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膳食太监慌忙以头抢地,蝴蝶振臂:“奴才拜见陛下。” 萧权川目光如炬,不怒而威:“姜常在在此,为何不拜?” 顷刻间,太监的鬓角被汗水淹没,像陀螺似的转了个角度,朝姜妄南一拜:“拜见娘娘,恭请娘娘万安。” 姜妄南偷偷瞥了眼神色凝重的萧权川,不敢吱声,怕对方连他都一起凶。 “你姓什么?”萧权川问。 太监答道:“奴才姓高。” “高家人?高贵妃?” 这厮居然与高贵妃有关系?原本以为,高贵妃只是吞掉他的月俸,不曾想,吃食上也是她捣的鬼。 太监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奴才是贵妃娘娘的母亲的妹妹的奶娘的娘家的小姑子的三儿子。” 姜妄南听得耳朵嗡鸣。 “既是高贵妃的亲戚,那朕得多看好你了,不如,今晚便给你一个任务。” 萧权川早已看惯不惯,一脸镇定。 那太监乍然,面露喜色,估计心想,在皇宫内攀亲戚果然一路风顺,居然还能沐浴皇恩。 “奴才叩谢圣恩。” 萧权川笑了下。 姜妄南心说,您可别笑了,我害怕。 萧权川稍稍放平唇角,浑身立刻变得阴郁森寒:“来人,让他把姜常在桌上的菜都吃干净,不得剩余一点。” 那太监目瞪口呆,惊恐万分,嘴巴比脑子快:“陛下,陛下,这些坏菜脏食,人是吃不得的呀!” 萧权川厉声道:“那朕的姜常在就不是人?吃!” 太监欲哭无泪,以手抓酸臭的白菜,一边塞,一边呕,吃完后,手指顿在了那盘鸡骨头上方,这可怎么吃? 姜妄南心软道:“陛下,要不算了吧,他已经知错了,下次会改的。” 萧权川看了他一眼,只一眼,他浑身汗毛竖起,双腿发软,自动噤声。 好可怕qaq 这便是……天子威仪吗? 那太监感恩地看了看姜妄南,狠狠咬唇,往嘴里塞进一块鸡骨,五官拧在一起用力咬碎,啪啦嗞啦,像含住火花四射的鞭炮。 嚼了很久,牙龈满是鲜血,愣是不敢吞咽。 萧权川亲自倒了杯水:“按理说,高贵妃的亲戚,朕也应以礼待之,喝杯温水,润润。” 那太监颤颤巍巍拿过水杯,含糊不清道:“多谢……陛下。” 仰头饮尽,顺带把一嘴碎骨冲入喉中。 顷刻间,他双颊涨红,拼命捶胸,又用手去揉捏喉头,似乎要下不下,脸色越来越红,红得发黑发紫。 忽而一阵气息呛了上来,生生咳出一口血,上有稀疏块状,似是被锋利的鸡骨刮出来 的喉肉。 姜妄南看着都疼死了,欲求情,又被一个眼神凶巴巴逼了回去,索性撇开目光,捂住耳朵,不忍视闻。 萧权川眉头不带动一下的,冷若冰霜道:“继续。”
第6章 做局 “好吵……” 嘭——咚——哐——啷,没完没了。 有人来来回回,有人进进出出,有人低声碎语,有人轻笑不止…… 姜妄南辗转反侧,床板咯吱咯吱响。 昨夜那司膳太监被鸡骨头喇得咔咔吐血,堪比恐怖片,他一闭上眼睛,就做噩梦,睡了醒,醒了睡,与一夜无眠大相径庭。 他被吵得实在受不了了,后知后觉,熹盈宫哪来这么热闹? 难不成,高贵妃带人要围殴他!? 姜妄南一个激灵,舒尔睁目,两张大脸直直撞入视野,眼睛又黑又沉盯着他,心脏险些吓停:“你们做什么呀?” 罗·大脸1号·景:“嘻嘻,娘娘,您醒啦?” 秋·大脸2号·若:“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姜妄南:“?” 那二人一左一右闪开,忽而,光亮大增,不是那种柔和的天光,而是刺眼的银光! 姜妄南眯起眼睛,才依稀看见那光源里有一个敞开的木箱。 堆满银子,似一个小山丘。 卧槽! 姜妄南鞋都没穿就飞了出去,一脸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好多钱啊!都是我的吗?!” 罗景飘过来:“全是娘娘的,今早那内务府差人抬过来的,说是弥补娘娘这一年多来所有的月俸。” 没记错的话,常在是七品,月银二百,内务府只需补回三千多两便可。 可傻子都能算出来,这一箱白花花的宝贝,至少是两倍数目。 姜妄南不解道:“怎么还多了这么多?他们是不是给错箱子了?” 秋若答道:“昨夜陛下替娘娘惩罚了司膳太监,便是给娘娘撑腰,内务府收到风,还哪敢欺负娘娘啊,那不就是拂了陛下的圣颜吗?” 罗景又道:“娘娘,大堂里还有不少呢。” 姜妄南出去一瞧,居然还有三个大木箱,上好的布匹、鞋袜、头冠、配饰、香粉、胭脂、香料……日常用品,应有尽有。 寒酸冷清的熹盈宫一下子亮堂起来了。 这会儿,有个陌生的小太监前来道:“奴才拜见娘娘,早饭已经备好了。” 御膳房不是向来不准备他的份儿吗? “他是谁?”姜妄南问罗景。 “回娘娘,这也是内务府分配过来的奴才,一共十人。” 姜妄南半信半疑来到餐桌前,杏目圆瞪,赫然又吓了一跳:“这么丰盛!?” 