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王爷,豫王殿下和……和那剑奴打起来了。” 贺裕猛然睁大眼睛:“那老十三不得被那个胡人打死?” 贺琰细皮嫩肉的,娇气得很,往日里下人们让着他才任由他欺负,碰上会真功夫的剑奴,只有挨揍的份儿。 云缃眼神为难:“不,王爷……豫王殿下带了一批侍卫,将剑奴按倒在地,奴婢去的时候,剑奴的手指已经断了一根。” 她甚至不敢说,那场面血淋淋的,着实吓人。 往日里只觉得豫王是有些跋扈,但是心地还是善的,今日一见,她竟觉得这个受万千宠爱的豫王有些……狠毒。 一个稚子,竟然能让人想到“狠毒”二字。 贺裕不顾身上的伤口,心想着小崽子可千万不能碍自己的正事儿:“扶我去出事儿的地方!”开口有些心急。 他没法走太快,走了许久才走到了出事的长廊,看到被众人围住的豫王和身边躺在血泊里的剑奴,顿时一阵口干舌燥。 “贺琰,你干什么呢!”真是气急了,他直呼了豫王的姓名。 小小的人儿裹着锦衣华服,圆润的小脸上满是不服气:“七皇兄,你跟我生气做什么,你都不问问我怎么了。” 贺裕头皮发麻,真想把这死孩子的裤子扒了打一顿。 一个好端端站着,一个躺着浑身是血,他还用得着问吗? “所以这是发生什么事儿了?”贺裕气急反笑,招呼着下人将一动不动的剑奴抬走送回去,又用眼神暗示身旁的云缃去请医师。 “这个贱奴方才挡着我的路了,”贺裕趾高气昂,“七皇兄,我这是帮你教训府里不听话的奴才呢。什么东西也敢跟我对视,我叫他滚,他都不动弹。” 贺裕这算是听明白了。 在齐国,寻常下人见到主子都要低着头快走两步。可是剑奴怎么可能这么做? 所以一向高高在上的小霸王便受不了了。 “你太任性了些。”贺裕知道对方只是脾气大,不是冒犯自己。 若是换成旁的王公贵族,看到外人在自己府中教训自己的下人,就算当面不敢发作,背后里也要说这人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贺琰一下子委屈了起来:“七皇兄,你怎么帮一个奴才说话。” 贺裕正想开口说什么,转眼间便看见了对方手里的剪刀,他的脚下还有一堆碎发。 零零碎碎的,还夹着几颗绿色玉珠和红玛瑙珠串。 贺裕依稀想起……方才那剑奴的头发好像乱七八糟的? 原本将要即臀的长发,现在看了,好像也只到腰那儿。 云缃发觉自家王爷在盯着那团碎发看,小声附耳道:“原本是打算把剑奴的耳朵也剪下来的,还好奴婢来得及时制止了。” 剑奴的耳朵上挂着红色玉坠,微微摇头的时候好看极了。 这小孩的手怎么那么欠,看到好看的东西都要毁了吗? “你方才都干什么了!”贺裕再也忍不住,冲着贺琰厉声质问,“贺琰,我府上的奴才轮得到你教训吗?” 贺琰从未见过自己的七哥如此疾言厉色的模样,一下子吓哭了,嚎啕道:“我要找母妃,你们都是贱人……” 豫王的随身奴才吓得两眼发直,一下捂住了他的嘴,另一个随身奴才直接就“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使劲求饶:“瑾王殿下息怒,豫王殿下童言无忌,还望瑾王殿下海涵。” 贺裕也是憋久了,胸中的气一下子撒不出去,颤抖着手指:“都给本王滚出去。” 待人走后,云缃轻柔地拍着贺裕的背,帮他顺气:“王爷莫生气,身上的伤还没好全呢。” 贺裕阖上了眼睛:“这孩子坏了本王的事儿。” 打第一眼见到剑奴,他就知道这人是个有傲骨的。 被人这般羞辱,能受得了吗? 还愿意跟他好好合作吗? 要是鸿胪寺那边查出什么线索也就罢了,可是他什么都查不到,只能通过剑奴得知这次行刺的幕后真凶。 云缃轻声安慰:“剑奴现下在王府,受制于人,吃了多大的亏都得咬牙咽下去。王爷不必担心,他是个晓得轻重的。” 贺裕拧眉道:“先叫人来医治,本王晚膳后去看他。” 云缃:“是。” “对了,叶家这几日应该有动静,就算是叶将军亲自来都不见,就说本王病中,不宜见人。” 叶家便是皇贵太妃的母家,也就是贺琰的外祖家。叶家老将军是三朝老将,立下不少军功,在朝中颇负盛名。 他早些年从不参与党派纷争,不过不知道这两年是不是人老了耳根子软了,心也大了,竟然和三王爷怀王交往了起来。 他的宝贝外孙这次惹下了祸,得罪了自己,叶府,皇宫皇贵妃,抑或是豫王府,总该派来一个人赔罪。 这回估计会派来一个能说得上话的,不过无论是谁,贺裕都不见。 他也不在乎别人怎么说自己,反正自己的名声本来就不好听。 得饶人处且饶人这几个字,他连认都不认得。 “是。”云缃应下。 晚膳过后,夜阑人静。 贺裕被人搀扶着,慢慢走到了剑奴的房门口。 里面传来了一股淡淡的异香,正是那日闻到的“血舞”花瓣的气味儿。 “医师来看过了,怎么说?”贺裕没有着急进去,驻足了片刻。 云缃思忖片刻,道:“回禀王爷,医师说剑奴的小指被折断了,得养上两个月,上次被打断的胳膊好像更严重了。