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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刚这般想，掌心牌位忽然发烫。 林欢：“……” 他抬头瞧向燕宿月，燕宿月并未瞧他，依旧目视前方，神色淡淡，好似对神位变化无甚察觉，但林欢知道，他肯定有所感应。 小气神。 林欢暗骂了句。 追星人还有两三个墙头呢，供奉了他，居然连拜其他正神都不许。 心头骂得欢，面上却无比乖巧，他讨好笑道，“雪神哥哥，我这是刚供奉了你，还没反应过来呢。以后不会了，有您在，我哪需要拜其他神灵呢？” 燕宿月这才瞧向他，温和地笑，“没在心里骂我小气？” 当然骂了。 林欢在心里回了一句，面上神情却更为无辜，清凌凌的杏眼清澈见底，满是真诚，“怎么会，您是这世界上对信徒最好的神明，能成为您的信徒，是所有信徒的荣幸。” 燕宿月没忍住，嗤笑了一声。 林欢假装没瞧见这嘲笑，口吻更为认真，“至少在我的世界，是如此。” 说着，他抬头直视燕宿月，意图将自己的真诚传递过去。 燕宿月感知到香火能量并未传递多少，似笑非笑，“那你可要贯彻这些话，别只留在嘴上，半点没刻在心上。” “怎么会呢？这是我发自肺腑的真心话。”林欢摸着自己的心脏开口。 一点都不疼，嘻嘻嘻。 燕宿月懒得和这个小骗子计较，道：“跟紧我，我带你出去。” 林欢闻言，生怕哪一步没跟上，自己就被诡物规则拉走撕碎，连忙牵住燕宿月的袖角。 燕宿月忍了忍，还是没将林欢的手拂开，眼不见为净，率先往一个方向走去。 以他为中心，莹莹润润的微光将周遭黑雾驱散，在这满满的黑暗中，辟出一处安心领域。 至少，林欢觉得很是安心。 他头一次觉得，供奉这邪神，好似并不赖？ 至少有事，他是真来。 他亦步亦趋地跟在燕宿月身后，好奇地问：“雪神哥哥，这诡物这般挑衅你，你不将它处理了？” 燕宿月瞥了他一眼，没有戳穿他的心机，笑意温和，“没有必要。” “哦。” 林欢耸耸肩。 好吧，燕宿月不愿处理诡物，他也没办法。 不过没关系，诡物只能在自己诡域内杀人，等天明他离开这江家老宅，也不必再惧怕这诡物。 “毕竟，它的祭品是你。”燕宿月笑道。 林欢：“？？？” “不是，雪神哥哥，你这话什么意思？”林欢瞪大双眼，一向甜滋滋的声音都变了调，“我怎么会是它的祭品？” 他翻看原身记忆，确定原身没用过诡物，肯定道：“雪神哥哥，你是吓我的吧？报复我之前的胡言乱语？” “雪神哥哥我错了，我一定谨记祸从口出，不再胡说八道了。” 燕宿月轻笑，颇为舒畅地欣赏林欢变了颜色的脸，好整以暇地开口，“你看，你又祸从口出了，我身为一神灵，又岂会口出谎言？” 林欢狐疑地盯着他。 燕宿月面上笑容不变，连前进的步伐也未乱半分。 林欢瞧不出什么，不解地开口：“这是什么诡物？我都没用过诡物，怎么会是它的祭品？” “这诡物，是家祠，你是江家献祭给它的祭品。” 江家常年进献，诡物气息早已与江家老宅融为一体，饶是他，在诡物没有将林欢拉入诡域前，都没发现。 也就是慢那么一步，便听到这小骗子背后骂他大骗子。 啧。 他活得太久，世间已经很少再有人事能牵动他的情绪，不想自遇上这个小信徒，他久无波澜的心湖，再次荡起涟漪。 惊讶、意外、好笑、不爽、无语…… 诸多情绪，让他惊奇的同时，又觉得不赖。 这个小骗子，有几分本事。 燕宿月说话音调不紧不慢，在这黑雾萦绕的环境里，很能安定人心，至少林欢听他说话，心下不安去掉大半。 他捏着燕宿月袖尖的手摇了摇，声音又轻又软，“雪神哥哥，您看，这诡物的祭品是我，您又要护我周全，您直接将诡物解决了，就不必再分心神来护我了。” “雪神哥哥，您说是不是？” 燕宿月哼笑，“又想撺掇我做刀？一次撺掇还不够，还想再撺掇一次？” 林欢：“……” “雪神哥哥，瞧您说得多难听，还做刀，这世上有谁敢让您做刀？您可是全德全福全禄的雪神大大啊，顶多是小的进谗言，谋私利，还被明察秋毫的您给发现了。” 林欢忍不住阴阳怪气。 若说第一次他撺掇燕宿月解决诡物，是纯粹想看看他的实力，属没事找事，第二次撺掇燕宿月解决诡物，确确实实是在提供解决之法。 虽有些许私心，但更多的还是觉得这样处理最好。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他被诡物盯上，不将诡物解决了，难不成燕宿月时时准备着救他？ 多麻烦啊。 见林欢气鼓鼓的，两个腮帮子像含了玉珠，燕宿月嘴角勾起的弧度微大一点，片刻又回落，温声夸道：“会说话，就多说点。” 林欢：“……” 气哭。 他这是讽刺，讽刺，不是在夸他！ 哼。 