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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明月心里了然，遣退了风眠，正好听雨出来，驾车前往书院。 曲明月仍然坐在那个角落里，只不过梁成跃今日没坐他前面，他坐在隔了几个位置的地方，看都不看曲明月一眼。 曲明月也不想看见他，本以为他还会继续为难自己，这样正好，省得碍眼。 先生还没来，梁成跃独自坐在一边，其他人却将曲明月围起来，如有若无的给曲明月增加压力。身边另一个身穿鹅黄衣裳的公子凑到曲明月桌前，夺过了他手里的笔，拿在手里把玩，眼神却死死盯着曲明月。 “你昨日拂了梁二的面子，真是好风光啊，叫我们兄弟几个刮目相看。”那个人说。 曲明月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并不眼熟，暗里撇了梁成跃那个方向，就知道来者不善，多半是梁成跃挑唆来给自己难堪的。 曲明月闻言，装出一副担心的模样，看得几人呆住，“我许久不曾和人说过话，昨日一番话果真惹恼了梁二公子？” 被梁成跃挑唆过来找曲明月麻烦的钱流锦见状一笑，说道：“怎么？自己说了什么，自己不知道吗？” 曲明月垂眸，看上去温良恭顺，“我在家中痴傻几年，太医来看了才好没几日，不知道那句话得罪了梁二公子。各位哥哥们若是有心还麻烦替我转告梁二公子一句，千万别和我这个痴傻之人计较才是。” “你既知自己愚笨痴傻，还来这学堂丢人现眼做什么？”钱流锦说，“不如趁早回家找你母亲哄你玩了。” 此话一出，四座啼笑。钱流锦摆明了是来给他脸色看的，说话一点都不客气，就是要曲明月哭着跑出门去丢脸。 曲明月一笑，说道：“这位哥哥也要和我计较一番吗？” 钱流锦一愣，不知道曲明月什么意思，“什么？” 曲明月看着钱流锦的眼睛，说道：“哥哥们与我大不相同，读书是为科举上榜，考取功名。可我家里不需要我入仕，我只需在父母膝下尽孝就好了。我来上学无非是锦上添花，不和哥哥们争名，若真是因此惹恼了哥哥们，我曲三在此向各位赔罪可好？” 曲明月左一句哥哥右一句哥哥，话里明夸暗讽。猜都能猜到这些纨绔参与科考必定是被刷下来的主，有些还不知道落了几次榜，被曲明月这一番嘲讽，有气也撒不出。 钱流锦气得面色通红，正要发作，先生来了，招呼上课，他才不得不回了座位。 曲明月看见钱流锦坐在梁成跃旁边的位置上，两个人嘀咕着什么。曲明月心里想着办法等会儿要怎么收拾这两个家伙，因此今天这一堂课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等下了学，梁成跃和钱流锦果然堵住了他的去路。 两个人一前一后包围住曲明月，钱流锦逼着靠近，说道：“曲三，你这嘴皮子好生利索。嘲讽梁二不说，连我都被你说的气没处撒。” “是吗？”曲明月说，“我还以为两位公子宽容呢。” 梁成跃没说话，抬手招呼自己身边的侍从架住了曲明月的胳膊，而钱流锦则吩咐人将听雨和劝芳按在了原地。 “我知你嘴皮子利索，所以不逞口舌之快。”梁成跃伸手捏住曲明月的脸，神情阴郁愤怒，“先前没将你骗走，是算你家里人腿脚快，把你从半路追回来了。如今你还敢出现，少不得要叫你瞧瞧颜色。” 曲明月弯眉紧蹙，听出了梁成跃话里的意思，原来劝芳说的那些家伙就是他。 看来这是早就有所预谋了，曲明月生得好看，梁成跃这类混迹于花丛中的纨绔自然想尝个新鲜，但在屡次碰壁后恼羞成怒，曲明月就成了发泄对象。 曲明月轻笑一声，说道：“原来是为这个，早说啊。” 梁成跃见他还能笑出来，扬起手就要打，却不曾想被曲明月抬起一脚，踢中了要害。梁成跃痛极，捂着要害跪倒在地，钱流锦见状，飞快扬起手把梁成跃没打上的巴掌扇到了曲明月脸上。 听雨和劝芳眼见着曲明月挨揍，暴怒着要站起来，却被摁住了动弹不了。 曲明月被这一巴掌打得摔在地上，险些晕过去。以往挨巴掌挨鞭子不少，明月连眼泪都没掉过，这一下曲明月却是被扇倒在地。钱流锦见他倒下，跨过去抓着他头发将他身子提起来，问梁成跃：“梁二，要怎么办好呢？” 梁成跃艰难地趴在地上，恶狠狠地看着曲明月，仿佛要将他吃掉，“把他……卖到南风馆去！……叫他家里……把京城翻个底朝天也找不到！” 曲明月抓着钱流锦的手腕，眼神里也带着恶意，对于这种情绪曲明月前身见的不少，他也开始学着李仕奴的手段把这些人碎尸万段，丢到乱葬岗去喂狗。而眼下曲明月心里已经盘算好了如何把这两个人骗到城郊去杀了，然后碎尸泄愤。 无视听雨和劝芳的大喊，钱流锦已经撕下了曲明月的外衫，扔在一边，之后将曲明月摔在地上，欺身就要打。 正在此时，院门口传来了沈清枫的怒吼：“你们给我住手！” 三人回头，正看见沈清枫和曲明轩并立站在院门口，两人正往这边来。 “还不给我放手？谁给你们的胆子在我院里撒野！”沈清枫怒骂压着听风和劝芳的侍从，曲明轩则提着钱流锦的后领将他扔开，扶住了曲明月的肩膀。 “明月？还好吗？”曲明轩伸手碰曲明月的脸，被他嘶着躲开。 