还有一些皮外伤,大概有十几处。医师带了最好的伤药,说不出半月便能好。” 贺裕皱眉:“贺琰这小子真是无法无天,仗着自己的身份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 云缃垂首冷笑:“身份再尊贵也不过是皇贵妃所生,皇上和王爷才是中宫皇后的嫡子。” “本王这几日没怎么注意剑奴,他是怎么在白日里逛到长廊那边的?没有人看着他吗?”贺裕问道。 云缃有些欲言又止。 贺裕疑惑:“这么看本王做甚?难不成是本王允的?” 不会吧……他难道没有叫人仔细盯着剑奴吗?白日里刚出事儿那会儿他就想问,这人是怎么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来闲逛的,还和来拜访的贺琰撞上了? 云缃头低得快埋进胸里:“王爷,前日有人问过能否让剑奴在王府中走动,王爷点头允了。” 贺裕更疑惑了,他怎么不记得这段事? 云缃见他一头雾水的模样,忍不住再次提醒:“王爷,您前日晚上偷喝了二两梨花白。” 贺裕酒量不行,沾酒就醉,平日里一小口下去都容易迷糊,更别说足足二两了。 醉酒之人,说胡话是正常的。 贺裕干笑道:“啊……是这样。” 主仆二人在房门口细细簌簌说了许多话,忽然听见门里清冷的一声:“有事就进来。” 剑奴在唤他们,语气不善。 贺裕听着这声儿,心想这位正在发脾气呢。 这一步踏进去必定是去遭白眼的。 想想觉得心中不对味儿,他堂堂瑾王,何必进去听一个贱奴的骂呢? 贺琰这事儿算是薄待了他,但是胸中这一剑的账可是还没跟对方算呢! 在他心绪飘飞之际,身边的云缃却已经推开了门。 “吱呀”一声,屋内红烛满堂,映照着剑奴那张俊逸的脸。 他坐在那儿,对着铜镜自视。 白日里没发现,他的眼角竟有一处刀伤,烛光映衬,像是在泣血。 贺裕愣了半晌。 纵使是阅人无数的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胡人,确实是极美的。 剑奴凌厉的目光透着铜镜向他射来。 “瑾王殿下……有何贵干?” 这是他第一次称他为“瑾王殿下”,却卷携着浓浓的怨气。 贺裕喉咙发干:“本王来看看你。”
第5章 郢水之战 剑奴缓缓站起身:“你们中原重礼,需要我给你行礼吗?” 他暗指的是白日里因为没有行礼所以才被贺琰羞辱的事情。 贺裕心想,你阴阳怪气什么呢。 他不露声色,提了提袖摆:“本王已经训斥过贺琰了。” 身为齐国亲王,做到这份上已经不容易了。 这剑奴长得漂亮是没错,但他又不是自己的宠妃,何必惯着。 他俩之间可是还有一剑之仇呢。 剑奴倒是还记得自己寄人篱下、受制于人的境况,胸中的那股火气到底没发出去,沉着脸忍气吞声道:“我的伤更重了。” 贺琰沉默了一瞬:“本王知道,你且养着便是。” “我需要更好的伤药,”剑奴试图和他商量,“今日医师带来的药膏,太次了。” 话里话外都是嫌弃。贺裕一噎。 今日请来的医师乃是京城有名的圣手,声望仅次于宫中的那几个老家伙,平日里只给王公贵族看病。 医师说的“上好的伤药”,肯定是京城中有价无市的好药。 怎么到了这人的嘴里,就变得如此不堪? 贺裕眼中闪过暗光。 到底是因为面前这个人不识货,还是因为对方身份不一般…… 西域的疗伤圣药倒是远近闻名,可是效果再好也不是平民百姓能接触到的东西。剑奴…… 这个人到底是谁? “好。”贺裕十分爽快,“本王明日让云缃去宫中太医院拿药,整个齐国再也找不出更好的伤药了。” 剑奴面色微霁:“费心了。” “来聊聊别的吧,”贺裕从案边抽出一张椅子,坐了下来,“本王现在已经知道了,行刺事件是有人暗中推动,不过你从头到尾也确实一心想要本王皇兄的命。本王想知道,你这边到底是为什么……” 剑奴不想坦白,但是又怕对方将答应给自己的药收回去。 剑奴抿了抿唇,深色的皮肤在红烛下呈现出柔和的光泽。 那双象征着西域人身份的异色瞳孔,像一汪碧绿色的湖泊,涌动,不安。 “不会真是因为乌夜国战败,你们割了城池赔了金银珠翠,然后气不过吧?”贺裕忍不住问道。 “怎么可能!”剑奴立即反驳道,“两国交战,胜败皆是常事,输了便是输了,没有什么不服气的。” 贺昭“哦”了一声:“所以你为什么要刺杀齐国的天子?” 闻言,剑奴的胸脯忽然开始剧烈地起伏:“那不得问问你们的云麾大将军做了什么好事儿!” 云麾大将军……谢庭川? 本朝第一位百战百胜的战神将军。 正是他带领齐国众将士打赢了上个月的郢水之战,让乌夜国元气大伤。 “他干什么了?”贺裕问道。 剑奴缓缓阖上眼睛,吐出了两个惊悚的字:“屠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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