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也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小孩童罢了。 怎么这几道天雷没把他劈死,反倒是让他变成了这副模样。梅洵雪不由地在心里翻了一百次白眼。 以前他哪里会感到饿,现在才刚天亮没救到,他就开始饿的前胸饿肚皮了。 可恶,旁边的男人怎么还能睡得着下去的。 梅洵雪气得眼睛不知不觉又发红了。 他微微动了动身,却是不小心又滚到了男人的怀里,而男人下意识地将梅洵雪搂了过来,还拍了拍梅洵雪的脑袋。 …… …… 梅洵雪几乎又要昏死过去了。 还好,男人醒了过来。 但这一天的第一顿还是苦到发麻的中药。 吃完后,才被喂了两口米粥。 这能顶什么用,天天吃这个东西他能长出好肉吗? 梅洵雪气得又呛了好几口粥出来。 他明明都在闻到了肉的香味,为什么不做点肉吃? 真是抠门。 罢了他和凡人怄什么气。 男人随后离开了一会,但回来的时候,梅洵雪却又闻到了刺鼻的中药味。 呕! 梅洵雪觉得才吃到胃里的东西又要吐出来了。 但他等了一会,都没有等到那熟悉的瓷勺,反倒是盖在身上的被子被掀了起来。 等等!男人要做什么。 梅洵雪攥了攥被角,但在男人明显压倒性的力量面前,显得是那么无用。 他微微侧过脸,等着男人下一步的动作。 但等来的是身上的绷带被解开,腐肉和药渣被擦拭干净后,男人只不过是重新给他换了新药。 他—— 似乎是想错了。 梅洵雪的耳朵顿时变得通红。 戚夕给小孩换完药喂完早餐后,就开始为下个月的大集做准备了,他算了算按照每两天换一次药的频率,之前攒下的药也不过只能堪堪撑到月底,他当时明明是为自己准备的,没想到却用在了小东西身上。 这些年他在王家村算是扎下了脚跟,他记得他才到村里的时候,除了这件破旧的草屋外,就没有再多的东西了。 大家都对莫名出现在这儿的哥儿感到陌生、好奇甚至排挤。 戚夕一开始渡过了一段可以说得上是艰难的日子。他在哥儿中着实长得并不算出挑,唯一能值得说道的点就是身材不错,不过在套在宽布麻衣里头也并不明显,却不知道为何王三自打瞧见后就一直纠缠不清。 那时候连他自己从后山打的野兔子去换一些谷子都没人肯换。 戚夕想到当初的情境,不由地叹了口气。 他坐在门槛上,看着屋外刚刚播种下去的种子冒出的新芽,瞧着远山层层叠叠的白云,听着叽叽喳喳的鸟鸣,起身去鸡圈那喂了把玉米。 无趣且平静的日子居然已经过了三年了。 戚夕轻叹了口气,一时不知道该拿什么主意,他知道光靠自己攒下的药是没有办法彻底将那小孩的病治好的,可这样的话—— 他就得离开王家村了。 有些犯难。 戚夕将之前腌制好的肉挂在门檐上风干,想了想又切了些肉下来,剁碎了和早上剩下的米汤煮在一起。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之前还挺嫌弃这个丑娃娃的,现在竟然动了恻隐之心,还想着给他改善伙食。 还是孤独的太久了,戚夕不由地想到。 …… 梅洵雪在心底算着日子,算着算着却还是算不清了,一天好像有那么长、那么长,他只能靠男人给他喂饭喂药的频率去判断这一日是到了几时了。 但男人也不是那么准时的。 有时早有时晚,但一日三餐还是能保证的。 就是,每天吃的那都是什么东西,粗茶淡饭都算不上,只能说是勉强果腹。 也不知道是灌的药起了作用,还是身体真的开始愈合起来,梅洵雪的五感也并不是完全闭塞了。 他逐渐地可以听到一些声音,虽然需要很用力地却辨别才能听到,但总比之前一片死寂的好,眼睛依旧只能看见微弱的光。 他至今也不知道男人叫什么名字,好像男人也未曾提起过。 等到男人给他喂饭的时候,梅洵雪用了点力气抓住男人的手,颤巍巍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梅 ——洵 ——雪。 “小宝?” “呃啊啊!” “你说你叫小宝?” “行,我叫戚夕,你以后就跟我姓叫戚小宝吧!”戚夕美滋滋道。 天曜宫第一剑,五百年难遇一天才剑仙,魔界第一人梅洵雪怎么也没料到,男人没听过自己的名号也就算了,还能如此坦荡自如的唤他一个阿猫阿狗的名字。 戚小宝? 难听至极! 恶心至极! 等他恢复了,必定将这一笔狠狠还回来。 但现在—— “来,小宝吃饭。” 暂且忍上那么一忍。梅洵雪抠着被角暗自发誓。 今天的粥怎么还加了点鱼糜,算他戚夕有点良心吧。 男人是叫戚夕。
