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男人还以为是这琴呆子借机在讽刺之前将他掀下阁楼之事,被卓玉宸的话吓破了胆,说话的声音都带着颤:“你、你这话是何意?我我就是个粗人,哪儿受得、受得了这抬举” 另一边, 锦安楼里的人找前找后,就差把舞娘房里装钗环的匣子都打开来看个仔细,忙得简直晕天转地,刚稍歇了会儿就看到柳儿慢悠悠地从三楼最紧挨里头的厢房里飘出来。 柳儿看见大家伙灰头土脸的模样不仅一点儿也不带心虚,反而还装作好像很惊讶的样子:“哎呦!这是演得哪一出啊?吓死奴家了。” 掌柜这边这边看见柳儿这副模样更是火大,正欲发作,却听见门口把风的小厮喊道:“郁将军、城主大人已到,您赶紧找几个人去接接吧!” 掌柜只好憋着一肚子火,袖子一甩便赶紧堆上笑脸迎接贵客。 郁老将军和池城主一行人一路有说有笑,池家远迁沛城已有几十年,虽说已淡出朝堂,对朝野争斗也早已不再关心,但多少提及一些老臣的现状还是多少有些感慨。 郁老将军也是年岁已大,只将那些个朝臣间的勾心斗角当作狼犬相吠的笑话,一行人边说边笑,倒也是快活。 郁漠跟在梁沛身后,大人的话他插不进,娘亲的话他又嫌啰嗦,只好又舔着脸去和年岁相仿的梁沛搭话:“梁兄,你说你与这沛城是不是颇有缘分?你这名中的‘沛’字,与这沛城的‘沛’字可是同一个?” ——“据说当年收复沛城的时候,圣上还大赏了梁府,你说有没有可能是梁伯伯早有这番高瞻远瞩,圣上一等沛城收复,便龙心甚悦,这才因着沛兄的名字大赏梁府?” 梁沛本不想搭理郁漠,但又耐不住这个人非缠着,只好答道:“若说是也是,若说不是便也不是。当初圣上一心想要收复沛城、源城这两座孤城。彼时我母亲怀胎十月还未给兄长起名,父亲又正好进宫,圣上无意间提起这么一说,这才将我兄弟二人取名为此。” “由此,应说我与兄长都是圣上赐名才对。” ——“那为何是你取‘沛’字,而梁大夫取‘源’字呢?” 说来也怪,沛城早在先皇时便已收复,源城却是至今还流落于皇土之外,按长幼尊卑也该是弟弟为“源”、哥哥为“沛”才对…… ——“那便是圣上的意思了,上一辈的事儿,咱们这些个小辈哪儿说得清呢?” 郁漠再愚笨也看出来梁沛还在因为那个话本的事儿跟自己生闷气,觉得无聊,索性便也不问了。 说着说着,一众人便已到了锦安楼门前。 见为首的是城主大人的贴身侍卫,掌柜赶紧上前作揖,招手便引来小厮将一行人领至后阁。 虽说常年居于京城,自诩见过了不少珍奇之物、神妙之景,但当真正进了这锦安楼,不仅是郁漠、梁沛这些个小辈,连郁老将军也不禁感叹:“这锦安楼倒真是有如其名啊,你们沛城没想到连个酒楼都是暗怀锦绣,怪不得你父亲当年只来了一次,便日日魂牵梦萦,无论我们这些人如何劝都不想走归京。” ——“不过是个乡野地方,能腾出个设席的地方给将军接尘就已经不错了,一个酒楼,哪儿比得上京城的花团锦簇?” 郁老将军知道池影说的是何处,心领神会地递了个眼神:“那也得人家愿意去看不是?就怕看惯了乡野逸趣,倒是花团锦簇也入不了眼喽!” ——“那自然得是心之所向,才最为好” 待小厮将众人领至一处高阁坐下,池城主故作神秘地指着池子对面的那一处水榭道:“这次我可是专门拜托了这里掌柜的,把我们沛城一绝都给请出来了。” ——“沛城一绝?能有多绝?” 这话一出像个钩子,把众人对那水榭的好奇心都给勾了起来。 尤其是郁漠这熊崽子,怕不知被郁夫人扯着,脖子都差点儿要伸到对面,亲自瞅瞅里面到底是坐着什么神仙。 池城主本就是故意卖关子,无论外人如何说起也闭紧了嘴不做分毫解释,但众人心里的钩子已经放下去,便只好又看向掌柜,掌柜心知城主意思,只好讪笑道: “城主这是抬举了,哪儿是什么沛城一绝啊,就是我们楼里一个弹琴的。”说完,又顿了一下,最终咬了咬牙,“只、只是前段时间因为点儿小事,将腿脚跌坏了,所以才不便见客,只求着别给各位贵人添堵就成。” 横竖无聊得很,郁漠也想给自己找些乐子,于是故作严肃地吓唬掌柜道:“你这个掌柜的说话倒真是可笑,难不成我祖父南下沛城就是叫你们喊一个跛子来糊弄的?” 掌柜忙摆手说不是,说是自己脑子糊涂说错了话。 看那掌柜看自己像看阎王一样的窝囊样子,也不知道这点儿胆识是怎么经营这么大一间酒楼的,但在长辈面前自己也不好接着说些什么,便干脆转头去寻碟子里的糕点去了。 倒是池城主一听掌柜的话一脸诧异:“怎么从来没听过卓公子跌伤的事?若是伤势太重便算了,叫卓公子好生休养,池某改日再来叨扰。” 掌柜一听这话才寻思着自己原是被柳儿的事扰了心神,一下子说错了话,急忙回道:“是、是小人说错了话!那呆,呸,是卓公子,那天只是跌伤,并不妨事的。各位贵客还请稍后,我这就让他们开始……” 其实,从众人进了后阁开始,一切行踪都被琴阁中的卓玉宸看得清清楚楚,这纱帘倒是怪的很,只能从里面望过去,外面却看不得里面一星半点。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卓玉宸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人群里怎么、怎么会 虽说那人一直低头跟在人群之间,但只一瞥卓玉宸就认出了那张脸。