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这纯天然的,还甜滋滋的呢,他这个被后世奶茶工业糖精进攻过的人都说不出个差字来,可见他们这头一回的尝试便大获成功了。 他又赶忙着让吴长庚试试:“吴大哥,这便是奶茶了,不知道做出来合不合你的口味。” 吴长庚瞥了眼他喝完后嘴巴边的一圈奶胡子,唇角微不可察地翘起。 他架不住周慈青的好意,况且此前便说了,这奶茶是要做行商售卖的,若是不品出个一二来,怕是不成。 他便舀来一碗,饮罢,不假思索:“好喝。” 周慈青仔细端量他的眉眼,这一回倒是不曾蹙眉了,他那秀眉轻一扬起,温声道:“吴大哥,你莫不是为了唬我开心,便直接说了好喝吧?” 吴长庚略一摇头,说:“我不会做那等油嘴滑舌之事。” 大黑在外头趴伏着,裂了大嘴打个呵欠,睁着那双黑眼睛盯着灶屋里有说有笑的两人。 周慈青瞧他那一身正气心里便早已信了,不过说笑两句,现在更是两眉弯弯,眼似月牙,唇似桃瓣:“我信吴大哥说的。” “哦,对了。前几日吴三哥帮了我们的忙,将这茶也送与他吃吧——他们一家人多么?” 吴长庚俱实告知:“早前他便分家了,现如今家中只有嫂子和垂髫小儿。” “那就用水罐子装些过去给他们尝尝吧。”周慈青细细说着,“我再来试试做些其他味道的。” “好。” 且不说周慈青在屋里如何思忖着更多合口味的方子,另外一边儿的吴老三一家迎来了吴长庚这位稀客,家中人还纳闷着呢。 他家里的人也断没有将客人留在外边这个道理,赶紧迎客,就是看着他手中端着个罐子有些摸不着头脑。 吴老三问:“长庚,这是?” 吴长庚道:“慈青做了饮子,端来给你们尝尝。” 吴老三的妻子张月芳便道:“这哪成呢,多不好意思的。” 她此前也听过自家汉子昨日里碰上的那事儿,料定了他们是来道谢的。 吴长庚愣头青一样,将那盖子给掀开了,说:“尝尝吧。” 他是个说一不二的,倔驴呢,旁人也劝不得。 且说那盖子一掀,甜香奶茶的气味儿就飘了出来,浓郁得活像要铺满这个屋子。 吴老三家这孩子一闻到这股甜香儿,自个在旁也玩不下去了,立刻凑了过来,眼巴巴地瞧着罐子,扯着张月芳的衣摆喊:“娘亲,娘亲,我想喝。” 这父母可以推辞,但架不住孩子百般恳求渴望,吴老三便说:“那我就厚着脸皮收下来。” 吴长庚说:“原就是送与你们的。” 他实在不太会讲话,但吴老三就是喜欢他这份儿爽快,和妻子对视一眼,双双笑了。 罐子倒了三大海碗,当然是先紧着孩子先喝。 那孩子一尝就停不下来了,一咕噜地屯屯屯喝完,抹嘴:“好喝,真不错。爹爹娘亲也喝。” 孩子可不会扯谎,吴老三家中本就最疼爱这唯一的孩子,糖水,蜂蜜水,牛乳羊乳也是紧着这孩子的,平日也会带他去县城尝些应季的饮子,从不亏待,自是不会被单纯的饮子给蒙住。 看来这饮子绝非寻常之物。 他二人对视一眼,竟同时捧起了海碗,尝了口,皆是眼前一亮。 “这饮子的滋味倒真是不错,吃起来竟也不腻人,竟像是有几种味道在舌尖绽放一般,且半点都不显得杂乱。” 张月芳哼了声:“你这去了不少次县城,这嘴巴倒是巧舌如簧起来,竟是能说会道至此。” “我……”吴老三刚一张嘴。 张月芳刚一沉的脸对上吴长庚就堆上了笑,她说:“长庚,这饮子是真的不错。嫂子也绝不骗你,便是在那州府里头,恐怕也找不到你这等味儿的。” “不过你常年进山打猎,想来也是不会去做这等营生,倒是可惜了。” 吴长庚张了张嘴,眉目沉沉。 除了那今日扎着总角的小儿还在喝着奶茶,旁边俩大人已经发觉了吴长庚这是有话要说呢。 