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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知行没明白，问道：“您说什么？” 段星铭还以为他这是在挑衅，一时火气上头，也顾不得什么小心谨慎的原则了，质问道：“这些都是免费的，这个甜点，那边的意大利面条，全部都是免费的！” 梁知行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就听见段星铭继续道：“既然不花你的工资，你为什么不让我吃，白粥我真的吃腻了……” 最后几个字在梁知行惊讶的注视下，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懊恼地消了声。 十几米远外，餐厅的服务员正端着一碟水果拼盘向着两人的方向走过来，半途中似是感受到了这处不同寻常的对峙氛围，尴尬地停在了原地，直到看到梁知行几不可察的点头，才接着先前的步伐，将拼盘放在了段星铭的手边。 “请慢用。” 本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规矩，段星铭也小声地回了句“谢谢”。 等这段小插曲过去，段星铭被怒火占据的大脑才倏地冷静了下来。 也许梁知行先前与何知灿有过什么过节，现在才借着由头刁难自己。不就是每天喝白粥吗？段星铭想，他日子过得最拮据的时候，两天都未必能喝上一碗白粥，为这么一件小事实在不值得发火。 更何况梁知行可是顾景年的助理，万一他和顾景年说了些什么，顾景年就有可能把自己赶走。这是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在弄清楚规则之前，他不能贸然莽撞。 想通了其中的缘由，段星铭的脸上火辣辣的。梁知行一直没说话，只是站在他的身旁，段星铭坐在椅子上，几乎不敢抬头去看他的表情。 羞愤？暴怒？段星铭忐忑地猜想着。 他一紧张，手指就忍不住动起来想找点事情做转移一下注意力，于是拿起叉子，小心翼翼地叉起一块哈密瓜。 这次他没得到梁知行的阻拦，可是段星铭却恐慌地失去了胃口。 正当他心理活动空前丰富时，梁知行开口了，“何先生，您误会了。” 段星铭茫然地抬头看向梁知行，却恰好看到后者正收起手机。 受了段星铭那么一段难言的指控，梁知行的脸色却不见任何难堪。他依然顶着一张严肃板正的脸，公事公办道：“吴医生交代过您近期不能食用油辣以及荤腥，这一周内最好一日三餐喝药膳粥，同时多吃些水果。” “您喝的粥也不是我买的，是顾总让私人厨师送来的。”梁知行面无表情地放下一句重磅炸弹，“不过考虑到您的用餐体验，我刚刚询问了顾总和吴医生，吴医生说一些甜点是不影响您恢复的，顾总也知晓了。” 段星铭手上的叉子都握不稳了，就听见梁知行一本正经地抛出最后一句话，“您现在可以继续享用甜点。” “……”段星铭只觉得他这段话信息量太大，仔细梳理了半天，才抓住重点，“你是说，这几天的白粥是顾景年派人送来的？” 他像是觉得不可思议，还用手指了指自己，“送给何知灿？” 虽然觉得他的措辞有些说不出的怪异，但梁知行仍是肯定地点了点头，“是的。” “……”段星铭将头直直地埋到桌面上，表面平静，内心哀鸿遍野，心想着这又是什么衍生剧情？怎么通关自己设计的副本，还能遇到地狱模式。
第7章 Chapter 7 一周后，段星铭出院了，期间也并没有见到顾景年，甚至没有接过来自他的一个电话。 梁知行将段星铭送回先前待的别墅后，又和保姆交代了些事情便离开了。 保姆已经换了，不是段星铭穿越来第一天见到的人，新来的这位应该是五十岁上下的年纪，姓袁，段星铭就叫她袁阿姨。 袁阿姨本来是在顾景年那里照顾起居的，不知道为什么被调来这里，关于先前的保姆去了哪里她也不知道。 段星铭也不好意思为难她。 接下来的日子和之前不同，段星铭不再闭门不出。每隔几天，他就会带着张地图和一根笔出门，等到傍晚再默默地回来。 可除此之外，他更多的时间还是待在房间里，袁阿姨不会打扰他，顾景年不出现，他也没有了任何认识的人。 就这么过了三个月，段星铭看着地图上的区域被自己一点点填满标记，他出门一步一步地丈量着这个城市，和不同的人说话、交流，看着高楼大厦，看着车水马龙。 段星铭不断地通过网络去研究、去认识这个全然陌生的世界，却发现它和自己认知中的现实构架除了地名以外，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有天无意间段星铭碰倒了桌上码的一摞书，那应该是原主何知灿先前放的，都是些狗血无脑的言情小说，光看粗制滥造的劣质封面，段星铭也能猜到这些也许是地摊里几元一斤的盗版书。 他转而想到自己写的阅读量寥寥无几的书，恐怕连做地摊货的资格也没有，只配做厕所里打发时间的读物。 段星铭由衷感觉到一股悲哀，他叹了口气，蹲下身子慢慢收拾，指尖略过书页时，才发现某本封面夸张的小说里滑出一张银行卡。 那是张普通的银行储蓄卡，正面刻着何知灿的名字，背面写着六位数字。 段星铭怔了一瞬，继而冷静地掏出手机，立刻登录手机银行输入卡后的密码尝试查看余额，几分钟后，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没想到何知灿竟然这么的富有，那一串数字是他段星铭辛辛苦苦卖命几辈子也遥不可及的地步。 