口蘑肥鸡、什锦鱼翅、盖韭炒虾、燕窝鸭条、挂炉猪舌、鲍鱼粥、萝卜玉丸汤。 “好多哦,我一个人吃不完,你们吃了吗?” 秋若笑道:“托娘娘的福气,我们都吃了,热腾腾的包子、鸡蛋和小米粥。” 可姜妄南心里闷闷的,好像也没有很开心。 福气吗? 这些福气都是萧权川给的,不是他自身带来的。 占据这副身体,却享受着原主仇家的恩惠。 姜妄南味同嚼蜡。 深宫重重,他被囚禁在牢笼之中,不知该如何逃。 他舀起一块鲜美的鲍鱼,停在唇前,闺怨地叹了口气:“你们说,怎样才能离开皇宫呢?” 秋若脸色一白,压低声音:“嘘,娘娘,此话可不兴说啊。” 姜妄南也意识到自己口出妄言,配合用气声道:“真的没办法了吗?” 秋若与罗景对视一眼,后者立马心领神会,扇走周围的下人,严严实实关好门窗。 “娘娘若想出宫透透气,法子,还是有的。”秋若道。 “真的吗?来,坐下说。”姜妄南拖出一张凳子相邀。 秋若受宠若惊:“不不不,娘娘,这不合适,奴婢是奴婢,主子是主子。” 姜妄南摁着她的肩膀让她坐:“没事儿,这里并无外人,没有那么多规规矩矩。罗景,你也坐,想吃什么就吃啊。你继续说。” 秋若有些如坐针毡,道:“娘娘要知道,在这宫中,陛下说了算。换言之,只要陛下点头,娘娘,可以做任何事。” “真的只能讨好陛下吗?”姜妄南欲哭无泪。 帝王至高无上,掌管世人,他是知道这个道理的,但他想听的是,有没有另一种不用出卖色相的途径? 罗景满嘴油光,剥着虾壳:“依奴才所见,或许还有一条路。'” 姜妄南赶紧那盘盖韭炒虾移到他面前。 “爬。” 姜妄南:“……啥意思?” 干嘛骂人呢? “爬位,往上爬,”罗景道,“娘娘如今只是七品常在,可谓是人处低洼,可若是升为贵人、嫔妃、贵妃、乃至皇后,那可就不太一样了。” “……”姜妄南汗颜。 根本一模一样好不好?还不是要讨好皇帝那个活爹! 绕来绕去,又绕回来了。 居然是个死局。 更烦了QAQ 饭后,姜妄南走出熹盈宫,四处散步。 手里拿着一张皇宫地图,嘴里神经质地念叨着什么:“……直行……左转,大理寺,大概走了五百米,再右转……” 秋若替他撑伞:“娘娘,快正午了,当心晒伤。” “不行,我得尽快熟悉路线。”为以后逃跑做准备。 虽然现在还没想到最佳方案,但总得先把路认了,也算在为自己的目标而努力。 走没多久,路上的宫女太监变少了,来往皆是佩刀侍卫,穿着银色飞鱼服,戒备森严似的,空气中似乎飘着一股血腥味。 忽而,不远处传来人的惨叫声。 秋若慌忙拉住他:“娘娘别往前走,前方是北镇抚司诏狱,估计在施以酷刑。” 姜妄南身体猛然一抖:“这么可怕,那快走。” 一瞬间,他想起养心殿前的车裂场面。 不知那越国人怎么样了? 好歹是原主受的忠心属下,可他无智无武,自身都难保,真的没办法救人。 姜妄南自责又愧疚。 他停下脚步,坚定道:“秋若,我想做一件事,你可以帮我吗?” 夜色深深,子时。 养心殿烛火通明。 火光一闪,殿前陡然跪着一白衣蒙面男子:“参见陛下。” 此正是天密阁白探之一,姜往南避宠那晚,萧权川特意派他去暗中盯梢。 萧权川高坐上位,垂首伏案,眼皮抬也未抬:“嗯,姜常在这天有异样?” “是的,陛下,他行动了,就在刚刚。”那人答道。 萧权川抬眼,挑起眉峰:“哦?他做什么了?” “他吩咐那位叫罗景的小太监,替他拿了一套太监的衣裳,姜常在换上后,挎着篮子,往北镇抚司诏狱去了。” 烛火映在萧权川精雕细刻般的脸上,半亮半暗,他徐徐勾起唇角。 总算不装傻了? 他对姜妄南爱民如子的秉性再了解不过了,昔日故意在他面前不杀越国人,并且还道出将其关在诏狱,就是为了等这一刻。 鱼儿终究上钩了。 须臾,萧权川曼声道:“撤掉戒备,放他进去,继续盯紧。” 北镇抚司门前,姜妄南左手拎着一沉甸甸的篮子,边走边拉低巧士冠,尽量挡住脸。 “站住,闲杂人等不能入内,请出示相关令牌。”果然,门前守卫森严至极。 姜妄南心脏砰砰直跳,尽量忍住手抖,掏出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御膳房三个字,捏紧嗓子道:“小的是给狱卒哥哥们送夜宵来了。” 罗景替他打听过了,每至子时,会有太监准时送吃食进去,罗景就以探望牢狱亲人为由头,再塞点钱打通关系。 对方便答应让其替班,但怕掉脑袋,不愿给通行的令牌。 所以,姜妄南便自己仿刻了一份。 那两个门卫互相看了一眼,想起方才陛下令孙年海所传的口谕。 “有个挎篮子的太监,长得漂亮白净,眼睛水灵水灵的,透着一股子傻气,神情总是迷茫无措,遇着便一律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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