毕竟他和那人相识两年,又怎么可能认错? 那张脸和记忆中的人重合在一起,那是两张极为相似,甚至可以称得上一模一样的脸。霎时间,手脚的温度全部涌到头顶,整个人如同身处冰窖,头脑却是发晕,若不是仅剩的理智还在支撑着自己,卓玉宸差点就要直接冲到湖的对面。 梁沛?他怎么会在这里? 卓玉宸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先悬在弦上的手指瞬间僵在原地,整个人冷的像一座冰雕。卓玉宸此刻只希望自己不是眼花,若真是梁沛,他真的是要扑到那人身上痛哭一场。 回过神,卓玉宸有觉着其中有些不对,那人虽长了一张酷似梁沛的脸,举止行为却一点儿也看不出来他那个室友的影子 还是说这里存在着第二个梁沛?就像另一个卓玉宸一样? ——“那个呆子!你还在那儿愣着干什么?!没看见人都落座了,还不赶紧开始?” “嘭”得一声巨响,琴阁的门被人从外面锤开,吓了卓玉宸一大跳,夺门而入的这个小厮整张脸都喘得通红,再一看整个琴阁里只有卓玉宸也是一滞:“管、管你的那个人呢?你、你赶紧、赶紧弹啊!不想要脑袋了?” 卓玉宸这才勉强回过神。 也是自己的处境尚未明晰,这个“梁沛”的身份早晚有一天能理清,只是他可不能在探明那个“梁沛”之前就把自己的小命给浪费了。 一曲已毕 ——“好!这琴师果真配得上是沛城一绝!真可谓是‘初调小雨催花落,又逐西风归柳条。流水声来闲竹里,好山情到古松梢’!好琴!真是好琴!” ——“池伯父,小辈惶恐,这琴师着实是个人物,小辈自诩走遍名山大川,寻访了多位琴艺高人,但能弹奏出此曲的气魄与韵味,还真是从未有之!” ——“亏得未能错过这位高人,否则小辈回了京城才真是叫肠子都悔青了。” 看梁沛的眼里全是对琴音的痴恋,池城主笑道:“早便听闻沛儿自幼寄情山水,没想到对管弦丝竹、诗词歌赋也有钻研,可惜这位卓公子我也未曾与其有深交,否则定叫你二人好好畅谈一番。” ——“竟是连城主都不愿结交的吗?若我说,那这姓卓的架子未免也太大了些。” 郁漠向来是个嘴上不把门的,一句话飞出来,却是让在座的都不知道怎么往下接,气得坐在一旁的郁夫人赶紧出声骂他:“你给我坐下!这哪儿有你说话的份儿?” 倒是池城主不以为意,听了郁漠的话反而哈哈大笑道:“泊志前半句说得倒没错,这位卓公子向来听闻不喜与人来往,就是我这个做城主的,到此处听琴都要和掌柜磨上一磨。” ——“只是这后半句嘛原先听掌柜说,这位公子自小便有病症,唯恐病气传了人,这才每每弹奏都要拿纱幔遮掩。便是除了这锦安楼里的小厮,未曾有人知这卓公子是何处的神仙。” ——“至于是不是故意摆架子,就无人得知了” 正说着,后厨已将饭菜尽数摆上,更是有数名美娇娘随之而来。 玉指纤纤动步迟,花腰婉婉弄春姿。 为首的柳儿更是舞姿轻盈,席间一片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的喜欢!!爱大家!!!
第5章 缥衣展仙颜 一舞已毕,席间的气氛也被舞娘们曼妙的舞姿烘托到了顶峰。眼见着这些贵人们都已经畅言甚欢,掌柜盘算着差不多也是该让“硬菜”上桌的时候,暗暗给几个舞娘使眼色,等她们按原先安排好的退下,那边就该轮到对面琴阁里的那个人“大显身手”了。 却不料,余下几位舞娘都接了掌柜的示意齐刷刷地欠身行礼,唯独最前面的柳儿像是被什么东西抽了魂魄,任凭一旁的几个舞娘暗示了许多次也依旧笔直地站在原地没有反应。 只见柳儿的手紧紧攥住舞裙,眼角泛着红,没一会儿便平白挤出几滴泪来。随着一声“扑通”整个人跪倒在桌旁,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在众人惊诧的神情下扑上去捞着旁边一个侍卫的衣角,便梨花带雨地哭起来。 其他的舞娘看到这副情状,吓得魂都快要飞上了天,掌柜更是不知这柳儿究竟是着了什么魔,挥手便让一旁的小厮上去一边劝,一边使了吃奶的劲把柳儿台子下面拽。 整个场面被柳儿搅得瞬间乱作了一锅粥,那罪魁祸首却像是得了失心疯一个人闹出来的动静比一伙人加在一起还要大。铁了心要黏在那个侍卫身上,一连十几个舞娘都拽不下来她一个,任别人怎么劝就只是一个劲儿地哭天抢地。 那位被柳儿拽住的“幸运儿”侍卫更是倒霉,他一个男子看着在自己面前撒泼打滚的舞娘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最后只得朝池城主抛去求助的目光。 众人的劝阻声、哭闹声、吵嚷声混作一团,眼看着场面愈发混乱,池城主与郁老将军相视一眼, “啪——” 一掌拍在桌上,吓得几个舞娘一阵尖叫,众人这才安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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