林欢噘噘嘴，还是违背心意扬着笑脸说好话，一连串甜言蜜语张口就来，“啊雪神哥哥，世上怎么会有您这般亲和又高洁，俊美又实力强大的神灵？” “我觉得好荣幸哦，能成为您的信徒，便算让我现在死了，我也要变成鬼跟在您身边，继续追随您。” “有您这样的神灵，真是上天给世上信徒的恩赐……” 林欢一边夸一边希冀地望着燕宿月，希望燕宿月被哄开心了，就出手解决诡物。 然而，燕宿月一直没表态。 林欢渐渐的夸不下去了，干脆闭了嘴。 这时，燕宿月道：“继续。” 林欢：“？？？” 不是，您没毛病吧？ 这个时候，他好想下单一个夸夸群，让夸夸群的人来替他夸啊。 他不行，他不可。 他肚子里的墨水都被掏空了。 见林欢丧着脸，燕宿月嘴角上扬几分。 这个小骗子瞎说八道，谎话连篇，吝啬得半点信仰也不给，却想指挥他做这做那，就该吃点苦头。 也就是遇到他这样善心的神灵，才只小小刁难一下，真换个邪神来，小骗子安有命在？ 偏生小骗子不知道好，对他无半点虔诚不说，还藏着无数心眼子。 活该。 林欢丧了片刻，灵光一闪，知道该怎么夸了。 他将星际赞美创世女神的咏叹改改词，又继续滔滔不绝起来，“啊神主啊，您是智慧与力量的化身，是平安与喜乐的象征，您是这般美好，犹如我心中的灯塔，照亮我前行的路。我追随着你，如风追着雪，星星伴着月……” 这下，轮到燕宿月不爽了。 他嘴角微不可查地下垂几度。 外边黑雾一路追随着林欢，还在孜孜不倦地撞击光圈，燕宿月眸光微动，本来防护得十二分安全的光圈忽然裂了一道细微的口子，几丝几缕的黑雾顺着那道口子钻入光圈内，凝成一根头发丝大小的细线。 这根细线目的明确地朝林欢缠去。 林欢感觉脚踝有股凉意，低头一瞧，只见一根细丝自光圈之外钻入，穿过光圈一路笔直，缠在他脚踝上。 他吓得嗷呜一声，径直跳起，跳到了燕宿月身上。 “雪神哥哥，救命！” 他抱着燕宿月的肩膀，被细线缠住的脚一个劲地往下蹬，好似这般就能躲过黑雾细线的纠缠。 燕宿月：“……” 他笑不出来了。 从未有人近过他的身，他也不喜有人近身。 从他那个年代走过来的，都会防备旁人近身。 毕竟，谁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忽然反叛，给自己一刀。 之前林欢攥他袖角，他瞧在林欢弱得不堪一击以及香火能量的份上忍了，被人攀爬到背上，实在无法忍受。 他抬手抓住林欢手腕，微用巧劲，将林欢丢出去。 没丢动。 再丢。 依旧没丢动。 林欢好生生地待在他背上。 燕宿月：“？？？” 他心念微动，钻进来的细雾被莹光照耀消弭得一干二净。 他淡声道：“下去。” “哦，好。” 林欢确认那丝细线消失，才从燕宿月背上下来。 他假装不知燕宿月被扑的不快，甜甜谢道，“谢谢雪神哥哥。” 燕宿月深深瞧了林欢一眼，没多说什么，只道：“到出口了，跟上。” 他无比确定，这小骗子不是一般人。 他纵然伤重，实力不足全盛时千之一，但也不至于弱到一个弱小的凡人飞扑都感应不到，更不至于虚到丢不动个凡人。 这小骗子身上有古怪。 也是，他身上的香火气息能疗愈他的伤势，又怎么普通得起来？ “好的雪神哥哥。”林欢乖巧无比。 只要不将他丢了，他就是最贴心的小棉袄。 破开黑雾，率先瞧见的，是一张八仙桌。 外边依旧昏暗，但是正常的黑夜的暗，此时应是七八点，天地尚有晕晕光，借着这晕晕光，林欢瞧清房内是熟悉的古旧家具摸样，当即心头一松。 出来了。 出来了并非意味着安全，之前诡物能无知无觉将他摄走，现在也能。 他抓着燕宿月衣袖的力道微微加大。 燕宿月回头。 林欢连忙送上个讨好的甜笑。 手上力道却不减弱，并得寸进尺的，靠燕宿月更近一点。 燕宿月运了运气，压下不适，带林欢出了门。 门外庭院空荡荡的，之前将庭院挤得满满当当的圆桌圆椅都消失不见，若非院中廊庑红柱上依旧挂着红绸红花，任谁也猜不到，此处不久前刚办一场婚礼席面。 燕宿月转身，拎着林欢后颈衣领，拔地而起。 林欢乍然悬空，又是面对着燕宿月，本能双手往前一扑，紧紧抱住燕宿月的腰。 燕宿月捏着林欢后颈衣领的手用力外拉，果不其然，没拉动，林欢双手好似什么铜绳铁索，牢牢箍住他的腰，扯不动，完全扯不动。 “放手！” 燕宿月面色铁青。 这个姿势，这个角度，被人腹部捅一刀，他完全没法躲。 “不放，我害怕。” 若说一开始林欢抱着不放，是身体乍然悬空，想要攀附稳固自己的本能，此时不放，则是对燕宿月呵斥之行应对的报复之举。 他头埋在燕宿月胸口挡住表情，暗暗翻了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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