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司锦年到了。” “让他进来吧。” 王妃眼神示意在场的侍女全部下去,端坐在一把黑檀木厚重的椅子上,上下打量这个穿着白色衬衣的干净青年,他的左手拎着解下来的黑领带,仿佛从医者与生俱来的洁癖,西裤没有一点褶皱,连深棕色的皮鞋也似全新的一样。 “参见王妃娘娘。”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司锦年按宫侍提前交好的礼仪跪下,刚要叩首,被端庄的王妃拦在半空:“什么时代了,早就不兴这一套了。” 那你绑架我来做什么? 司锦年摸不清这王妃的套路,被请进藏宝阁里还是懵懵的。 这些沃卓尔皇族祖传的老物件,即便是博物馆里也很少见到,王妃停在传国玉玺的摆放台前,招呼司锦年别只盯着龙袍凤袍看。 “喜欢吗?” “娘娘的东西自然是好的,但锦年不敢。” “算起来我也是你的长辈。”王妃说着打开了一个精致的玛瑙盒,随手推到司锦年的面前,不紧不慢道:“这里有虎符、御龙剑和一块凤纹同心如意佩,你选一块中意的留个纪念吧。” “我?” 司锦年头脑快速风暴,他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从前在国内什么事都有司循顶着,后来即便是在国外,也是有布兰克教授带着,真让他自己做抉择的时候,他还真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许是看出司锦年的心事,王妃不屑一笑:“怎么你不敢收东西,敢抗旨不尊了?” 司锦年实在拿不准王妃会不会随口崩了他的脑袋,仅仅是跟一个女人独处,他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一眼略过玛瑙盒,他被一块清透无瑕的玉佩吸引。见他有兴趣,王妃跟着解释这块玉佩是她母家传下来,在场唯一一件不是皇族的东西。 “果真是难得一见的稀世珍宝……” 光滑似镜,历经百年依旧晶莹剔透,司锦年拿在手里细细摩挲,想到如此温润衬人之物,送给司循再合适不过,嘴角不觉悄悄一提:“多谢娘娘赏赐!但……娘娘说的那件事,我还是要再考虑考虑。” “我向你保证,只是想你寻找我的儿子李因萁,不会有任何危险。” “可为什么一定选中了我呢?” 面对司锦年的疑问,王妃之前毫无准备,不过她也无需隐瞒,转身走到视野宽阔的落地窗前轻轻道:“你与我儿同年生,又是土生土长的津城人。” “仅此而已?” 司锦年紧蹙眉头,他是年纪不大,但不是好骗。 见他防备心如此之重,王妃瞬间变了脸色,猛的拂袖转身,将不可忤逆的冷眸移向司锦年:“替我办事,给你兵权。” “我要兵权做什么?” “如果我的探子没错,司先生已经很久没给你消息了吧。他两年前进过洋人的医院,身体没养好就为你闯下的祸四处奔走,听说他的病后遗症很严重,发作的时候浑身抽搐,没人在身边护着,药也喂不进去。” “司循他……你还知道什么?!” “你搅了赵振国的好事,哪儿那么容易就息事宁人,司先生赔款不算,被迫娶了他嚣张跋扈的女儿,他们父女算计他,一心想要他的命,现在司家如何?你自己好好想想。” 他就知道司循送他留学,一定是想自己扛下这一切!一想到司循生病住院的样子,司锦年再也绷不住,紧紧握起了拳头。 这孩子还真是一点就着,见他被自己三言两语说红了眼圈,王妃在心中冷冷一笑,摆出一副漫不经心的神情:“养尊处优的小少爷,我不着急,你若还要考虑,入秋后我再来问你。” 对于一个二十岁的富家少爷,如果你拿钱去引诱他,他可能会嘲笑你老土。但权利不一样,在这个混乱的、割据的、充满危险又灯红酒绿的年代,没有谁会不对掌控人的生杀大权动心。尤其,还是在沃卓尔·怡宁将这两年司循在国内水深火热的日常,一五一十的如数告诉司锦年之后。 “不必,我听你的就是。” 意料之内他会答应,王妃心头一喜,一个响指将门外伺候的侍女叫了进来。她请司锦年用餐,准备的却是她千辛万苦打听到儿子小时候最爱吃的那几样菜。可即便是如此,司锦年毫无食欲,随便糊弄了几口,起身告辞。 就在他行礼要退下的时候,王妃突然提醒:“司先生恪守礼法,又大你许多岁,你若感恩,尽尽孝心就是了,不要对他动不该有的心思!” “娘娘是在敲打我吗?” “不,我只是听说脑病患者,情绪不能太激动。” 闻言,司锦年的脸色差到了极点。 憋着一口气什么也说不出来,转身提起餐椅上的西服外套,离开了沃卓尔·怡宁的别墅。 …… 约定回国的日子是半年后,如果不提前跟布兰克教授讲,司锦年是拿不到毕业证的。 “你真的想好了吗?” 布兰克教授再三挽留,承诺他硕博连读后,直接到西里亚医院就职,或者也跟他一样留在本校当老师,如此优越的条件,可一想到司循在国内过的并不好,司锦年在实验室每日魂不守舍,一秒也待不下去。 他大哭着抱住布兰克教授:“教授,我是为我的爱人学医的,他瞒着我病了快两年半了,我却什么都不能为他做,对不起教授,你忘了我吧!我是你最差劲的学生,再也不配见到你了!” 终于像个孩子般发泄了这些日来的所有痛苦。 布兰克教授听到原因,先是一愣,而后手掌轻轻安抚青年的后背,仍是用着蹩脚的中文,语气却慈爱温和了许多:“小锦年,抱歉不用说,记得写信给这里。” “嗯!”
