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裕大惊:“怎么可能!” 据他了解,谢庭川根本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他擅长用兵之道,战功赫赫,一生中杀人无数,但是他从未做出过如此血腥残忍之事。 他只杀兵,不杀平民百姓。 先帝在时,谢庭川在北疆征战,北蛮人虽然恨他入骨,但从未说过他嗜杀暴戾。 谢庭川身于,从小读的便是施善行义的圣贤书,就算后来投笔从戎,也从未苛待过边疆的任何一个平民百姓。 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怎么不可能?”剑奴反问道,“那是我亲眼所见。” 倘若真的如此,那贺裕自知理亏:“就算这件事真的发生了,也和皇兄无关。” “怎么无关?”剑奴又问道,“谁不知道云麾将军是齐国皇帝的走狗,他的意思,不就是齐国皇帝的意思?” “可本王的皇兄也不是嗜杀之人。”贺裕忍不住辩驳。 “姑且当他不嗜杀,可是他新帝登基,急着立威于周边诸国,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也不是做不来这事儿。”剑奴冷笑,“毕竟不是他的臣民,死多少他都不会心疼。” 贺裕没去理解他话中的深意:“可是就算是说的这样,你杀了皇兄,还会有下一个齐国天子,下一个皇帝也还是想法子会立威于诸国,到时候还是会有无辜百姓罹难。” “你懂什么!”剑奴突然暴喝一声,“那难不成我要看着那些人就这么枉死吗?若是我刺杀成功,也许下一个皇帝就会收敛一些——”他的表情忽然变得狰狞。 “郢水城是个不大不小的城池,常住百姓有二十万人,这二十万人在一天之内死得只剩下五万。”剑奴继续道,眼中闪过浓烈的恨意,“你从小长在皇城,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你可见过血流成海?” “你可见过满城的断肢残尸,蝇臭熏天?” “那些年轻女子,被晾在城门,身上还在滴血。” “那些稚童哭着喊娘亲,脸上都是泪水,他们娘亲的尸体就倒在他们身边。” “至于男人……连完整的尸身都难找。”他沉重地自嘲,“天朝的重兵砍去了他们的头颅,他们的血浇灌在生养他们的地方。” “你们大齐天朝……不是自诩礼仪之邦吗,怎么也干得出如此惨绝人寰的事?你们不怕天理难容、国运受阻吗?” 强烈的恨是会盖过原有的理智的。 难道剑奴不知道自己这般做法十分愚蠢吗? 难道他不知道自己此番行刺是有去无回吗? 可若是什么都不做…… 情况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贺裕翕动着嘴唇,胸口憋着什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打心底里不相信自己的皇兄会做出屠城这样的事情,可是看到对面如此悲愤的神色,又不像是在说谎。 “这事儿,本王会去查出实情,齐国现在关系复杂,借刀杀人之事常有,也许真相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样简单。”贺裕的心情比来时沉重了许多,“你在王府里待着,若是真像你所说的那样……”他顿住了。 若真是这样,他应该如何? 难不成放他走? 贺裕有些纠结了。 就算他皇兄真的做出如此残暴的事情,他也不能放走这个异邦人,毕竟这人差点杀了疼自己宠自己那么多年的亲哥哥。 所以最后,他还是得杀了面前这个人。 唯一改变的,是他原本打算事成之后再好好收拾这人的想法。 到时候给他个痛快吧。 贺裕无力地动了动手指。 剑奴当然不指望对方做出什么来弥补自己。 他收去眼底那抹厌恶之色,别过头去,不再看贺裕:“你走吧,这几日不必来看我,待我伤势好转一点之后再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 本文是架空,请勿带入历史上的朝代
第6章 宫廷对峙 又过了几日,贺裕勉强能自己行动了。 右胸上的伤口长好了一些,但是动作太大的话还是会疼。 皇帝给他换了一辆更舒适的亲王马车,连车内的垫子都是金丝织的。 贺裕靠在一个蜀锦软枕上,白晞给他按腿,云缃给他剥葡萄。 “王爷怎么想起来亲自去宫中请安?”白晞问道。 贺裕张口接过了晶莹的葡萄,打开了骨扇,轻轻扇两下,吹得他额前两抹须飘动。 “许久不见皇兄了,有些事儿想当面和皇兄说。” 白晞努嘴道:“那也可以多歇息几日,这伤口都还没好全呢。” “这么深的口子,要好全可早着呢。”贺裕动一动身子就疼,他倒是好奇为何那个剑奴的伤好得那么快。 在大狱中折腾了几日,又被贺琰那小崽子折磨了一顿,养了几日之后身上的伤便好得差不多了。 除了断了的骨头,他的皮外伤好得特别快。 难道西域人都那么皮实? 马车行得慢,晃晃悠悠将近一个时辰才到皇宫九玄门门口。 九玄门冷风肃肃,一队侍卫列着方阵接见他。 “见过王爷。