第4章 随着听觉的逐渐恢复,梅洵雪也慢慢理清了他现在的状况。 虽然戚夕的生活很枯燥,每天来往的人也不是很多,但从他们每天的对话里梅洵雪还是能察觉到一丝的异样。 他现在是在一个叫做王家村的地方,依山傍水,这里的人几乎代代以土地为营生,自给自足,虽说是个好地方,但奇怪的是百年来都甚少有外人来往。而戚夕就是这几十年来的第一个例外。 但年数长了,这王家村的人便也将戚夕按做自己人对待了。 许是戚夕快到成婚的年纪,他近来也听到了不少游说说媒的声音。这其中,便有一个叫王三的男人对戚夕的态度极为怪异。 明明两人都是男子吧,却又说着一些梅洵雪压根就听不懂的话。 例如,王三会提:戚小哥,你这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不找个人过日子,这以后要生不出孩子可就麻烦了。 戚夕一般都会搪塞过去,但有时压不住王三的胡搅蛮缠就只能说他这一穷二白没人看得上他。 梅洵雪初听时并不觉得有什么,还以为是是自己耳聋漏了什么说辞,可再听脑袋却已经转不过来弯了。 男人,也可生子? 虽说他之前也曾研究过古典,但同性相生乃是上古秘术,这凡间的郎中水平竟已到了如此地步?等将来恢复了,他必将此种技术带回魔宫,必然能惊呆天曜宫那帮死秃子。 梅洵雪心满意足时,却又是到了一日里戚夕给他换药的时候,也是梅洵雪最为难捱的一刻。 随着皮肉的生长,原先被雷火灼烧的皮肤结痂化脓,脓水与掉落下的皮屑混杂了草药里头,而换上新的药则需不停地剥离腐烂的肉。原先还不曾觉着难受,但随着伤处皮肤的新生,钝痛与瘙痒一同加在一块,在纱布揭开的时候这种感觉则会达到顶峰。 但今日似乎有些不同。 梅洵雪突然听得一道陌生的脚步声,他的神情不由地紧绷起来。他抿着唇没有发出声响,以他如今的身体现在却还是什么都做不了的,只能期待来者是善。 “我就说,戚夕那厮怎么最近变脸变得如此之快,原来是从偷摸在家里藏了个小东西。”这个声音有些熟悉。 是王三。 梅洵雪不会记错,他来作甚。 戚夕并不喜有人靠近里屋。 脚步声逐渐靠近,梅洵雪能感觉到王三是在打量自己。随后王三说道:“这么个丑东西,也不知道戚夕是从哪里弄来的……”王三啧啧两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又道,“也没听说戚夕有别的亲戚了,来的时候就说他家里人都死完了。” ——你才是什么丑东西,梅洵雪咬牙。 沉闷的呵声打断了王三对梅洵雪来历的思考,同样也引起了梅洵雪的注意。 戚夕进门的见王三发现小宝,眉头不悦地皱在一块,他对着王三冷笑说着:“三哥,你在我屋子里做什么?” 王三一开始也没想太多,虽然此事原先便是他做的不对,他也只是好奇最近戚夕一直埋头在屋里头进进出出忙着,有时还能发现外头晾着的染血的衣物。 但他也是出于担心才会溜进来啊,戚夕干嘛搞得那么生气的样子。 “我没事啊。” “三哥没事以后还是不要来了吧。” 戚夕这话是什么意思,王三吃了瘪不解,他又没干什么事情,“戚夕,你这话什么意思。我还没问你这小孩是怎么回事。我们王家村可是民风淳朴的老村子了,你从哪里弄来的小孩。”王三本来还没往别的地方想,可这戚夕的态度着实着实让他对着小孩的来历感到奇怪了。 “你一个哥儿,到了年纪还不找个男人,不知道还以为你在外面有野男人了呢!”王三越想越觉得自己猜得没错,他就奇怪呢,戚夕放着他这么一个大好的男人不要,原来早就背地里有了野种。 戚夕越听脑袋越疼,他喝住王三无理由的猜忌:“够了!王三。这个小孩是我从后山救回来的,你不信我大可以带你去瞧瞧他出事的地方。” “那、那原先怎么没瞧见你救过人呢,还藏的那么神神秘秘的。” 为什么藏得那么神神秘秘的。戚夕冷哼一声,这王家村不算小,但这消息传的倒是快的很。 他记得头天有户人家的女人只是晚上回来的晚一点,却被嘴碎的老婆子添油加醋说是偷人去了。可明明是莫须有的事情,等到了第二天,那户人家的女人却还是不见了。 这样的事情自打戚夕来了后就见的不少。 邻村莫名不见的女娃娃、抑或是河里突然被捞起的尸体…… 戚夕知道,他无力去改变这里人的观念,腐朽的思想像座山,跨不过去的。一代一代的繁衍,只不过是不停地将人拉入泥沼之中与他们共同发烂发臭。 “你怎么解释,当初你来村子里的时候,若不是我,你哪有那么容易活下来,还骗我们说你家里人死光了。” “王三,我谢谢你们家当时对我的帮助。但这么多年,我给你家送过的东西,应该也抵得过当时那几顿饭了吧。”戚夕平静地说着,“你爹妈纵容你,我一直记得老村长的情也才对你再三忍耐,但我好歹也是个杀猪的,杀人应该比杀猪容易吧。”他抬眸看着王三惊愕的神情,而后笑了笑,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但王三还是害怕地向后退了两步,“三哥,我开玩笑的,我再给你拿点东西你带回去。” “不、不用了。”还没等戚夕动身,王三就一溜烟的逃走了。 戚夕垂眼,没再说话。 他有些懊悔,为了一个陌生、不相干的人,有必要将他好不容易找到地容身之处丢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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