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而言之,这位“流放少爷”的背后,并没有那么多看起来的得意与风光。 当然,在众富豪子弟齐集的仁华书院同学会上,没人会表现出这一点。 “家源,好久不见,看见杂志的时候我们都吃了一惊,怎么,十几年没回来了香港是不是大变样了?” 宋家源一走进宴会厅就被几个同学认出,他这几年虽不在香港,周刊们还是很敬业地定时偷拍他在海外的照片,就连跟他一起工作的同事,疑似关系亲密的女伴,全都无一幸免地被彻底曝光。 相反,宋家源对自己的这班中学同学本就所知甚少,他看着面前自来熟的男人微微皱眉,根本想不起来对方的名字。 乔正邦正在附近招呼客人,见状上来搭着宋家源的肩膀,解围道:“家源,这是肥仔波啊。怎么样,现在瘦了,斯文多了吧。” 肥仔波似乎很忌讳被人叫出旧日花名,连忙摆一摆手:“诶,以前的花名都过时啦。还是叫我中文名,周文波,阿波好了。” 宋家源客气道:“怎么样,阿波,这些年还好吗?” “有什么好不好的,跟着我爸做事,每天被老头痛骂咯。在这里的人十有八九都是这样的啦。”周文波讪笑一下。在仁华书院,所有的学生都是非富即贵大有来头。肥仔波家里经营实业,后来转型贸易,虽然赚头不错,也买得起别墅游艇,但跟宋家相比还是小门小户。 宋家源又点点头。时隔多年重回旧地重见故人,他多少显得有些拘谨,除了空泛的寒暄,就只剩下礼貌的虚应和点头陪笑。 乔正邦见场面有些干,便插话:“阿波,你不是说要带你弟弟来,怎么人还没到?” 周文波:“哎,我这个弟弟啊,就是花样多,爱交际爱应酬。他说要买样东西送朋友,等买到就过来。” “什么东西要亲自去买这么矜贵?是送女友吧?”乔正邦打趣道。 周文波摇头:“不是……哎,这个说起来,也是一言难尽。我这个弟弟啊,总是叫家里人操心。呐,他来了!” 乔正邦顺他手势方向一望,大门口正有个公子哥风骚无比地走进来,见到几人围站在一起,立刻抬手向周文波招呼:“大哥!” 乔正邦的脸色忽地一变,扯住周文波的袖子低声问:“你弟弟叫什么名字?” 周文波有些莫名:“跟我一样文字辈,周文生,英文名叫Vincent,Vincent Chow。” “Shit!”乔正邦暗自跺脚。 这一低声咒骂被周文波听到,他脾气甚好,没当作是针对自己,只问:“怎么啦?” “你不看八卦周刊的吧?”乔正邦反问。 周文波笑:“我们么自然是看财经周刊更多些啦。” 乔正邦暗道:“那就等着明天上八卦周刊吧 ……” 周文生还未走近,乔正邦连忙借故走开,掏出手机给安迪打电话,想叫他快些调头,离会场有多远走多远。 事有凑巧,前些天安迪与周文生在酒吧聊天的一幕不知被谁爆料给了八卦杂志,幸好光线昏暗,照片不太清楚,传媒不知道对方是周文生,只模糊说是有钱公子哥。 乔正邦原本也不知道对方身份,但是这个Vincent Chow的名字安迪前两日刚刚讲给他听过,也说了是自己帮麦琪处理麻烦不得已而招来的桃花。乔正邦正在好奇事情会怎样发展,万万没想到今日就给他撞个正着。眼见一场同学聚会马上就要变味,乔正邦心急如焚,恨不能将个脑袋伸到电话那一头,摇晃着左安迪的肩膀叫他快些走。 他知道安迪今天会来的。尽管安迪已经反复申明他跟宋家源毫无关系。但当年他们三个人一起翘课、逃家、打游戏、抽烟、喝酒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大家偷开家里的车上山,半夜跑去海边大叫,去商场练习把保镖甩掉,一起徒步在山里迷路等等,这一切关于青春的记忆,不是说忘就能忘掉的。 就算安迪能把宋家源从记忆中抹掉,也不能将青春删除。 一开始乔正邦只觉得安迪对宋家源甚至比对自己都要好,他们两个人之间总有些自己捉摸不透的默契,像有什么看不见的暗流在涌动,而自己一直都被蒙在鼓里。 直到后来,安迪接到学校处分被逐出校园,而宋家源亦在同时被送出国,牵着他们两人的那根弦像是突然断了。断得毫无预兆,斩钉截铁。两人连坐下来说一声再见的机会都没有,从此各奔东西,天各一方。 电话铃响,声音却是在门口传来。乔正邦听见电话那头“喂”了一声,然后抬头,便见到安迪在周文生的背后停下了脚步。 周文生转过身,没料到能在这里看见安迪,意外之余,第一反应便是笑逐颜开地迎上去拥抱他。 这位周公子也是留洋归来,一副开放做派,自由又热情。他这拥抱未见得有什么深意,安迪原本也是可以避开的,只是他在同一时间看到场中的另一个身影,便立刻手脚麻木,僵在了原地。 周文生结结实实地揽完左安迪,就焦急地说:“这两天打你电话都没有人听,还以为你出什么意外。好在现在见到你平安无事。” 安迪的眼睛未离开过场中的某个方向,似乎根本没听见他说话。 “对了,之前听你提过车坏了,我给你订的那辆刚刚到货,今天去取来了。钥匙是现在给你还是走时再给?安迪,安迪?” “不用,谢谢你的好意。”左安迪机械地回应。 “那我开车送你回去,到家再给你好了。”周文生殷勤如初。 “我是说,我不要你的车。”左安迪道。 周文生愕然。 两人尴尬沉默间,周文波已带了宋家源等人围上来。他不明就里,只奇怪弟弟怎么与左安迪相识,从服务生拿的托盘上取了一杯香槟递过去:“Vincent,怎么你认识安迪?” 