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及最浅显的信息——本名。 白迟辛。 如果能将所有神魂的部分都集齐,逐个进行解魂之术,他还能知道更多、更精确的信息。 温知寒想着,从寝殿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块空白的卷轴,将自己这次查到的信息记录在上面,以免忘记。 虽然也有纸张可以用来写字记录,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这种布制品的卷轴比较牢固,不会遇水就碎了或者字迹模糊,也不容易被硬物损坏。 写下那些信息后,他沉思片刻,又在下方写下了一个关键词。 【主角】。 他起初以为那只是夺舍者白迟辛的胡言乱语,用来混淆他的视线,骗取一线生机,但看了记忆之后,他又不确定了。 为什么白迟辛会认为沈纵是主角?这个词的意思,似乎是说天道气运都在沈纵身上……既然他说的【主角】是认真的,那么自称【引路人】也是认真的吗? 沈纵是因为拥有这样的气运,才被这家伙缠上的?还是说这只是白迟辛的疯言疯语? “师尊。” 温知寒猛地转身,这才发觉沈纵竟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后,更不知是否看到了他写的东西。 他只当自己是想事情太过入神,没察觉到徒弟的气息。 “您染血的外衫有了破损,徒儿已为您处好了。” “阿渊,你……” 一看到徒弟的脸,温知寒便又想起他身受重伤的模样,当时的‘自己’只顾着将那些珍贵的蜂刺收集起来,根本无人会脱力的沈纵,那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伤口有好好处吗,凶兽的利爪上多数是有毒的,可有好好服用解读药剂? 在那种时候被最信赖的师尊如此对待,他……是否已经寒了心?
第5章 识谎 温知寒露出担忧之色,又想到那不知是多久以前的事了,话到了嘴边,顿了顿,千言万语,化作了一声叹息般的低语, “抱歉。” 沈纵眨了下眼睛,似是没听清。 但他并不在意,很快扬起一个笑意,自顾自道,“师尊的床榻已经收拾好了,师尊可以随时休息,若是没什么事了的话,徒弟就先……” “沈纵。” 温知寒的声音比刚才又大了些,也更清晰了些,“先前……为师待你有些过于严苛了,还总是处处为难你,害得你受了许多苦。” 沈纵一愣。 “为师错了。” 温知寒微微垂着眸子,认真地望着他,眼底的心疼与懊悔不似作伪, “不该这样对你,也不该让你受这么多的伤,过这么委屈的日子,以后,类似的事都不会再发生了。” “……什么?” 温知寒的心其实跳得很快。 他一边说着,一边紧张地捏着自己的掌心,逼迫着自己不要退缩,勇敢地担起为人师的责任。 哪怕一切都是夺舍者做的,但他现在无凭无据、更没有完全的保证,若是现在说出真相,不但不能说服徒弟,看上去更会像是用骗小孩的传说推卸责任。 他也确实心底有愧。 如果不是他道行太浅,一时不察让歹人夺舍成功,若是他早些回来,他的徒弟就不会这样遭罪了。 这何尝不是他这个师尊的失职。 “我已经将那几个没规矩的外门弟子驱出宗门了,有我在,他们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温知寒一口气将想说的话尽快说完, “你以后也不要住在柴房了,那地方并不利于修行,从今日起,你就与我同住在此处。” 见沈纵只是沉默,在最初的微微睁大眼睛、展露出一丝惊讶之后,便再没有表情的波动,温知寒突然心里有点没底。 他抬手,试探着捧起沈纵的小臂,放软了语气道, “阿渊,你若是生为师的气,不想与我同住,也可以选择一旁的偏殿。” 谁知,沈纵眨眼便甜甜地笑了起来,连忙抓住了这个接近温知寒的机会, “师尊别说傻话,我没有生您的气,也没有不愿意与您同住。 “方才只是……您突然这样说,徒儿没反应过来,还以为是在做梦呢。” 沈纵当然没有不愿意和他同住。 能够直接从偏远寒冷的柴房,直接搬到温知寒的寝殿居住,简直是主动送上来的好机会。 越是住得近,越方便他做些手脚,何乐而不为? 温知寒那样喜怒无常,他眼下不快些答应、反而犹犹豫豫怕陷阱什么的,只怕这样的机会一旦错过,就再也不会有第二次了。 他也确实只是愣了一下。 谁让温知寒的演技这样令人意外呢? 有那样短暂的一瞬间,他确实想到了某个遥远的梦境。 不,准确来说,眼前的这一番场景,远比他最熟悉的梦境要更加荒诞离奇,以至于难以令人相信是现实。 沈纵眨了眨眼,第一个念头竟不是愤怒于温知寒的欺骗虚伪,而是有点想笑。 真不知道这厮脑子里是怎么想的,怎么就放下那么多害他、打压他、折辱他的法子都不去做,反而想起了玩这一出呢? 在他面前装善良、假装改过自新——也不照镜子看看,这样的话语说出来,他在梦里都不会信,温知寒就不怕说到一半笑场吗? 于是沈纵便真的笑了,他的笑容自然,眼眸弯弯,言语由衷,字字不作伪,像是极为坦诚。 “师尊,您愿意这样说……徒儿真的好高兴。” 温知寒无言凝望着徒弟的双眼,心里却没了底。 