薳兄也不是个客气人,我还没敲门,他就上去啪啪啪几大掌,开门的老头从门里探出脑袋,一见到我,就跟被人点穴一样直愣愣傻站着,薳兄一把推开门,拍了拍老伯的肩膀:“何伯,你家小公子没死成,又回来了。” 何伯抖了两抖,回过神来,赶紧将二人迎了进去,声音都变成了哭腔:“四公子,你可吓死老奴了,你不知道这府里都乱成了什么样,大人一听说你殉情,咳咳,就连夜赶去了祭台,我们这帮下人也整日提心吊胆的,现在回来就好了,就好了。” 我急忙打断他:“何伯,我爹娘和三位哥哥回来没有?” 何伯道:“还没有,他们没和小公子你一起回来?” 我道:“没有,我有事先回来,何伯,你给我烧点洗澡水去,我要沐浴更衣。” 说完这话,连老子自己都惊讶自己装屈云笙装得如此娴熟。 我估摸着屈云笙身上的灰尘都能搓成泥球了,也亏得那个公子玦下得去嘴。 何伯向薳兄问完好,立马跑去安排他家殉情归来的小公子沐浴更衣的大事,薳兄笑眯眯地看着我,也不知是何意。 我笑道:“薳兄要不先坐坐,等我沐浴更衣,穿的齐整些,再来和薳兄详谈。” 薳兄愣了一瞬,奇道:“云笙,你除了脾气变了,连说的话也变了,你以前不都叫我东杨哥么,怎的现在反而生分了。” 我心上一跳,立马回道:“死过一次,脑子也不太好使了,还请东杨哥见谅。” 薳东杨往中堂的木凳上一坐,摆摆手:“行了,你以为我和你宫里那位一样,九曲肠子什么都往里面装,你快把身上的晦气洗干净,再来同我说话。” 我嘿嘿一笑,便走出中堂,找何伯去了。 古人洗澡也挺有意思,我刚进浴室,两个侍女就跪在地上要脱老子的腰带,我赶紧往后退两步。她们扑了个空,又不知做错了什么,立马低下头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我觉得哪怕自己是个不算光风霁月的男人,但也没有无耻到让两个小丫头片子共同服侍老子洗澡的地步,那我还要不要脸了。 我尽量温和地说道:“你们先出去,我想一个人静静,如果我需要什么,再叫你们。” 两个侍女互相看看,便退了出去,关上了门,我赶紧把门闩一拉,三下五除二脱掉衣服,投入了热水桶的怀抱。 温热的暖意流遍全身,我闭着眼享受这片刻的放松,从魂穿到现在,事情一件跟着一件,脑海中的神经绷的能当古筝弹了,现在这个时刻,我才切切实实感受到,自己居然还活着,活在另一个时空当中。 只是从今往后,我到底是谁? 我搓完了澡,又闭眼躺着,就在老子闭目养神之际,略微觉察到一道黑影站在面前挡住了光线,我睁开眼睛,就看见一个高瘦的黑衣男子从高处俯看着我,他那件黑衣插满了羽毛,头上也插了几根长毛,胡须及腰,一双眼黑如幽潭,长相奇特的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往下凑近了些,有些迷惑:“云笙,你感觉如何,我给你服下的药对身体有没有影响?那玉佩好不好使?” 我灵机一动,这位该不会是屈云笙的师父吧? 我赶紧抓住他的手,说道:“你是屈云笙的师父?” 男子更加疑惑,问道:“你说这话……难道你不是云笙?” 我道:“你先回答我,你是不是让他魂魄离体的那位巫师?” 男子点点头:“不错,就是我。我乃楚国第一大巫,屈云笙的师父秋荑是也,你又是谁?” 我几乎快哭着给他唱征服了,没想到巫师你除了技术一流,售后服务也做得如此之好,我还想着怎么寻你,你就跑来问我用户体验了。 我放开他的手,清了清喉咙,正色道:“云笙他不想回来,我是他在那边遇到的朋友,他说让我先替他回来挡一阵,他借我的壳子在那边散散心。” 秋荑一听,双目灼灼,双手扒在桶沿边,像看珍宝一般看着我。 “这么说,你是另一个世界来的?” “眼见为实,你看我哪点像屈云笙。” 秋荑掂着胡须点点头:“不错不错,除了这身子,其他没一处像的,云笙的神态语气都透着清雅,至于兄台你,咳咳,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秋荑随即问道:“其他人没瞧出破绽?” 我奸笑道:“我也跟云笙相处了几日,大概能模仿一二,但时日久了,必定穿帮,所以我还想着去找师父你,商量商量如何是好。” 秋荑捻了捻胡须,门外却传来了敲门声,接连不停。 秋荑顿了顿,对我低声道:“此事找机会再商量,我会帮你想法子,你也要多跟我说说你们那边的事,若有急事,就到宗庙祭殿中寻我。” 秋荑说完,转身便跑了,我还想看看他是怎么个遁法,就被门外狂暴的敲门声转移了视线。 薳东杨的喊声从门缝里钻了进来:“云笙,你洗好没有,你爹回来了,让我过来喊你。” 我转过头时,秋荑已经消失无踪,空荡荡的屋子好像从未有人来过,满腔的好奇心全被提到嗓子眼了,老人家常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我活到今日总算开眼见到一回“奇”了。 我换好衣物,踱步而出,湿法披散在肩,薳东杨站在门口上下看我,眼中尽是笑意。 “哈哈,不愧是郢都一枝花,简单清洗一番,风采就全都回来了。