易造成二次听力损伤,和耳上的天壤之别。 陈牧成之前在店里配助听器的时候,听店员说听力差的人能适应便宜的助听器,不至于损害残余听力。 但陈牧成现在带久了才发现,带便宜助听器的后果是他适应不了好的助听器了。 杨乘泯的声音清晰,质感强,没有电流地传进来。陈牧成却感到尖锐,尖得像无数根针一样扎进来,尖得陈牧成快疯了。 他哆哆嗦嗦地要拿掉,被杨乘泯强硬反锢双手。他问他:“你来做什么?” 他来做什么? 陈牧成张了张嘴,说不出想来看你结婚的话。他没身份也没资格,只想偷偷看一眼,还是搞砸被发现。他什么事情都搞砸。 杨乘泯没有表情,没有语气,甚至没有情绪,但陈牧成就是听出来他恨他。 “干什么?抢婚?搞破坏?还是又想来威胁谁?” 陈牧成不知道杨乘泯是不是刚从婚礼上下来,也不知道他的婚礼是不是真的已经结束,更不知道他把他带回来是为什么。 但他穿着一席妥帖的黑色西装,打着挺括的领带,头发剪得干净又利落,整个人挺拔地站在他面前。这就够了。 陈牧成知道他现在不当医生了,但他还是和七年前穿白大褂当医生时一样端正,一样一丝不苟,一样不被折腰。这对陈牧成来说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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