他的手轻轻搭在沈纵的小臂上,神识外放,连自己都没有察觉这一刻的他有多么专注——用上了神魂之力仔仔细细、认认真真探究着沈纵的呼吸、心跳、灵力的自然运转。 名为【识谎术】的罕见术法早在无意间施放,灵力如藤蔓从指尖探出,悄无声息攀上沈纵的手臂。 他的声音变得低沉,指尖若有若无地沿着腕脉向掌心轻挠,留下一道未被察觉的法印金光。 “此话当真?” “自然是真心话。” 月影宗,【识谎术】,能明辨真伪。 得到回答,温知寒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欣然地笑了。 太好了。 在他被夺舍离开后,他因为没有了原本的肉身,又不在此间,大部分仙家术法都无法使用了,唯独这一个——运用了神魂力量的仙家识谎术,依然被他用了八年。 在这八年里,他曾经数次将这个术法用在被逼问、审讯的敌人身上,用来在绝境里求得一线生机。 ……如今,还是第一次用在徒弟的身上。 “师尊在看什么?” 沈纵也在微笑,明知故问道。阴影遮蔽下,一双黑眸却含着明锐的亮光。 明明是笑着的视线,却像是能看穿一切。 温知寒心下一跳,下意识挣开沈纵的手,向后退了半步。 轻微的碰撞声响起,他的后背撞上了摆满陈旧物品的架子。 当啷。 放在架子高处的一本书忽然摆放不稳,砸向温知寒的肩膀。 沈纵反应极快的抬手,下意识接住了它,而后一愣,迟迟没有将手收回,像是不解自己怎么还有这样的条件反射。 他向前迈了一步,若无其事地将掉落的书放了回去,将师尊堵在逼仄的空间里,顺势扶在架子的手臂挡住唯一的逃脱路径。 沈纵的影子就这样将师尊的身体笼罩在内,低垂的眸子将人紧紧定在原地。 阿渊…… 温知寒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记忆中那个青涩、瘦小的少年,已经在他离开时长高了,他要微微昂起头来,才能瞧见沈纵的眉眼。 那双眼在不笑的时候,竟是带了三份冷厉的。 他抿了抿唇,竭力露出师尊该有的温厚冷静, “没什么,只是忽然觉得,阿渊长高了。” 他故作镇定,呼吸也只乱了一瞬,就恢复了平稳。 不能急。 温知寒在心底提醒自己,再如何心疼、如何担忧也不能操之过急。阿渊还不知道夺舍的事,他也还没有彻底除掉夺舍者白迟辛,一切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在过于静谧的环境里,两人的呼吸声也变得格外明显。 温知寒微微慌乱时,沈纵的呼吸也紧绷着,与他自然、放松的肢体和语调完全相反,精神上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提起了全部的心力应对,直到“危机”过去,才有些恍惚。 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从温知寒身上感知到一丝接近杀意的凌寒,明明灵力威压并未泄露,他却本能地紧张了起来。 这是以前的温知寒没有的东西,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可下一秒,一切又烟消云散,仿佛刚才的压迫感只是错觉。 沈纵盯着近在咫尺的人,一切迹象都在告诉他……温知寒又说谎了。 一边用卑劣的术法【识谎】,一边又对他满口谎言,还真是他熟悉的‘温知寒’会做的事。 又是为了逼他发疯,动摇他的道心吗? 真可惜,他早已没有什么完的道心了,剩下的,只是难以摆脱的心魔。 要不是因为重生了一次,他甚至都无法察觉、辨别月影宗的术法。 好在这一次,躲在暗处掌握先机的人,是他。 “师尊今日才发觉么?” 沈纵微微歪头,笑意微冷,眼底深邃无波,“徒儿已经长大了,不是什么年幼的孩童,师尊还唤我乳名,难免听了叫人笑话。” “……” 温知寒怅然若失地垂下了头。 明明十五六岁时还不在意这个的。 “好吧,沈纵。” 说着,他干涩地说道。 他还没被夺舍时,沈纵已经长到十五六岁大小,在人前也是个身量拔高的少年了,那时候也未曾说过这种话。 不但如此,还会儒慕地望着他,眼睛透亮专注,说喜欢师尊私下里唤他乳名,别人要笑话是别人的事。 “倒是提醒我了,我去给你添置新床的时候,要备个大一些的了,免得伸不开腿脚。” 沈纵没有说话。 演得真像。 当年他刚刚被接到琼雾峰上时,师尊也是如今天这样,为他考虑打点了一切,有人听说温知寒收了个孤儿当徒弟,好奇地过来看看,还要笑话上两句,说他不像是捡了个徒弟,简直是捡了个儿子。 温知寒脾气极好,也笑着应下,“这么说也没问题,从此以后,这里就是他的家了,阿渊要是我儿子,你们就是他伯伯、姑姑。” 他逗弄着年幼的沈从渊,忍着笑道,“还不快叫一声二伯。” 沈纵那时还不太明事,分不清别人说的话是认真还是玩笑,真就仰着头,乖乖地喊了声“二伯”。 偏偏对面的‘二伯’也是个严肃正经的人,比他还不懂什么是开玩笑,认真地纠正道“是师叔,不是二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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