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几步的距离,好消息听了一路。 无奈天公乐善好施,把各行各业照顾得面面俱到,家长里短也不放过,偏偏遗落了向南珺这一个。他脚步顿住,眼睁睁看着高大俊朗的男人被一位靓女以美酒一杯邀走,于静谧昏暗的角落相谈甚欢。 黎耀文身边依旧人满为患,同他打个招呼还要先排长队,夸张似当红顶流的见面会现场。 向南珺下午同向明华讲好:“出席没问题,东西不保证送得出。” 以此换来张免罪金牌。 向明华的交代早已变得不紧要,他有其他事要做。加速的心跳得不到安抚,性命堪忧。 他移步到人群外围,对身后谄媚夸赞之言充耳不闻。靠住余回方才靠过的位置,手腕抵上桌沿,小指触到一杯饮了一半的酒水。 向南珺怔了一瞬,指尖仿佛落上前个人遗留的体温。刚刚那人端着这杯轻晃,当年那人站在太阳下,一只胳膊挡住刺眼的日光,另一只手里捏着饮剩一半的矿泉水,也是这样晃。 他的目光不自觉又飘向那边的角落,靓女一身齐肩晚礼服,露出白皙天鹅颈,弱不禁风我见犹怜,再进一步就要歪倒在余回的身上。 她身高本就优秀,此时脚踩恨天高,发顶齐平余回鼻翼。向南珺悄悄望住,余回绅士手护在靓女身侧,却始终不肯将人推开,分明一副欲迎还拒之态。 向南珺突地有些不痛快。 “那个余回真的是你当年情郎?”梁天宁何时跟来,竟悄无声息。 语出惊人,向南珺下意识起身,尾骨撞上桌沿,一阵低声痛呼:“什么情郎!你发什么颠?” 旁观者清,梁天宁话里话外都醒目:“那你在这独自食什么飞醋。” “我几时食飞醋。今日话咁多,怕不是你午餐食太咸。”否认都少几分底气,向南珺干脆偏过头去,说什么都比不过再多看几眼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不料一道柔和视线越过靓女的蓬松发顶,直直朝他望来。余回看似心情大好,眼尾带笑,看谁都像含情,细看又似无意。 予人遐思,又绝不主动出击,手段高明的花蝴蝶,最会玩弄人心。 向南珺道行实在太浅,一时招架不住,慌乱中撇开视线,举着腕子要往口中送一口酒,却尴尬发现手中空空,只有一捧空气。 又往桌上去找,好不容易寻到玻璃杯,如天大的救星。低头一看,却是余回饮过那杯。他收回手,面上一阵红白。 不知何时黎耀文身边人群散去,梁天宁上前与他碰杯:“黎少。” 黎耀文眉头轻挑,公然无视禁烟规定,旁若无人点起一支名贵雪茄。而后向梁天宁让了一让,算作邀请。 梁天宁摆摆手,将身后的向南珺让出来,主动做起搭桥人:“黎耀文,黎少。这位是向南珺,珺华集团向明华先生的独子。” 有这一句开场,角落之人终于也肯动作,舍得推开主动撩拨的美女,提步走出阴影,向这边靠近。 向南珺的掌心倏地蒙上一层水汽。 他在紧张,内心似乎早已默认将那位余回当做当年的故人。 他匆匆收回视线,对黎耀文伸过手:“久仰,黎少。” 黎耀文果然似梁天宁口中所说那样嚣张,能抽出一只手来与向南珺交握,似已是给足了天大的面子。 他从口中夹出雪茄:“不好意思,最近好忙,没什么印象了。是商会成员?” “暂时还不是,有这个计划...” 向南珺的话堪堪说完,最后一字来不及落地,又被黎耀文一句截走:“哦,难怪没听说过。” 珺华近几年势头劲猛,与港市早有贸易往来。商会只接收本地企业,要入会只差一间分公司。 前不久向明华才荣膺「港陆贸易杰出贡献奖」,纸媒网媒轮播,向南珺才不信黎耀文一点风收不到。 下马威罢了。 看似礼貌,实则散漫无礼至极。不过是靠姓黎护佑一切,抛低个姓氏,只剩下得罪四方的二世祖。 向南珺的耐心快要耗尽,实在是他运气不佳,这号黎耀文偏偏是他最厌恶的类型之一。 愤怒之余仍不忘向明华的交代,从口袋里摸出崭新精致的首饰盒,方向调转递给黎耀文:“初次见面,一点薄礼,不知黎少中不中意。” 盒子才交到他手中,不及打开,一个高大身影从阴影处走来,脚步绕过梁天宁和向南珺,停在黎耀文身边。 黎耀文于是盖子也不曾掀开,徒手向余回的方向一丢:“阿回,打开来看看咯。” 阿回,好亲昵的昵称。向南珺不懂港市的称呼,心想要多久的交情才叫得起这样一声“阿回”。 一瞬的失神,四目交错。偷望了一晚的面孔,在此刻终于光明正大在眼前变得清晰。 好像,真的好像。 港市的气候养人,告别大山里的烈日和迥异的早晚温差,眼前的人比印象中似乎更白了些,却仍有小麦色的影子。西装很合身,一眼看出比之前更劲瘦。 向南珺不会看到自己此时的神情,有多么期待一场阔别多年后相见的戏码上演。 戏中余回那双含情目也温柔看向他,轻声招呼,说“原来是你,好久不见”。 然而并没有。 余回的眼神只是从他与梁天宁身上流转、点头颔首,一刻不多停留。 他好淡然,波澜不惊。或许真的是自己认错,余回与自己所惦念的人当真只是长得相似而已。 余回从善如流,伸手于空中稳稳接下丢来的盒子,长指轻挑开绒面盒盖,将里面的东西摆到黎耀文的面前。 “好东西喔,”黎耀文还算识货,两指捏起精致链条,坠在底端的挂饰打着转,钻石切面光彩闪烁,“还不错。” 黎少金口一开,大方夸赞,却未必是好事。 果不其然,他的手指指颈间:“Kaoluco大师的定制款,春季全新。我中意新鲜货,这种有点年头的东西...” 他手臂一扬,将东西隔空丢给余回:“阿回最喜欢这些老古董。送你好咯。” 【作者有话说】 向小少爷:原以为是天降白月光,谁知道是地狱开局。 —— 今天一口气更小一万字,5号前会更满3w~~感谢各位对新文的支持!!~~ 老规矩,鞠一个!!
