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宿月恍然。 原来这香火味,是小信众身上的信息素味。 他微颔首,语调温和平缓,“好闻,是我喜欢的味道。” 他说得笃定而庄重,并不显轻浮,不会让人因他说出‘喜欢’而浮想联翩。 林欢见他面无勉强之色,鼻翼细微耸动,呼吸绵长,作深呼吸之态,显然其言语并非作假。 他心内疑虑愈甚,能闻到他身上的信息素,应是alpha才对,怎么对他释放信息素信号毫无回应,且对有关alpha、beta、omega之类的问题避而不答? 不对,都换了个世界了,不能再套用星际常识。 星际确实AO能闻到omega身上的信息素,这个世界却未必。 意识到这点,他心头一凛,面上笑得愈发欢喜,“你身上的味道,也很好闻。” 他走近燕宿月,仰着小脸深呼吸,满脸沉醉,“是初雪,清新,纯净,和你一样。” 燕宿月意外地瞧向林欢。 这小信众,居然能闻到他跟脚的味道? 有点意思。 这还是他第一次正眼瞧向林欢。 小信众生得不错,肤色白净,气质甜美,一张娃娃脸上大大的杏眼懵懂水润,像只无害的小白兔。 是个正宗的人类,除了格外秀气,毫无男子气概,并无其他特别之处。 确定对方是个人后,燕宿月不感兴趣地收回视线,笑道:“你若喜欢——” 不妨供奉于我? 后半句尚未出口,他低头,盯着林欢摸他胸口的小手,沉默了。 他不确定的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第3章 半个信徒 林欢也沉默了。 他意识到对方的不对劲后,迅速翻看原身记忆,对眼前貌美青年的身份有了怀疑。 有本体味道又不是alpha,或许是妖。 加之他是鬼,又是妖又是鬼的,死亡buff叠满,他肯定得自救啊。 于是他出其不意地,一巴掌打向燕宿月胸口。 按照之前他揍鬼的经验,他这巴掌打得再轻,这美男鬼也得倒飞,以防万一,他用了点力。 结果,燕宿月没事,他巴掌震得生疼。 这是什么铜墙铁壁铸成的胸肌? 林欢怀疑人生。 基于那初雪般清新凛冽的香味,他猜测燕宿月是花妖,但这一上手,他觉得不是,什么花仙男胸肌这么硬? 听到燕宿月发问,他盯着自己落到燕宿月胸前的小手瞧了片刻,又不死心地拍了几次。 “嗯?”燕宿月撩起眼皮,视线落到林欢脸上,好脾性地又问了一句,“你这是在做什么?” 林欢倏地收回手,讪笑着拉开两人距离,不太确定地回:“我用小拳拳捶你胸口?” 沉睡千年的古董不懂这个梗,他只听懂了两个字,袭神。 他望着柔弱不堪,一根头发丝也能杀死的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类,温和地笑笑,“勇气可嘉。” 林欢意外。 嘉,美好的意思,这是夸他又有勇气又美好吗? 他不太好意思地揉着袖口,扭捏地开口,“哈哈哈,没你夸得那么好啦。” 我真该死啊。 我准备揍他个半死,他却夸我好看。 林欢满心愧疚,决定就算他是个鬼,他也要和他当朋友。 最好是那种朋友。 嘿嘿嘿。 燕宿月:“……” 瞧着文气内秀,怎么是个文盲? 林欢暗笑到一半,原身记忆浮现,他蓦地反应过来,对方不是在夸他。 而是在委婉骂他,自不量力。 虽然但是,他是个体力不如半只鸡的小废物,但被人这么婉转点出来,还是好伤心哦。 呜呜呜。 家人们,谁懂啊,在心仪alpha面前暴露自己古文化水平不高,还露了个笑话,他社死得只想挖个宫殿藏起来。 林欢羞窘得一张脸满是通红,抬头控诉地盯着燕宿月,“你欺负我!” 燕宿月高水平的美貌总能迷糊住林欢的理智,让他时不时忘记对方是危险性极高的妖鬼,他在对方温润的笑和如沐春风的气场下不自觉放松并亲近。 极度羞恼之下,竟不自知地撒娇,声音又嗲又软又甜,还带着嗔怪。 待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林欢更为气恼,转身小跑到死鬼老公身边蹲下,按住死鬼老公狂揍。 燕宿月:“……” 怎么说呢,小信众的每一步反应都出乎他的意料。 更让他觉得可爱的是,小信众化解尴尬心情的举动是揍鬼。 真是别致。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我错了我错了呜呜呜。”死鬼老公抱头团成一团,求饶。 之前林欢的巴掌打在身上虽然痛,但还能忍受,但此刻林欢含怒出手,被他巴掌拍中的地方仿若有千钧之重,魂体都像是要被这种力道撕碎。 揍了死鬼老公一顿,林欢浑身轻松,听到死鬼老公认错,他想起原身被送到这儿来的事有些蹊跷。 他朝死鬼老公甜甜一笑,问:“你之前说你错了,你错哪了?” “我不该告诉我妈,要你成为我老婆。”死鬼老公骨头软,一揍就老实。 “是吗?”林欢不信,“你说你妈就听?别逗了,你就江家一私生子,江夫人会为你花那么大代价?” 