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显赫的人物比比皆是,小道消息铺天盖地,奇珍异宝数不胜数,狂嫖滥赌大行其道,奇闻怪事几天几夜都说不完。是日日载歌载舞,彻夜不眠。 总之这里富得流油,又极其凶险,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诞生过无数巨贾,也毁灭了许多神话。 因杀人放火时常有,便需要有人站出来维护秩序,否则黑市倾覆,又往何处谋生。 人们尊统治秩序的人为寨主,如今的寨主是大齐武宁大将军李顾的部下——樊慎。十年前他带领一千多名将士叛出齐国,在黑市落脚生根,凭借霸道无敌的武力夺得寨主之位,在他的统治下,黑市祥和了许多。 江熙也是在这里打听到,江氏在他投敌后,满门被抄,妹妹江涵由贵妃贬为才人,父亲江宴含恨而死。他肝肠寸断,哭了几天几夜。 酒肆内,酒客津津有味地谈起了一桩迷案。 “诶!你们听说长迦关闹鬼一事没有?” “这不是三个月前的旧闻么。神秘焦尸血洗长迦关,千名士兵丧生箭下!好些人亲眼目睹焦尸神出鬼没,奇丑无比,吓煞人也!现在三个月过去了,附近城镇的人都还不敢单独出门。” “据说这焦尸是枉死的,被古镜军所杀,特来复仇!精通上天遁地、呼风唤雨、易容变化之术,混在人群当中,专门伪装成美丽的女子勾引男人,靠吸食男人的元阳续命。” “去去去,装神弄鬼!依我看,长迦关一案就是齐军夜袭兵署时施了幻术,迷惑了古镜军,制造焦尸杀人的假象。” “不是幻术,我当时就在场,焦尸身手极其了得,一发便是四箭,百无一失!” “我的意思是,是幻术蒙蔽了你们的眼睛,看成是焦尸,实际上就是个人!” 两人忽然吵了起来。 “人能突然变化出一堆草垛吗?人能毫无痕迹地让满库的兵器消失吗?压根就不是人!” “谁知道是不是你们打不过齐军,怕传出去遭人耻笑,故意编出来的鬼话掩饰自己的无能!在自己的地盘被一百名齐兵虐打,脸都要丢尽了吧。” “你!” …… 江熙与一排木雕的焦尸玩偶并列躺在酒肆外的地摊上,一动不动。 哪怕他的事迹凶煞恐怖,也挡不住这里的商人嗅到了商机,大量制作焦尸玩偶进入卖场,高级一些的玩偶还能活动关节,十分紧俏。 听里面人的掰扯,是越传越离谱了。什么鬼王归来、旷世绝恋、满门抄斩、人尸绯闻……江熙听过的版本都不下五个。 他没那么大能耐,长迦关至多杀了三百人,其余都是齐兵杀的,再说,他要勾引也是勾引女人,可见这里的小道消息也不能尽信。 里边继续说道:“别吵别吵,我正要说一件新闻!你们可听说过‘月刹罗’这个人?” 江熙当即竖起了耳朵。 “古镜人都知道,这个月刹罗,是个孽I根……” 据说月刹罗家族世代为古镜国祭司,负责各大庆典、祭祀仪式,月刹罗专管仪式上的舞蹈。 在一场盛大的祭天仪式上,月刹罗与妹妹——准太子妃在祭坛上献舞,衣袂飘飘,翩若惊鸿。其间不知月刹罗施了什么咒,太子蒙尔还一眼沦陷,对他爱慕难舍,之后罢弃婚约和储君之位,与月刹罗私奔去了。 这触犯了古镜国的禁忌,圣君盛怒之下,废了太子,处死月刹罗一族,更将月刹罗活烧祭天。圣君原想教儿子回心转意,不料儿子更颓了。 “前几日守墓人去扫墓,发现月刹罗的棺材被人动了手脚,打开一看发现月刹罗的尸首不见了!现在一想,那具焦尸不就是月刹罗回来报仇了么!” “真的假的?是不是盗墓贼偷走了尸体。” “千真万确!独独是月刹罗的棺材空了,其他棺材都好好的。如果是盗墓贼,怎么放着其他棺材不盗?没有道理呀。” “这太蹊跷了吧!” “祭司灵魂可通天地,搞不好月刹罗获得天神恩赦,死而复生,自个从棺材爬出来了!” “那月刹罗会不会去找圣君?” 古镜称帝王为“圣君”,当今的圣君正是废太子蒙尔还。 “鬼知道呢。” “月刹罗会射箭吗?” “天呐!我好像看到过他!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披着破烂麻布,躲在阴暗的墙角里哭得撕心裂肺!满门被杀,可不要哭死吗!” …… 原来月刹罗的人生如此悲凄,如今还要被抛出来背锅。 江熙心里过意不去,默念道:月刹罗大人对不住对不住,我有难处,若是教人联想到我,我在大齐的家人恐怕难逃一劫,同是天涯沦落尸,你就帮帮我吧,好鬼一生平安,我给你磕一个,等过了这个风头我一定送你回去。 忏悔时,左掌忽然痒了起来。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摊主,这具玩偶卖几钱?” 江熙脊骨一紧,动也不敢动,只转了眼球,便看到一只拇指大小的、发光的琉璃瓶悬在自己头上。而揣着琉璃瓶的人,正是那个吃饭要哄、念书要捧,人生短短几个秋,秋秋都在叛逆期的娇贵王爷,他躲之不及的冤家——萧遣!