当年你被评为郢都一枝花,我还心有不服,心道为兄哪点比你差,没想到十几日不见,为兄我重新见你,觉得这郢都一枝花的名衔确实非你莫属。” 我苦笑一声,“郢都一枝花”,笙哥的名声还真是出奇的大啊。 “谬赞罢了,东杨哥还拿我打趣,我爹回来了,就先去见他吧,见完了再和你说话。” 薳东杨嗤地一笑:“回是回来了,不过不仅仅你那一大家子回来了,还有一位贵客,你见了不要吃惊。” 老子瞥了他一眼,这厮从我见他第一面到现在,自上往下都透着一种让人抓狂的气质,真是白白浪费了他那张还算俊朗端正的脸。 “是哪位贵客?” “你见了便知。”他一把拉住我的手腕,不容分说将我一路扯到了中堂。到了中堂,我才瞬间傻了眼,只见屈云笙那对爹娘,还有三位哥哥,各自手持一副画像品评鉴赏,还有七八张画像散落在凳子上。 一个打扮艳丽的老妇人见老子进来,脸上立刻绽开了向阳花。 “呦,可把小公子等来了,小公子你可算想明白了,这郢都城里的姑娘可是日盼夜盼,就盼着这一天的到来,你不知道有多少想进这屈家的门,真是老天开眼,让小公子重获新生。” 薳东杨嘴角都快扬到眼角了,对我低语道:“你爹可把郢都最好的红娘给请来了,这么多莺莺燕燕等你挑,可别花了眼。” 我被他一推,就撞进了中堂,屈夫人立马拿着一张画像向我冲了过来:“笙儿,快看看这个,长得美家世好,人品出众,和我儿正好相配。”
第7章 一边写着情深似海,一边写…… 前一刻还食不果腹的贫困大众,后一刻就被扔到了堆满鲍参翅肚的餐桌上,那张嘴张还是不张。 老子从来没见过这么大阵仗,颇为胆怯。 我瞧着屈夫人手里的那张画,两眼眯成了一条线,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观摩了四五遍,这张画上的女子是用寥寥几笔勾成的,比我在王宫里见到的那只凤凰还要考验脑补能力,我委实看不出是美是丑、是胖是瘦。 见老子不言语,屈云天立马把他手上的画递了上来:“四弟,你看看这个,看起来就端庄内敛,和四弟的性子说不定挺合。” 我又仔细瞧过去,经过这么一比较,倒是看出了点不同——这幅画上的女子脸部直径比方才那个宽出些许,眉毛略微耷拉向下,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木讷愁苦感。 我当即就有些恼了! 不是我吹嘘,当年学校选校草,鄙人也曾挤入过全校前十。这一路以来交过的几个女朋友都是清一色的瓜子鹅蛋脸,身材也颇为有料,纤腰长腿,罩杯也是C打底,虽然都因为各种原因掰了,但也养成了老子刁钻的眼光。 所以就算我想开后宫,也不是什么样的都要往里收。 我将那些画瞧了个遍,一一比对,红娘在我边上跟着转悠,昂着头满眼星光。薳东杨坐了下来,端着一碗水,兴致勃勃地看着旁边的那些画,时不时冒出一句:“原来老郭家的女儿长这样,怪不得一直藏着不让出门,老郭真是明智。” 所有人都朝他斜眼扫去,目光中隐含了许多意味。 薳东杨视若罔闻,继续品评鉴赏,好像这画像中一半的女子他都知道个来龙去脉,专业水准堪比郢都第一红娘。 我把所有画象都瞧完了,看中了一个,双手奉上,给“我”爹娘过目。屈云池看后瞧了瞧屈夫人,屈夫人双眼微弯,露出满意的微笑,又朝我说道:“笙儿真是好眼光,这申家的女儿虽然不及我给你看的那位艳美,倒也是个清秀可人的孩子,而且性情质朴,不是个捻酸吃醋的人,娶进门一定和顺。其实我一开始相中的就是她,但怕笙儿你瞧不上她出身,而且长得略微寡淡,所以才选了别人。” 屈云池也点点头:“申干承是个质朴爽直的武将,家风很正,他教出来的女儿必定不差,就这么定了,我明日便上门为你提亲。” 红娘赶紧躬身说道:“小公子真是眼光过人,一挑就挑出了最好的美玉,老身即刻帮小公子准备提亲之礼,小公子尽管放心。” 屈云池摆手道:“有劳费心,所需用度尽管找何伯要,务必风风光光。” 红娘笑得花枝招展:“自然自然,屈氏是何等尊荣的氏族,小公子这场婚事定会轰动全郢都。” 我笑道:“还要问问人家姑娘愿不愿意,谈婚事还早了些吧。” 看完画像应该安排相亲,相完亲互相对上眼了才开始交往,交往觉得没问题才讨论婚事,这不是该有的步骤么? 红娘猛地摇手:“公子这是什么话,那申家能攀上这门亲事,简直是祖上庇佑,而且公子这般风华无双的人物,老生这辈子也没见着几个,公子只管放心等着,养好身体,勿做他想,以前那些事再过几年谁还能记得。” 我听完便知道她理解错了,只能干干一笑。 红娘收敛好画像,让随从拿走,自己美颠颠跟着何伯领钱去了。 薳东杨站起身对屈云池拱手道:“屈大人,我跟云笙有话要说,可否先行离开。” 屈云池“唔”了一声,薳东杨拱手一礼,便拉着我走了。这屈府的院子大的惊人,回廊甬道交叉往复,绕的老子眼花,偏偏这薳东杨就跟在自家院子里闲逛似的,不一会儿,便带我来到了一个屋前,他也不等侍女开门,就自行推开门将我拉了进去,又把门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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