第二卷 年下追爱
第7章 司少回来了 收到司锦年寒假前就能回来的消息,司循只高兴了片刻,就又开始忧心忡忡。信中提到他提前修完了所有课程,会带着女朋友跟巧克力一起回来。可如今国内形势危急,远不如国外安全,担心锦年大好前途被毁,思虑再三,司循还是决定由贺伯代笔往黾东商法大学去一封信,自愿捐建一栋新的教学楼,看看可不可以录取司锦年留校,做个助教也好。 信刚寄出不久,津城日报便接连发布了紧急新闻: 十一月三日,沃卓尔皇族封建复辟,在黾东军协助下攻占北平,建立沃洲国。(ps:自此民族割裂成民国跟沃洲国,民国主要是军阀、民意党,沃洲国主要是沃卓尔皇族、黾东远征军) 十一月九日,沃洲国定年号为天命,怡宁王妃在黾东举行登基仪式。(ps:王妃掌权不称帝,虽然也是傀儡,但比历史上溥仪自由,有一定的兵权、政治话语权) 十一月十八日,军阀赵振国、松荆应、陶兴被抓,北平定鼎门前公开斩首。 十一月十九日,黾东军增援沃洲国,枪击民意党数百人。 自此,未得几年平静的华夏大地,又被枪火搅合的动荡不安起来。不过好在司循也仅仅是关注,无论如何诱惑,他从不参与任何一方的争斗。能避则避,能舍则舍,人人自危,司循转变心意,已经不再要求司锦年能有任何作为了。 活着就好。 天空乌云密布,这几日津城的雨就没有停过。 眼看离司锦年所说的寒假越来越近,司循不清楚具体哪日回来,乘坐哪趟客轮,只能提前动身坐汽车往上海走。 “贺伯,车来了吗?” “先生,津城到上海路程太远,一去一回身子怎么受得了。少爷懂事,必也不愿您舟车劳顿,不如还是我自己去接少爷回来吧。” 若平常时候也就罢了,此时正值寒冬,司循畏寒又有肺病,贺伯不得不顾虑着再三劝诫。 司循却丝毫不在意:“正好去上海的商行看看,一个冬天只出门这一回,我自己注意些不会有事的。” 他坐在书房翻出那盒系着蝴蝶结的巧克力,轻轻打开盒子,在满满一盒中挑选了最小的一块放在口中,巧克力在温热的口腔立刻化开,没有想象的那么苦涩,反而是一股玫瑰花淡淡的清甜。 “您自己哪儿会注意身子,少爷一说要回来,您就忘了大卫医生的嘱咐,这巧克力会刺激气管,最好还是尝也不要尝。” 提心吊胆的盯着他再次向巧克力伸出的手,贺伯着急上前提醒。 想要盖盒子的手停在半空,司循神色黯淡,心里一阵苦涩,是啊,他是吃不了甜食的,趁他的小朋友还不知道,应该尽早再将他送出去。 “轮椅……” “已经按您吩咐,放到不碍眼的地方去了。” 他可以保证少爷绝对发现不了,知是自己扫了司循的兴,贺伯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得听从吩咐打起油纸伞扶司循上车。他将司循安顿在后座,拿起两个靠枕分别垫在他的腰后和左侧,狭窄的老牌汽车内本就不方便,司循却固执的非要穿着束缚身体的西装。 “先生,不舒服的话,一定不能忍着不说,一路上好几个休息区都可以停车的。” 闻言,司循轻轻点头,心里却仍是挂念着司锦年。 贺伯为司循盖上厚实的毛毯,从腰腹到皮鞋都严严实实的了,才放心坐回了前排跟司机一起:“走吧。” 钥匙转动,一阵嗡嗡的发动机声后,汽车稳稳上了省道。 小雨缠绵,尽管风不大,司循也是不敢开窗的。他已经许久不坐车了,看着周围的一座座小房子快速从窗前消失,司循额角晕眩的厉害,低头闭眼,再睁开的时候竟模糊白茫茫一片,不适感骤然放大,好在他左手及时扶住了车侧的扶手。 咚……咚咚……咚…… 意识到是神经被突然刺激到了,司循默默将视线收到身下的毛毯上,病情稳定下来后,眼前的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原本八个小时的路程,到上海公寓的时候用了十四个小时。虽说路过积水的时候,车子在薄冰上有些打滑,其他倒还算一帆风顺。 贺伯背着司循借来了轮椅,将服了药昏睡的人从车上抱下,再推回房间抱到床上。热水擦完脸和手脚,见司循仍旧没有要醒来的迹象,贺伯轻轻关上房门离开。 这处公寓总共四层,买的是顶层四加一的小户型,好处是有电梯,方便轮椅进出。 因这里没有暖气,计划不会在上海住很久,但没想到司循一直等到十一月底,还是迟迟不见司锦年回来。 “许是受沃卓尔皇族回国影响,少爷有事耽搁了,他那样机灵的孩子,一定不会有事的。” 贺伯整日陪司循来码头接人,刚开始司循身体好的时候,他还能自己走到客轮出口去,但一周过去什么消息都没有,不禁让那人心里也跟着着急。 “邮局那边有信来吗?” 司循坐在汽车里问贺伯,一开口咳意又上来了,他烦躁的拿起手帕挡在嘴边,努力想压下这阵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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