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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为鞋子被脱掉了呢，赶紧身体前倾查看状况。发现自己的双脚还在鞋子里并且安然无恙的待在郭正杨的腿上，他稍稍松了口气。很快又反应过来，想要抽回自己的腿。 “别动。”郭正杨按住他，一本正经的威胁道，“你给我老实点，不然再给你一拳。” 收起嬉皮笑脸的模样，换上黑脸王的表情果真吓到了孔抑。只好放下所谓的尊严和羞耻心，别过头不去看他。很快他的脚丫子感受到一阵凉意，紧接着便有一只温热的大手挨个儿抚摸自己的脚趾头，热乎乎的竟然有点舒服。 “没事，就是磕红了。不过你太楞了，这么大桌子都能撞上，眼镜白戴了。” 郭正杨帮他穿好袜子，穿好鞋，甚至还绑好了鞋带。对于孔抑在意的那些外在因素，旧鞋子，缝补过的袜子.....人家熟视无睹。 “九点二十啦，我送你回宿舍吧。” 郭正杨站起身，扯了扯身上的黑衬衫，面向他又补充了一句：“不准跑，小心我打你。” “可是你送我干嘛？” 抱着书包扭扭捏捏站起身的孔抑赫然发现自己在对方面前就是个小矮人，估计他跑两步，人家一步，不，一伸手就能把他扯回来。 “给你道歉啊！早上我看的清楚，是别人把你撞到我这边来的，不怪你。” 说着郭正杨侧过身，示意孔抑走在前面。 “不怪我，你还给我一拳？！”听到这种毫无道理的话，孔抑一时气愤，嗓门都高了起来。 “我不是校霸嘛！啥也不干对得起我的名字吗？你委屈就委屈点吧，整个华中市挨我打的人多了，你算轻的，别不知足。声音大也没用。” 孔抑白了他一眼，心想他还挺有理，说的好像我占了便宜似的。不过这人怎么跟白天那个黑脸王不太一样呢，一点杀气都没有。言谈举止特别柔和，倒像个不务正业的学长。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阶梯教室，走廊里漆黑一片。孔抑抱紧书包，舔了舔嘴唇，觉得真应该感谢郭正杨能送他，不然这一路上他得把看过的所有恐怖片都拿出来过一遍。 回寝室的路上，两个人依旧是一前一后，孔抑在前面走，郭正杨在后面跟着，始终保持两米的距离。中途孔抑回过头看他一次，发现他在抽烟。 夜空下的黑衣男生步履悠然，氤氲的烟在他眼前萦绕，孔抑仿佛看到了他眼里的月亮的倒影，是那样的温柔，那样的洁白。 “好了你上去吧。” 到寝室楼下，郭正杨突然停下脚步扔给他一句。 “我听说你也住在这里，不进来吗？” 郭正杨没有说话，只是摇摇头。 “Goodnight。”孔抑说完就跑进了宿舍楼，生怕郭正杨脑抽的按住他追问为什么要说晚安。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说，就当是谢谢吧。 “Goodnight，Goodnight，Goodnight。”郭正杨转过身边走边重复，最后笑了起来，“真新鲜。” 走在散满月光的小路上，他步伐依旧悠然，像是享受夜色的惬意的幽灵。但他并不惬意，孤独填满了他整个身体，就像黑色的蓬松棉，将他塞的立体，让他有一个可以面对世间的人的形象。 学校里有很多小树林，那是他最喜欢的地方。狭窄的红砖路在昏黄的路灯下失去了原本的颜色，而花草树木却像是加了柔光镜，看起来格外温和。 每当他从其中穿过，树叶会轻抚他的容颜，树枝会攀上他的手臂，即便给他留下几道惨白的划痕，他也眯着眼睛笑而不语。 走到长椅前，他习惯性的坐下。整个身体靠在椅背上，两只手臂伸展开来随意的搭在椅背上。他仰着头，从树叶的缝隙中寻找月亮的身影。 找到了，他就微微一笑。找不到他就闭上双眼聆听风的声音。 “妈妈，你困了吗？” “没有，只是在听。杨杨，有些声音闭上眼睛才能听到哦。” 那年他刚上初一，母亲被查出乳腺癌晚期。他每天不上学，就在医院里守着母亲。家里的亲戚来来回回，说的都是车轱辘话，他听着心烦便告诉那些人不要再来了。 但他知道母亲在等父亲。 小时候他就知道爷爷对父亲的 管教很严格，每天都在说着“男人要以事业为重，赚不到钱算什么男人”。父亲一直都在赚钱的路上，倒腾煤，木材，沙子，石子.....像个没有保质期的机器人，永远不知道疲惫。 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他才能见到父亲，那个风尘仆仆却志得意满的男人总会带着大把大把的钱和几袋子的礼物。少不更事的他满心欢喜，从未留意过母亲眼底的孤独和疲惫。 “爸，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你为什么不去上学？你爷爷打了个很多电话给我，说学校都把电话打到了家里。” “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 “我在法国，不是咱家楼下。哪能说回去就回去啊？再说爸爸手里还有一大批货呢！既然你不上学，那就替爸爸好好照顾妈妈，我安排好手头的事儿立刻回去。” “你现在就回来。” “我回不去！” “钱有那么重要吗？郭立诚，我明天看不到你人，你就不要当我爸了。” 那是他第一次跟他父亲咆哮，也是最后一次。父亲没有回来，也没有见到母亲的最后一面。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把他从痛苦的回忆拉回到现实。 “干嘛？” “赶紧回来睡觉。” “不回。” “那我开车找你去！” “你敢开车我打断你腿——” “那赶紧打车回来。”