段星铭因为过度的紧张和兴奋，捏着银行卡的指尖几乎都在抑制不住地颤抖着。 这是一笔巨款，足够他下半辈子衣食无忧，哪怕从此不工作，也能够支持着自己过上不错的生活，他现在完全可以拿着这张卡直接逃离顾景年的身边，躲得远远的。 毕竟就算别人不清楚，可顾景年由他的笔下诞生，段星铭完全清楚顾景年的可怕。 段星铭能清楚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一步步地加快，他全身的血液好似突然沸腾起来，就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他就拿着那张银行卡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直到几分钟后，才克制住情绪，平静地将卡放回了原本的书页里。 那是属于何知灿的东西。段星铭想，他意外占据了何知灿的身份已经十分歉疚，再不该去动他的东西。 万一有一天，何知灿回来了呢？这原本就是他的人生。 在这里的每一天，段星铭都能渐渐意识到，他书里轻描淡写划过的一句话，就能简单创造出一个个体，一座城市。 那些曾经只局限于他笔下的文字，放在现在，却是无比鲜活的本身，是会哭会闹的某个人，是沿岸几十年的一道风景线。 几个月的探索，让他无法再将何知灿只看作自己书里一个无关紧要的配角，那也曾是活生生存在的一个人。 段星铭叹了口气，将有些卷皱的书本边缘拢平，随后站在窗边发了会呆。 庭院里遍布开得正好的茉莉花，这是阮令希最喜欢的品种。 这里的一切都很好，太阳日升日落，晚霞金灿灿的光能映染半边天空，可是所有人都会称呼他一句“何先生”，这个世界没有段星铭的位置。 他总归是会离开的。 ** 段星铭将将要下楼的时候，桌面上的手机铃声疯狂响了起来。 来到这里三个多月，还从来没有人给“何知灿”打过电话。他的手机除了每月按时打进的一笔生活费以外，剩下的都是垃圾短信。 段星铭疑惑地看着来电显示，只是一串简单的电话号码，没有任何备注，他犹豫了一会，还是接起来了。 “喂？您好。”段星铭说。 一开始那边的声音莫名地有些嘈杂，几秒后，那些杂音便全部消失了。对面的人像是走到了一个安静的场所，开口时的嗓音低沉又动人，是段星铭熟悉的声音，“是我。” “顾……顾景年？”虽然知道了答案，段星铭还是磕磕绊绊地问道。 “是我，怎么，不认识了吗？”隔着电话听筒，顾景年似是轻笑了一声，接着说道，“我去国外出差几个月，你可是一个电话也没打。” “啊？”段星铭茫然地应了一声，转而反应过来，心想何知灿手机里连你的号码都没存，他去哪里打。可是这话他是不敢直接说出口的，当下只能干巴巴找补道，“我，我怕打扰你工作嘛，梁助每个月都给我打钱，我……我怎么会忘记你这个……” 话到嘴边即将脱口而出，段星铭默默地咽下“金主”两个字，转而生硬地换成了“老公”。 “我怎么会忘记老公你呢……”段星铭假笑道。 电话那头的顾景年也不知道信没信，轻哼了一声，便没再说话。 他不说话，段星铭也不敢随意开口，更不敢直接挂电话，只能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尽量减轻自己的存在感。 就这么沉寂了片刻，顾景年转而又提了一个毫不相关的话题，“何知灿，你现在在干嘛？” “何……啊我，我吗？”段星铭下意识地指了指自己，环顾了一圈，老老实实道，“刚刚收拾了一下书桌，现在准备下楼吃早饭。” 顾景年又“嗯”了一声。 段星铭琢磨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态度，于是有样学样地反问道：“那您，那你在做什么？” “准备开会。”顾景年简单道。 “哦。”段星铭缩缩脖子，没接这话。 两人之间似乎也没有话可说了，只是临近挂电话前，顾景年又突兀地问道：“何知灿，你明天准备做些什么？” 段星铭被他一口一个“何知灿”喊得别扭不已，可是却没有反抗的余地。他走到桌子边，看着自己摊开的半张地图，目光落在一个圈出的红点上，“明天打算去喝手工咖啡，听说甘禹区新开了一家咖啡店，都，都是残疾人，而且会将半数营业额捐给慈善机构，我就，就想去看看……” 而且他也从来没喝过手工咖啡，只在熬夜赶文的时候，没命地给自己灌速溶咖啡，有时候热水都没有，段星铭是生生嚼着咖啡粉提神的。 想到这里，段星铭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思绪飘远了，还和顾景年说了有的没的，他顿时紧张起来，后面的话音也戛然而止。 顾景年仿佛没感觉到他中断的回答，而是淡淡地回了句“知道了”，下一秒便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徒留段星铭摸不着头脑地举着手机站在原地。 不过顾景年本来就是喜怒无常的角色，段星铭也没太纠结，放下手机，就走进浴室洗手，准备下楼吃饭。 ** 隔着十二个小时的时差，顾景年这里已接近晚上九点，可是他的办公室里却满满当当地站了十几个人，此时个个噤若寒蝉。 “刚才汇报到哪了？”顾景年从窗边走回椅子前，将手机扔回桌上，说道，“继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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