第4章 “大陆都这么保守?” 当着他这个送礼者的面,连象征打开看看都不屑,更遑论道谢。黎耀文转手把礼物赠与旁人,连梁天宁看了都觉过分,摆明了是要当众落向南珺的面。 余回伸手从空中截住,挂坠躺于他掌心,他随意翻看片刻,手顿住半秒,微微一怔。 很短暂的一瞬,无人察觉,除了一直悄悄望他的向南珺。 向南珺反而松一口气。 黎耀文当众发难,他并未放在心上,反正将来没打算见再多面。生意场不是他的天地,融入港市的上流社会,他也没兴趣。 黎耀文他惹不起。但嘴长在他身上,他可以保持缄默。 这条项链他没戴过,却至少也是他亲手设计,倾注过心血。若一定要赠出,受赠人能够珍惜,是他唯一愿望。 黎耀文之辈,生来住云端,哪里下过地,自然认不得项链尽头悬挂的吊饰。 待收割的稻谷,颗粒饱满。与此时分明格格不入的东西,余回眼里的锋芒却暗下一瞬。 高一暑假,成为一个艺术生的执念不死,向南珺同父母爆发最后一次争吵,毅然背起画板,大胆出逃。 漫无目的,票随意买,站随意下,如愿流浪到广西的一处山村。 正值稻谷丰收季,那是他从不曾接近过的大自然的气味。在那里,他记住一个至今念念不忘的名字,简风。 刚刚余回看到挂坠后怔愣的短短半秒,向南珺以为足以说明一切。 更何况,挂坠的背面还刻了一个“风”字。他的意图直接而坦率,于不知情者晦涩难明,但若是相关的人,又一目了然。 余回将东西放回盒中,应下黎耀文的安排:“好,我收下。多谢大佬。” 黎耀文刻意刁难,众人围观,只为看向南珺这张陌生脸孔如何出丑。不知哪里突然出现的大陆公子,面相看不出城府,太过单纯,架不住黎耀文三言两语,恐怕就要无地自容,而后泪洒宴会厅,夺路出逃。 向南珺语气却哪里听得出窘迫,不卑不亢:“黎少品味不凡,「星珺」能经黎少手找到适合归宿,是它荣幸。黎少肯赏面,也是珺华荣幸。” 话说得好隐晦,可在场的又不尽是傻瓜。一讲他黎耀文送出的东西自然都不差,暗里抬了一把珺华;二说黎少这一番羞辱动作不过是借花献佛,他这个送礼者反倒成了成人之美的角色;三暗示并非星珺不够格,是他黎少衬不住。 话已说出去,不日港市商界便会流传「黎少对珺华珠宝赞赏有加」的说法,无异为珺华进入港市鸣锣开路。 向明华交代的任务,算是他超额完成。 向南珺依旧面上带笑,翩翩温润。 话里话外明枪暗箭,许多年不见有人敢同黎耀文这样说话。哭包少爷的戏码没得看,这一出却比想象更精彩。 黎耀文却有基本素养,似未放在心上,不多纠缠,转身离去。 余回跟着行开。向南珺目送二人隐入更深处的人群,今晚还有堂堂黎家公子的致辞。 向南珺的目光落在余回的背影,方才与黎耀文对峙的那一点点锋芒被磨成柔光。 黎耀文口中“阿回”,同当年旧识,是一人,或不是? 天使与恶魔分边而立,各执一端他的心,不遑多让地向一旁撕扯。 如果是,他为何到这来,为何装作不记得自己。 如果不是,刚刚那一瞬的心跳过速,究竟是为昨日的简风,还是眼前的余回? 若当真遇到“更合适”,能否就让过去的记挂过去,再向前看,同怦然心动的对象更进一步,浇灌一棵铁树开花—— 还是想要他记住自己,与他多讲几句,不论他此时的身份是谁。街角冰室一同吃一餐便饭,也是好的开始。 向南珺的目光在余回的身上盯了整晚。他想寻个机会,好让内心的疑惑尘埃落定。 可这机会迟迟不来。 商会主席黎婧姗翩翩来迟。此后一整晚,黎耀文都乖得好安静,与之前判若两人。梁天宁说得不错,黎耀文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在自家长辈前唯唯诺诺,装一个乖仔。 自从她来,余回似乎也不再紧跟在黎耀文的身边。 梁天宁在这样的场合朋友多,此时正忙着左右招呼。向南珺难得清净,随手置下高脚杯,往男厕走去。 行至门口,望见一个背影。盯了一晚,早已熟悉到无需看清面孔便可知是谁。 几杯起泡酒把胃喝暖起来,连带着胆子也大了许多。某个名字在心口堵了一整晚,此时竟脱口而出:“简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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