原身那对叔伯虽然不当人,但也不是随随便便来个人说要他,就会将他舍弃的。 原身长得好,原身叔伯深谙待价而沽的道理,早不知将他掂量了多少回,旁人给出的价值没达到那个心理预期,根本不会松口答应。 林欢揍得更欢,“快说,你家为什么指明要我?” “呜呜呜,我不知道,我妈问我,要不要你做我老婆,你那么漂亮,我当然答应啦,之后的事,你都知道了。”死鬼老公哭的声音好大。 他真的不知道。 他只知道要有个漂亮老婆。 “废物。”林欢见他不似说谎,气得又揍了一顿。 死鬼老公趴在地上呜呜呜,抱着头不敢反抗。 林欢起身,将头顶歪歪斜斜的帽冠扶正,又理了理身上婚服,转身朝燕宿月笑道:“让你看笑话了。” 燕宿月一笑,“不会。” 挺可爱的。 燕宿月站在那儿一笑,清风朗月,如同一副翩然欲仙的绝美工笔画,林欢目眩神移,暗自欣赏,片刻,他问:“你来这儿做什么?是来参加婚宴,还是这宅子里有什么好东西?” 他侧身,将死鬼老公踢远一点。 燕宿月接了他的试探,笑答:“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林欢心下惊悚,面上却笑得愈发甜蜜无害,声音也似掺了蜜,又轻又柔,“找我做什么呀?” “找你供奉我。”燕宿月耐心站在此处,从始至终的目的,便只有这个。 在目的达成之前,他愿意陪这个不算讨厌的小信众聊聊天。 想当年,他何曾需要亲自出面发展信众?他只消出现,万千信众,自发拥护。 燕宿月微微叹息。 闻言,林欢眨眨眼,扭头望向主墙,主墙中央供着家祠,家祠下边是一张八仙桌,八仙桌上摆放着红烛、贡品,以及两牌位。 其中一个牌位刻着先夫江氏世山皇辟之神主,另一个则是空白。 江世山就是他狂揍的死鬼老公,另一个空白灵位,不出意外,是他的。 这是有多笃定他会死? “原来是这个呀,”林欢笑得甜滋滋,歪头好奇地问,“供奉你,我有什么好处?” 眼前这漂亮妖鬼,不是啥好东西啊。 原身记忆里,这种找上门要供奉的,多是妖鬼伪装的邪神。 他若是答应了,一旦没能满足他的欲望,他就会将自己神魂撕碎吞噬。 可若是不答应,他会不会现在就将自己神魂撕碎吞噬? 这狗世界,才从鬼口脱身,又被妖鬼威胁,他想保住性命,怎么就那么难? 林欢心内骂骂咧咧,面上笑得越发甜美。 “我会护你平安。”燕宿月给出自己的承诺。 “哥哥哥哥,你这么漂亮,再多给我点赐福嘛。”林欢上前,拇指和食指捏住他的衣袖摆尖摇了摇,又举起右手,用拇指抵住小拇指尖,甜甜地开口,“就一个小条件,好不好?” 燕宿月盯着小信众捏着他衣摆的手,又抬头瞧向对他笑得讨好又甜美的脸,袖子一拂,从林欢指尖收回,他后退一步,笑得意味深长,“你胆子很大。” 林欢将双手藏到凤褂袖□□握,不好意思地笑道:“一般一般,那漂亮哥哥,你答不答应呀?” “可。”好歹是自己亲自发展的第一个信徒,他不介意这小东西大张口。 林欢暗吐了口气,袖口动了动,将掌心濡湿的汗在里衣里擦干净。 他赌对了。 对方有所求,他便能提条件。 真要提条件了,林欢又有些踌躇。 他不知自己特别在何处,让眼前这妖鬼找上他,若他提出条件超过他存在的价值,妖鬼翻脸怎么办? 他觑着漂亮妖鬼神色,小心翼翼地开口,“漂亮哥哥,你不能以任何方式任何手段杀我,取我灵魂,还要助我有自保之力。” 燕宿月听到小信徒提起灵魂,蓦地明了小信徒将他当成了邪物,有些啼笑皆非的同时,又禁不住再次正眼瞧他,语带惊叹,“你胆子真的很大。” 信徒向正神祈求,要求太过分正神不会过于生气,只会小惩大诫,所以小信徒之前讨价还价,他只感慨一句胆子大,毕竟这种信徒不是没有。 然而小信众在以为他是邪神的前提下也敢提条件,这就让他侧目了。 长得没什么男子气概,行事倒是个人物。 “嘿嘿,我胆子很小哒,漂亮哥哥别误会,我只是想着,哥哥长得这么漂亮,心肠肯定也软。”林欢双手藏在袖内互抠,腼腆地讨好的笑。 燕宿月不置可否,只道:“你说了两个条件。” “哥哥哥哥,一个条件呀,前面那个是你护我平安的补充,后边那个才是我提的条件。”林欢见燕宿月没有生气,胆子又大了起来。 燕宿月瞧了他一眼,倒也没计较他的心机,颔首,“可。” 林欢琢磨片刻,确定自己性命能保住后,面上笑容真心了些。 他走到八仙桌前,将江世山的牌位放倒,又拿起空白牌位,问:“哥哥是哪位神主?我该怎么刻。” “我来。”燕宿月见林欢确实不懂,从林欢手里接过空白牌位,指尖做刀。 “奉祀、天地雪神全德福禄之神位。”林欢站在燕宿月身边,辨认牌位上的字。 他翻看原身记忆,确定没有这个神位记载,不由得小声嘀咕,“还真是邪神野祀啊。” 燕宿月也没生气,颇为宽容地瞧向他,微微一笑,“你这么说,倒也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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