第5章 学生会，我弃权 很快就到了学生会竞选的日子。九月的天气温差比较大，早上像是还要穿外套御寒的初秋，中午就是穿短袖都燥热的炎夏。 好多同学都是上午一身衣服，下午一身衣服，努力的去适应温度。而孔抑不同，压根没带半袖。家里的半袖都洗的褪了颜色。父亲说给他买两件新的，他却说都立秋了，用不着。 开学后每天都是长袖T恤，热了就把袖子撸上去，一衣两穿，经济实惠。 一路上，孔抑都在想象学生会的竞选画面。应该是群英荟萃，大咖齐聚，每个人手拿竞演稿，口若悬河，激昂愤慨，大有带领全校同学冲出亚洲的拼劲儿。 “前面会议室就是。”向小皖边说边带着他往会议室走去。 明明还有一段距离，可室内的喧嚣却夺门而出，灌满整个走廊。孔抑微微皱眉，小声问：“怎么会这么吵？不应该是庄严郑重吗？” “什么年代了，还庄严郑重，你别老土。” 两个人进门后，会议室内已经坐了十几个说说笑笑的同学。正前方演讲席的位置上则站了四位学长，其中一个戴眼镜的女生朝他们俩招手： “是竞选的同学吗？到这里领表。” 两个人听话的领表填表然后又交给学姐。学姐检查两个人的表格，查看是否有漏填错填，谁知看到孔抑的时候突然惊讶的抬起了头： “你要来学习部？！” “是啊。”孔抑回答，他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至于那么惊讶吗？眼珠子险些飞到自己脸上。 学姐咽了口口水说：“我是学习部部长郝欢欢。” “你好，学姐。”孔抑和向小皖礼貌的跟她问好。 郝欢欢犹豫半晌，还是决定告诉他们：“正常学生会的竞选都是在下学期，这样可以留给我们一学期的考察时间。但校长觉得这批学生里很多卧龙凤雏，因此才有这次小型的竞选。当然只有六百分以上的同学可以参加。而且每个部门只收一位同学。” “一位啊？！”孔抑有些紧张的说，“那竞争会很激烈。” “孔抑，你在来之前有没有听到什么风声？”郝欢欢好心的提醒他。 “没有啊！”孔抑不解，扭头看了看向小皖，向小皖也连连摇头，不明白学姐是什么意思。 郝欢欢见状只好如实说道：“自打学生会竞选的消息公开之后，郭正杨就说他要来学习部，而且还在内网上通知了全校的人。你们俩都不知道吗？” 两个人机械的晃了晃头。孔抑更是有些不知所措，没想到又和郭正杨扯上了关系。虽然那天晚上郭正杨表现出异常的友善，但也不能保证他会把唯一的名额让给自己。 就在这时，另一位学长走过开询问郝欢欢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简略说明一番。然后那位学长走到孔抑面前说：“我是学生会主席宁远，测控，大三。” “学长好。”孔抑微微点头。 “是这样的，郭正杨来不来不确定。你呢要是非想进学习部就赌一把。他来呢，你就弃权，他不来，你就上。怎么样？” “学长，可这不公平。”孔抑头回听说如此荒谬的事情，偌大的学校竟然能让一位同学只手遮天，甚至连大三的学长都给他让路，实在是不公平。 宁远叹了口气，拍拍孔抑的肩膀说：“学弟啊，你要是聪明人就应该知道我是为你好。和那种人硬碰硬，吃亏的只能是你自己。你好好想想吧，现在弃权或者换部都来得及。” 说完宁远就去一边和其他人说话，孔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胸腔里激荡着愤怒。回想走过的路，眼下的情景对自己来说像是家常便饭。不仅仅是他这样的穷孩子，普通家庭的孩子也要给那些达官显贵让路。他不明白，日新月异的社会下为何依旧如此肮脏？ “孔抑，你要换吗？”注意到他情绪的变化，向小皖柔声的询问。 孔抑摇摇头：“算了，我弃权，今天算我来陪你。” “好吧，那我们先去那边坐。” 整个过程中根本没有孔抑想象的那些画面，总共来竞选的也就二十多个人。竞选文艺部的女生很多，但唱跳俱佳的向小皖凭实力碾压众人，孔抑推测向小皖没有任何悬念。 到学习部竞选的时候，郭正杨突然带着三个胖子走了进来。看到刚站起身的孔抑，他邪魅一笑看向负责主持的秘书部部长姜瑞璐。 “他竞聘哪个部？” “学习部。” “那不是我的位置吗？” 面对黑脸王的质问，姜瑞璐有些害怕，舔舔嘴唇没有说话。孔抑见状大声的说道：“我站起来就是想告诉学姐我弃权，我不参加竞选。” 郭正杨挑挑眉，似乎对他的做法很满意。然而就在大家以为相安无事的时候，另一个人站了起来，边拍桌子边喊道：“公平竞争，公平竞争。” 会议室内瞬间鸦雀无声，孔抑看向那位男同学，想着这一定是一位正义之士。谁知那人卤蛋脑袋三角眼，一脸贱相，完全就是在向郭正杨挑衅，没有任何正义可言。 很快郭正杨带着三个胖子走到那位同学面前，伪正义者旁边也站起来三个高大的男生，四四对峙，剑拔弩张，气氛瞬间降到冰点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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