周文生接过酒杯:“是啊,大哥,你们也认识?” 周文波:“当然啊,认识了十几年呢。” 周文生吃惊:“你们是……你们是同学?” 安迪在同学中出身较低,当年入读仁华时家境尚可,后来家道中落,几乎无力负担学费,身边瞧不上他的同学比比皆是。他辍学之后的工作是模特,这种抛头露面的工作在同学们的眼中更是上不得台面,当中的保守派更是一直想将他逐出校友会,不肯承认他的校友身份。 所以安迪多年来一直缺席各种聚会,直到近年来开了自己的公司,不得不为五斗米折腰,这才放下面子穿梭于这样的场合之中。 在那帮狗眼看人低的公子之中,周文波算是为人厚道的,嘴也不刻薄。他对着弟弟笑道:“是啊。安迪的皮相最能骗人了,你看他保养得皮光柔滑好似二十四五的样子,其实啊他比我还大几个月呢。对了,你跟安迪是怎么认识的?” 周文生忽然有些尴尬,后天培养出的奔放热情全被东方人天生的害羞内敛所取代。他跟安迪相识时间短,短到连对方的出生年月都没来得及弄明白。两人接触的经过无非就是他不停地死缠烂打,而左安迪爱答不理消极回避而已。 其实周文生大致能感觉到当时安迪只是想挤走傅笛,即便如此,他也愿意把这段缘分继续下去。只是他没想到安迪竟然会是自己大哥的同学,年纪比自己大了四五岁不说,单就这层关系,要说得不让人尴尬也是个难题。 周文波又催促了声:“你们到底怎么认识的?” 周文生终于回答:“大哥,他就是……我跟你提过的那个人……” 他此时才开始后悔自己之前一头热,竟嘴快将自己对安迪的意思告诉过大哥。 纵然周文波宠爱小弟,又思想开明,此时他的嘴还是张得比酒杯还大。 乔正邦这个旁观者在隔壁都听出了话音,心里急得直想捶烂自己的头,趁着周文波还没接话就拉开他道:“大家都在香港做生意嘛,认识有什么稀奇。阿波啊,我也听说你们集团要新打一个品牌,想拉安迪来找你谈公关代理的事呢。这下正好,让他和你弟弟谈吧。反正生意上的事情Vincent也要学起来,你也是时候放手给他搏一下啦,老是护着他可不行。” “对,你说得也有道理……”周文波虽知道这是圆场的瞎话,还是接了下去。 乔正邦撞了撞安迪的手臂,可安迪并不想开口。不远处另一人的目光烧得他浑身发烫,他的思维像是暂时短路似的,已经一点都转不动了。 不等他这边发声,那个一直在旁观的人毫不避讳先开了口:“死性不改。” 在场的几个人立刻抬起头来看他。 只见宋家源拿着高脚杯,站立在原地。声音不轻又不响,却极冰极冷,似一根钢针,毫不留情地直插到人心口里。
第4章 当众打脸 4. “你这是什么意思?”安迪猛地醒过来。 他像被扇了记耳光似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立刻拨开了挡在面前的乔正邦和周文波,看向宋家源。 宋家源也直直看向他,一字一句,毫无退意:“我说,左安迪现在和以前一样,都是那么不甘寂寞。” 安迪一时没有动作,乔正邦却先喊了声糟糕。 下一刻,安迪一把抢过周文生手上的酒杯,而后在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一整杯香槟就泼在宋家源头脸上。 原本在周围饮酒聊天的同学都一片哗然,有人立刻拿出了手机,迫不及待地拍下宋家源与左安迪对峙的画面。 周文波和周文生兄弟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突然恶化至斯。左安迪恶狠狠地看着宋家源,毫不客气地回敬:“我再不识好歹,吃穿住用都是靠自己的双手打拼得来,不是靠看人脸色,等老头子手指缝里施舍出来的!” 从最了解自己的人嘴里说出的话往往最为伤人。宋家源的眼色也瞬间凉了,他的头发在往下滴着香槟,侍应生给他拿来了干毛巾,安迪说话时他正在擦头,听到那句话,却停下了手,一瞬不瞬地看向面前的人。像在看一个罪大恶极的仇人,而不是一个曾经共过青春、同过甘苦的故人。 乔正邦见势头不对,再发展下去恐怕两个人真要打起来了。他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急转直下,原以为要上头条的是左安迪和周文生,谁曾想一贯都是文质彬彬、不温不火的宋家源会突然给他出这么大的难题。 暌违十多年的仁华书院同学聚会就这么不欢而散。乔正邦送瘟神一样火速打发了左安迪离开,又打电话叫了宋家的司机来接少爷。剩下的旧生们留在会场享受丰盛的美食与美酒,还有美女模特们妖娆多姿的演出。可是这一晚,再美的食物和人物都比不上安迪泼酒那一幕的精彩,当晚的焦点毫无疑问已经定格在那一瞬间。 乔正邦第二天买到报纸娱乐版,就知道坏预感总是百试百灵。左安迪和宋家源的头像都上了报,文章篇幅巨大,连配图都格外丰富。昨天的这批旧生里想看左安迪和宋家源出丑的大有人在,乔正邦已经拜托报界的朋友留心,可还是没能拦住新闻出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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