陛下在等着王爷,还请移驾晨阳殿。”侍卫队长对着自己行礼。 贺裕摆手道:“有劳。” 晨阳殿静得落针可闻,窗外的麻雀儿蹦得欢,春日里,人们身上都懒洋洋的。 “来了。”皇帝叫人伺候茶水,“坐吧。” 贺裕来得不凑巧,书房中还有旁人——正是云麾将军谢庭川。 皇帝与谢庭川不说话,一个练字,一个研磨。 贺裕看得头皮发麻。 谢庭川一个武将,怎么在这儿伺候研磨这种小事。 难不成皇兄是在敲打谢庭川? “皇兄……”贺裕行了个礼,瞥了一眼房内的谢庭川。 那人正想要告辞,却被皇帝打断了:“无妨,有什么直接说吧。” 贺裕清咳了两声:“皇兄,宫宴刺杀一事,另有主谋。” “朕知道,”皇帝放下了手中的笔,“朕也一直在查,但是查不出什么。那人当是有备而来,做事做得天衣无缝。” “当晚那个刺客知道主谋者是谁,这也是唯一的线索了。”贺裕道。 “哦?”皇帝扯了一块帕子擦了擦手,“他还活着?” “此刻还在臣弟府中养伤,”贺裕垂首道,“臣弟正在套他的话。” “若是套不出来就算了,”距离那事儿都过去快一个月了,现在还问不出来,以后又能问出来什么,“直接杀了便是。” “杀”这个字在皇帝的口中,好像谈论家事一样稀疏平常。 “以后你不要再掺和此事。”皇帝又道。 “皇兄,敌在暗。”贺裕颇为不赞同道,“若是不将他们一个一个翻出来,臣弟总是心有不安。” “他们之所以敢犯上作乱,就是因为朕刚登基,根基不稳。”皇帝冷然道,“你就算将他们一个个都翻出来又如何,他们各个手持重权,岂是这么容易就能扳倒的?” 贺裕静默了几息的功夫:“难道就只能等吗?” “是。”皇帝沉声道,“等朕剥茧抽丝,将他们的权力慢慢收回来,等他们不敢再造反,不敢再生出谋逆之心。届时,该留的留,该杀的杀。” 身边的谢庭川眸色一暗。 贺裕还是不解:“可是……”若是有人想要害你性命,你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 “好了老七,这些事儿根本不是你应该管的。”皇帝的音色冷了下来,“你只要好好待在王府,做你的瑾王就好。” “皇兄!”贺裕难得忤逆自己的兄长,连自称都忘了,“你总是这样,什么都不叫我多问多管,可我是你唯一的弟弟,你若出事了,你让我如何自处呢?” 皇帝额角青筋跳了跳,最后也没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阿裕,你过好你的快活日子就好,不要管这些,皇兄只怕那些人会盯上你。” 听到这声小名,贺裕红了眼眶,他垂着头,不再多说什么:“你就是不信任我。” “你什么时候能收收身上的小性子。”皇帝皱眉,“朕看你就是缺个身边人管教,改日让礼部给你选个合适的王妃,磨磨你身上的孩子气。” 贺裕听到“王妃”二字,瞬间感到头大:“不用……我还没及冠呢……婚姻嫁娶之事,姑且不急。” 随后,怕自己皇兄乱点鸳鸯谱,连茶水都没来得及喝上一口,站起身来行礼:“臣弟走了,臣弟告退。” 一溜烟的功夫,晨阳殿的书房已经空了。 只剩下两道伫立的身影。 谢庭川看着心事重重的皇帝,轻声道:“陛下,微臣也告退了。” 皇帝“嗯”了一声。 出了晨阳殿,贺裕的心情比来时郁闷。 他没走两步就遇上了在他之后离开的谢庭川。 “将军请留步。”贺裕唤他。 谢庭川顿足,垂首回眸,远远行了个礼:“王爷。” “本王还未曾恭喜将军,上个月郢水大捷。”贺裕一边和他搭话,一边观察他的反应,“将军如今不过弱冠之年,真是年少有为。” 谢庭川淡淡的:“多谢王爷夸赞,臣愧不敢当。” “听说郢水的城防不弱,”贺裕道,“将军拿下郢水可费了不少功夫吧?” 他仔细观察着谢庭川的神色,发现对方自始至终都是一个表情。 “王爷竟知晓边疆的事。”谢庭川不直接回答,而是避重就轻。 贺裕干笑:“略有耳闻罢了。本王只是好奇,打完胜仗之后,将军是如何处理城内的战俘和百姓的?” 谢庭川剑眉一拧:“王爷最近可是听了什么传言?”有鬼。 贺裕是知晓对面这个人的,他一向云淡风轻,神色自若。 能让他皱眉头的事情,少之又少。 “是听过一件传闻,”贺裕也不打算藏着掖着了,“本王不解,将军不是嗜杀之人,郢水的十五万人怎么会惨死于齐国的战旗下呢?” 二人本来是并肩而行,倏然间,谢庭川顿住了脚步。 他的语气中有了几分警惕:“此消息已经被人封锁,王爷如何得知?” “呃……”贺裕一时之间答不上来,犹豫了片刻,“死了这么多人,不管是谁都无法全然封锁这消息。” “王爷……”谢庭川微微阖上眼,仿佛洞察了一切,“齐国和乌夜国近年来战事频频,那些西域人恨天朝人深入骨髓,若是王爷想让陛下少操点心,还是离那个乌夜国人远一点为好。他说的话,也不可全信。” 随后,怕对方不能会自己的意,又添了一句:“王爷若是好男风,齐国也不是没有美人。” 闻言,贺裕一口气卡嗓子里,给自己脸都憋红了。 谢庭川以为自己将那个剑奴当成男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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