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不见周围的人,眼睛全都在郁梵身上,攥着一点郁梵的衣角,没脸没皮地喃喃,“郁梵……怎么办?” 郁梵想给他一巴掌。 刚刚也没见他纠结怎么办,像尊石佛似的。 但他却对这个人有种习惯性的保护欲……当年林镜轮还是个小萝卜头的时候,郁梵就帮他和同学吵过架。林镜轮有时候与人相处,有一种迟钝感,他总不知道在想什么,别人对他是好还是坏,甚至攻击他——他不知是分不清还是毫不在意,总承受得有点茫然失措。郁梵见不得这种样子,从小父亲郁怀远就跟他讲,被人欺负了要还手,要狠狠还击,不能被人当软杮子捏。 哪怕面前的人现在已经长得比他还高出半个头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早已不可同日而语。但是那些都不重要,郁梵此刻什么也想不起。 “林镜轮,留个电话在这里,跟我上去。” “什么时候,外面的车主挪了车,再给我们打电话!” 郁梵头晕得厉害,拉着林镜轮就上了楼。 林镜轮乖乖跟在郁梵身后,眼角眉稍溢出点点笑意。 他就知道,无论什么时候,郁梵对他还是关心的……哪怕现在郁梵认定了自己是坏人,是来监视他的,郁梵还是会选择帮助他…… 林镜轮心猿意马,望着郁梵的背影想说些什么。 蓦地前面的人绊了一跤,身体一下软倒,林镜轮抄手抱住郁梵的身体。 他感觉不对劲,一摸郁梵的额头,触手滚烫。 林镜轮惊了,“郁梵,你发烧了?” 郁梵唔了一声,“吃药了,睡一觉就好。” 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缘故,郁梵没了平时冷漠的铠甲,他让林镜轮进了门,自己胡乱地脱了外套就要进房间睡觉了,“我要睡了,你随便呆着吧……注意手机,等人叫你去挪车了,你再下去吧。” 说着他就进了房间倒头就睡。他确实也思考不了别的了。 林镜轮站在郁梵的家里,这是一处五十多平的小房子,全开放式,只隔了一个小卧室。到处都是郁梵的气息。客厅里放着好几个大纸箱子,不知道是不是从J市寄过来的,到现在还没拆。 林镜轮呆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本以为自己会手足无措,但反而安适又好奇。 但他不好意思四下看。 郁梵的房门没关严,黑暗里只看得到一个微弱的轮廓,郁梵像只小兽一样窝在床上。
第6章 眼睛里有讨饶的意思 第二天郁梵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林镜轮就趴在他的床沿,年轻人侧着脑袋枕着自己的一只胳膊,另一只手隔着被子安抚式地放在郁梵的心口。林镜轮平直的眉骨、高挺的鼻梁还和小时候别无二致,只是线条更舒张了,在清晨的光线下投影的影阴显得更加立体锋利。他的表情很纠结。 郁梵额头上被贴了一片退热帖,床头柜放着一杯喝了一半的水。 郁梵一动,林镜轮马上就醒了,问他,“你感觉还好吗?” 郁梵嗓子有点哑,只好点点头,其实这话他也想问,林镜轮看样子在他身边守了一夜,别着凉了。 郁梵起床后,林镜轮熟门熟路地去郁梵经常光顾的早餐店买了包子和粥,带回来给郁梵摆好在桌子上。 两人平静地吃完饭,郁梵觉得自己身体没大碍,准备按时上班。换了其他工作日,他可能会考虑稍微休息一下,但今天是周一,有例会,他不想错过。 林镜轮一晚上没睡,也有一点疲态,但坚持要送他。郁梵拗不过,也就同意了。 他下楼时看到林镜轮的车已经挪开了,停到了另外一个临时停车位。昨天晚上他应该没少折腾,只是郁梵睡死了过去,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天空下着小雨,早高峰的路上,路况很不好。林镜轮开得还算稳健。 看到林镜轮对这条路超出一般的熟悉,郁梵心中又涌起不悦。 说到底,林镜轮还是陆莲台的帮凶。陆莲台不肯好聚好散善罢甘休,他的火气只能撒在面前人的身上。 他有点刻薄地问,“你每天都这么闲?没有正事干吗?” 林镜轮平视前方,听出了郁梵话里的意思,他微微怔了怔,说,“还行。”眼睛里有讨饶的意思,但郁梵无视了。 “什么时候回国的,怎么来C市了? “想过未来怎么生活没有,你以前应该说过不想靠家里的,这么快就自暴自弃了?” “一直这么瞎胡闹下去,以后怎么办?……” “我看你哥可没用心为你着想。” …… 郁梵一通机关枪似地输出。林镜轮半晌没说话。其实郁梵知道,依林镜轮的性格,如果较真的话,多半一整天都不会理他。但他心里有气,也就没太管。 林镜轮睨了他一眼,说不出什么情绪,“你好像对我特别不了解。” 郁梵噎了一下,他自然不了解。也确实犯不上摆长辈的架势,挺可笑的。 林镜轮说,“如果你想了解的话,我可以抽个时间好好跟你讲讲……” 郁梵闭上嘴,收回视线,端坐身体目不斜视。 这天的早会自然准时赶上了,林镜轮对C市的道路相当熟悉,比郁梵这半个本地人还要烂熟于胸。 不过,有了早上的交谈,郁梵到确实对林镜轮的现状有了一点好奇,他们有好几年没见,要恢复往日的亲厚信任似乎还要很长的时间……而也许,在C市这短暂的交锋后,相忘于江湖。 