看见曲明月左脸一片通红，衣衫不整，饶是曲明轩品行端正也无法抑制住生气恼怒。 曲明轩没说话，沈清枫先开口：“二位，我开设这书院目的是希望你们好好读书，日后功成名就。如今这幅做派，究竟丢的是谁的脸面！” “沈清枫。”曲明轩开口便质问，“你前日怎么答应我的？” 眼瞧着曲明轩要吃人，沈清枫不得不拦：“元谦兄，别气上头……” “怎么，难道我怕他们梁家和钱家吗？”曲明轩说着，看了地上的两人，恨不得现在就送他们进刑狱。 钱流锦没敢说话，但梁成跃家世比曲明轩更高，因此他毫不在意曲明轩的眼神，“哼……我先前示好，曲御史和曲尚书看都不看我一眼，如今逼得我用手段倒是着急起来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曲明轩看着他，眼神阴郁冰冷，梁成跃却觉得他更胜一筹，“你家曲三不适合出来抛头露面，你千方百计送他来读书，读到了吗？” 曲明轩正要骂人，被曲明月拦了下来，他看向梁成跃，说道：“梁二，你千方百计地想占我便宜，占到了吗？” “着什么急？你迟早要被我收拾。”梁成跃放出狠话。 “我自然不着急，该着急的是你。”曲明月说，“段如海不日就要回京了。我隐约记得，你父亲与他交好啊。” “那又如何？”梁成跃说。 “科举不成，那就投军呀。”曲明月笑得依然灿烂，“我二哥哥跟着段如海平征，若是你分到了他手底下，该如何是好啊？” 曲明轩没有想到，曲明月搬出了曲明驰来威胁梁成跃。他和曲明驰素来不对付，偏偏曲明月喜欢他得紧，时至今日他依赖的仍然是曲明驰。 科举是梁成跃心里的一道坎，他哥哥梁成凯保了世子头衔，他却被送来读书。梁永光告诉他，考不上就一直考，直到他上榜为止，否则家里的一切他别想染指分毫。梁成跃花间游了十几年，如今叫他静下心来读书是不可能的，曲明月就是在拿这一点说事。 “难不成……你还想作弊？”梁成跃语气已经不自然起来，但他强撑着，不让自己垮下来。 曲明月笑着说：“我又不参加科考，做什么弊呢？我自有我哥哥护着，你呢？若你被判了刑，你还有机会进考试院吗？你父亲兄长会来看你吗？” “你！”梁成跃指着曲明月，想骂却被曲明月截了话头。 “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捱过考试吧，要是得了官家青眼，说不定还要把世子头衔让给你呢。” 梁成跃被气得不轻，现如今他已经不能在嘴皮子上占曲明月的便宜了。这家伙遭了难，竟像是换了个人一样，一改原先的懦弱无能，能和梁成跃吵起架来不落下风。 曲明轩自然知道弟弟说话不妥，沈清枫还在场，曲明轩拍了拍他，叫他闭嘴，收敛些。 沈清枫一个头两个大，先是叫人送了梁成跃和钱流锦回去，后又拉着曲明轩好话说了一通，才没让书院关停。 曲明月拿着冰帕子冷敷，远远地看沈清枫和曲明轩说话。劝芳抱着曲明月被撕坏的外衫，哭丧着脸，说道：“都怪我没用，没提醒公子……让公子挨了打……” 曲明月没说话，他也不敢张嘴说话。钱流锦这巴掌下了死手，要是他身子再虚弱些，恐怕就得一命呜呼。 曲明月眼神示意听雨叫劝芳别哭了，聒噪得心烦，听雨捅了劝芳一胳膊，眼神示意他闭嘴。 这件事无法善了，这个仇算是彻彻底底的结下了。曲明月垂眸，思考着如果这两个家伙还要自讨苦吃，自己应该如何应对。 不多时沈清枫和曲明轩走过来，一个神情不悦，另一个满脸歉意。 “明月，你哥哥准备着自己在家开设书院了。我好说歹说，他还是不愿意你留在这里。”沈清枫说，“所以……你看呢？” “我认识一个归隐的老先生，你要是不想在这儿，我自去写信恳请先生出面。”曲明轩说。 曲明月抬头看着两人，接着站起身，冲沈清枫弯腰鞠躬，“今日在书院闹出这等丑事，还口出狂言，给沈家哥哥添麻烦了。” 沈清枫受宠若惊，看见他行礼还有些心虚地瞄两眼曲明轩，忙把他扶起来。 “至于读书一事，这并非我一人执辞。让我回去同父亲母亲说了才好决定。”曲明月看了眼曲明轩的脸色，终究还没把话说死。他本想找个由头把这两人送去牢狱的，但梁永光连大儿子的烂摊子都收拾了，没道理不给二儿子收拾，多半给不了什么教训。 曲明轩看上去像是松了口气，他恼沈清枫言行不一，连话都没多说，接了曲明月就走，连招呼都没打。
第七章
曲明月回家后，被刘含卿见了这幅模样，忙拉着曲明轩问怎么回事，曲明轩只说摔了一跤，可刘含卿哪能不知道这是被打了，立刻拉扯着要上沈家讨要说法，被两人拦下来。曲叡接了曲明轩的信方才从无极阁赶回来，走进门便看见曲明月左脸肿起，劝芳正给他换帕子。 曲叡看了看曲明月的脸，皱着眉看起来像在生气，他转头问曲明轩：“到底是怎么回事？” 曲明轩将曲叡拉到一旁，这才说了实话：“还是钱家和梁家的两个小子，他们也去了沈家书院。怪我没问清楚，要是知道他们在，我就不让明月去那儿读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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