第003章 黑市娇花 他依旧穿着僧衣,带着斗笠。 除了家人,最容易认出他的人恐怕就是萧遣了!他怎么又出现在这? 摊主从摇椅上坐起来,笑咧咧道:“大师好眼力,一眼就看中最贵的,这具木偶栩栩如生,要卖一百两!” 萧遣毫不犹豫地从怀里取出一百两银子交给摊主。 江熙内心嗷嗷叫:不是吧,我旁边那具工艺难道不更好吗,看上我哪点了啊! 况且他还掉了两根肋骨,他不完整! 要问他的肋骨怎么又断了,是因为他前几日去探望寨主樊慎时被打断的。 要问樊慎为什么打他,因为但凡还有一丁点爱国之心的齐人,见到大齐的奸臣都会暴打一顿,好在把他的铁镣也打掉了。 话说回来,萧遣不会又认出他了吧?不能够呀,他照镜子都认不出自己。 萧遣用锦缎轻轻将他包裹,双手托起,像抱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又像抱一只满是裂痕的花瓶,细致又小心。 江熙分明感受到萧遣的双手在颤抖。 摊主见状笑着道:“大师放心,胡杨木做的,结实得很,千年不朽万年不坏!” 萧遣:“风沙大。” 摊主:“进了沙也无妨,吹吹就好……” 萧遣不语,带他回到下榻的客栈。 摊主摇头哂笑:“又是个奇葩。”不过说来也奇怪,刚被买走的这具玩偶也太逼真了些,他也是才发现玩偶眼皮底下好像有亮亮的眼球,他淘货的时候没细看,也忘了是从哪里淘来的,心想再去淘几具来才好。 萧遣进了客房,先在纱窗前的坐榻铺上棉被,再将江熙放在棉被上,合上窗,轻轻揭开锦缎,借着照进来的日光观察这具黢黑的尸体。 面目糊了一片,眉骨下是一条扭曲的细缝,鼻孔一上一下,烧掉了的下半张脸露出牙床来,曲卷的皮肤如粗糙的树皮粘附在骨头上,身前裂了个大口,露出残缺的肋骨和空荡荡的腹腔。 江熙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审视,似他身上藏有什么奥秘,教他如坐针毡。 只见萧遣布满血丝的眼睛往下移…… 江熙:哎哎哎!别往下看!非礼勿视,情何以堪! 那些大大小小的裂口布满了全身,似在宣示他是如何死亡。 萧遣指尖触着他的皮肤,如温热的雨落在他身上,惹得他直犯痒。 他瘆得慌:不是吧弟弟,你有这种癖好?会不会残忍了一点! 萧遣就这样沉默地盯了他一个时辰。他不知该不该庆幸自己是具焦尸,如果是完好无损的身体,他估计想死的心都有了。总之千万别认出是他来! “予芒。”萧遣轻声道。 江熙炸了!予芒是他的字。 见过尸体扣脚趾么?在萧遣的目光之外,他的脚趾都快扣出长城了,身体也似烧了起来! 萧遣不应该认出他,就算认出了,也不应该叫他的字。叫他江狗、变态、叛徒都好说,唯独不能叫“予芒”。 那些年骂他的人多了,他都快忘了自己还有两个特别好听的名字,一个是父亲给他取的名——熙,一个是先帝赐给他的字——予芒。这两个字长在他心头的软肉上,叫一下他便受不住了。 萧遣:“予芒,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萧遣怎么就确信是他,并且确信他活着?怕不是发疯了吧。 萧遣:“予芒,你的肋骨和手指呢?” 天!谁来救救他…… 萧遣忽然转身走向茶台,江熙趁机取出那颗血珀放在身旁,再躺好,等萧遣发现并认为他是月刹罗。 萧遣端了碗水来,一小勺一小勺地舀与他喝,却直接透湿他脑后的棉被。 萧遣不会以为他渴了吧?江熙心里叫苦连天:弟弟你放过我吧! 萧遣忙的给他擦了,呆了一会儿,又掏出一把匕首割破自己的指尖。 江熙心里警铃大作。下一秒萧遣就将指尖流出的血滴进他嘴里。 救命!他不想吃!他是焦尸,不是吸血魔,不需要喂血的! 萧遣突然魔怔道:“难道你真的需要吸食男人的元阳才能醒过来?” !!!要干什么? 不会真的要给他灌那玩意儿吧。不要!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这么羞耻的事他做不来! 江熙火气噌地一下就起来了:到底是谁编出来的谣言,能不能编点好的!楚王殿下你也是头脑不清醒,还记得你当初的信念是什么吗?不信鬼神!要坚定你的信念,不信谣不传谣!而且死者为大,千万别乱搞啊!楚王你斜眼瞧一瞧,看看旁边的血珀! 萧遣终于发现了血珀,拿起来仔细查看,陷入了沉思。江熙暗暗松了口气,以为蒙混过去了。 哪知萧遣道:“他也活了?” !!! 啊!就不能认为他就是月刹罗吗? 萧遣:“我去给你叫大夫,你等等。” 赶紧去! 萧遣出了门去,江熙连忙从榻上跳起来,把茶水涮了两口,卷起铺盖翻窗麻溜走人。 青天白日,人多眼杂,又最近古镜国张贴了他的通缉榜,画像是粗布麻衣干尸头,简直不要太好辨认,纵使他有点功夫也难以藏身,换身皮囊迫在眉睫。 江熙鬼鬼祟祟地潜入市集,寻到一家贩卖伪装行头的铺子。 说来在黑市没几个人以真面目示人,这里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被通缉的也不止他一个,赏金猎人和官差遍地都是,多一副皮囊便多一层保险,所以伪装的行头在黑市特别走俏。 面具面纱、帷帽幂蓠、假皮假发应有尽有,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叫不出名字的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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