他第一次见到林镜轮的时候,才和陆莲台交往没多久。但陆莲台那个人,他对你好的时候,哪怕是刚第一天就能让你感觉到他仿佛投入了八辈子的用心。 那天他被陆莲台直接带回了家,他到了才知道那是陆家的老宅,是陆莲台的爷爷传给他父母的房子。 面对着偌大的豪宅,郁梵当然紧张不安,但更多的是对陆莲台动机的震撼和战栗,当时他还以为对方要带他见家长……虽然平时对方缠着他的时候就喜欢说“我爱你”“跟我结婚吧”“我们过一辈子”但都比不上当时的震撼。他紧张得发抖。 现在想想,陆莲台也许只是为了追求刺激。 当时陆莲台的的父母其实不在家,家里只有仆人管家。陆莲台把他困在卧房里闹,郁梵不多时就由得对方搓扁揉圆了,抑制不住地发出难耐羞耻的喘息……陆莲台还觉得不够,逼迫他叫得更大声些。 房间忘了反锁,正紧要的时候,门被从外面推开了一半,有人叫了一声。 “哥。” 郁梵整个人被摆弄出可耻的姿势,不着寸缕,他的颤抖的声音便在那突兀的一声叫喊中,戛然而止。 陆莲台瞬间暴怒,抄起床头的东西就朝着门口扔了出去,“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 郁梵羞愤欲死,茫然地被陆莲台扯过被子死死裹住。 林镜轮的额头被闹钟砸了青紫一块,还肿了起来。他当时可能吓坏了,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陆莲台提起裤子劈头盖脸地骂他,足足把林镜轮骂了半个小时。 一开始郁梵还以为陆莲台骂人是因为被撞破了床事脑羞成怒,同时也是对自己的体恤和安抚。但陆莲台骂来骂去结果都是在怪林镜轮不长眼,认为他是故意偷看不学好。 郁梵听出来了,陆莲台在害怕,他怕自己的弟弟因为撞见他和男人的性*而有样学样,走上歪路。 其实郁梵觉得十一二岁的孩子不会因为看一场性*就改变什么,但陆莲台紧张得不行……这一切源于他本身对这件事潜意识的不接纳。他也不想对抗世俗。 郁梵才知道陆莲台对他们俩的关系定位是“玩儿”——他不是非他不可,也不是只能和男人好……他只是追求刺激,这段感情或者说情事在陆莲台的生活里是一种调剂,是吃腻味了之后的“香香嘴”,作不了数认不得真。 他随便玩玩,玩腻了就会回去,走他的正道。 陆莲台确信自己没有走心也不会走歪,于是更恐于自己会使弟弟走歪。他骨子里有一种江湖大哥的霸道和父权的责任感,在那一刻轰然爆发。对林镜轮的怒气狂暴得可怕。 郁梵在热恋中的单纯与沉醉在那个瞬间,被击得粉碎。 他后来再难找回对陆莲台完全的信任和放任的依赖,他知道没结果。 他就是在那个时候注意到林镜轮,那个被骂得抬不起头的孩子,和失意落寞的自己,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触。 激情尽退,他穿好衣服收拾好,望着面对陆莲台手足无措有些恐惧的林镜轮,淡然一笑。算是打招呼。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足以印象深刻,终身难忘。 等陆莲台撒完了火,郁梵才将林镜轮拉开,去找消毒水给他处理伤口。 他给林镜轮擦药的时候,对方乌黑凉薄的眼睛望着他,没有抵触但很复杂,他有的时候总将那双眼睛与现在的林镜轮相比较,总感觉那眼神变了,又好像没变……他总是看不明白这个孩子。 后来,每次陆莲台要发火的时候,林镜轮就会有意无意往他身后钻。 而他和陆莲台,可能因为从一开始就知道对方是玩,在后来的岁月里他越是表现得清冷矜持,内心越是不安。恐慌随时可能会降临的失去……这甚至演变成从未拥有过的缺失和执念。难以脱身。 十年。 他画地为牢,直到陆莲台要结婚才逃离。 和老周搭上线后,郁梵心里如同上了保险,他不畏惧陆莲台会对自己的事业釜底抽薪了。 他手头的客户资源初筛完PASS了一大半,这天要去见的,正是初筛之后一位,是做高端家居的客户。 他一开始以为对方只是个普通的家族式企业,连助理都没有带。到了之后才发现对方做的简直是奢侈品,公司的陈列处处精致奢华满满都是金钱的味道,更重要的是她每年的营业额并不比施杰少。 那位鲍姓的女企业家,笑容端庄,满脸富态,说起话来却铿锵有力,很有霸气。 她是温州人,也是温州商会的一员,家族里不少亲属都涉及家居领域,几乎覆盖了从平价拼多多到天猫旗舰店再到奢侈品定制的各个价格定位。她说有钱人的生意不好做,但是现在有钱人很多,所以奢侈品类的生意可拓展空间很大。她的目标是未来五年将生意再翻一翻。 这份霸气属实惊了郁梵一下,但同时又挑起了他的好胜心。 鲍女士穿金载银无一不富贵,她做的又是富贵人家的生意,郁梵知道自己看着确实太清淡了。 他想了想,给林镜轮打了个电话,“能不能开车来接我,开个好点的车。” 林镜轮不明所以,“要多好?” “款式不要骚气,尽量好。” 等和鲍女士谈完了中午一起去吃饭,距离有点远,要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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