吴老三眉毛一竖,便道:“长庚,有什么话直说便是,何必吞吞吐吐,竟还不似你家中那周老弟敞亮。” “慈青他生了病,家中钱财都拿去为他买药治病去了。”吴长庚告诉他们,“现在囊中羞涩,是以慈青拿出家中做饮子的方子,打算去县城里头卖这饮子,在冬日里能赚个一文两文的。待入了春,我能进山后,家中便得以周转。” “竟是如此。”吴老三沉吟着。 张月芳讶异:“竟是为了个素不相识之人就将自己家财散尽,长庚,你倒是冲动了。” “嘿,你可真是俗语说的头发长见识短,这人生难逢一知己,长庚他好容易交这么个朋友,舍些身外之物又能如何。”吴老三一拍大腿,“这不就巧了么,这段时日我都要进城去为我那娘舅家进货,到时候便可载你们入城,岂不方便。” 吴长庚那张脸还是八风不动的:“谢过三哥了,我会奉上谢礼。” “嗐,都是一个村子的一家人,说上这些话倒是生疏了。”吴老三说完,要留他于家中吃饭。 吴长庚给推了:“实在不放心慈青一人待在家中。” 张月芳一拧吴老三腰上那肉,喝道:“人长庚还要照顾家中病人呢,你在这给人拖什么后腿呢。” 她转而笑说:“今日也没什么好酒好菜招待,改明儿你带着那位朋友过来,到时候我们做好酒好菜招待你们。” 吴老三忙不迭点头:“对对对。” * 枝头上的雪滑了下来,啪嗒一下落在了大黑的鼻头,冻得它一个激灵,不住地往后退。 周慈青被逗笑,连吴长庚见了也忍俊不禁。 “欸,那张嫂子和吴三哥当真是这么说的吗?”周慈青不敢笃定,再一次向吴长庚确认。 吴长庚颔首:“半句不虚。” “你这琼浆玉露名副其实。” 周慈青那都是胡诌的,就跟打广告似的,不成想看吴长庚这表情,似乎认为当真如此,他两颊便染了酡红,有些羞愧。 “方才你去的时候,我又琢磨出了几个奶茶方子——珍珠奶茶,焦糖奶茶,梅花烤奶,咱们且来一一试试。” 熬煮多了也不怕,这个天儿不怕放坏,听那吴老三说的,明儿个拉着那些奶茶,找好推车炉子,热一热就能卖了,却也方便。 这奶茶全都熬煮出来了,也每一样都给尝了几口,滋味不差。 “盛放的容器呢,就定下竹筒吧,如何?”周慈青问道。 吴长庚立马应下:“我这就去砍些竹子回来。” 周慈青觉得愧疚:“真是辛苦你了,吴大哥。” “无碍,在家中本就闲着无事,平日也就是樵耕渔猎,不妨事。” 周慈青看了看自己的手腕,细伶伶的一根,拎柴都费劲,他只好闭上了嘴。 这年头最不值钱的大抵就是人力了,比不得后世。 吴长庚说完便出去了,周慈青在家中定下这些奶茶的价格,他倒不是统一定价,和后世一般,根据材料珍惜和熬煮所费工艺定高低。 昨日又围观了旁的店中摊贩定下的饮子价钱,遂删删改改,定下一竹筒六七百文左右,最高不会超过八百文,最低不低过六百五十文。 这物价朝朝代代岁岁年年皆不同,如今物价高昂,钱币竟也有几分贬值,要知道昨日周慈青才知晓,当朝京都城内所居百姓,一月便能赚个二十贯钱,即二十两白银了。 州府和县城再降一等,无论如何都有个七八两,十两的月银吧,何况那大富大贵之家在今朝绝不算少的。 这饮子无论如何也是喝得的。 第二日一切都已置备妥当了,周慈青换上了枯竹褐色的新衣,穿着厚实的兔毛夹袄,那领脖和腰上却是石榴红,朝气蓬勃的颜色,倒是衬得他更显年岁尚小,青涩可爱。 吴长庚还是那身靛青短打,外穿灰狼皮袄,更添几分野性凶煞,平日里他又冷睨人,不爱作声,也怨不得村里人都畏他惧他了。 吴老三老远就看见他们了,一拍大腿:“远远打那看来,就跟那城里头的富贵公子似的,你俩都出落得当真好看啊。说不准咱这真是鸡窝窝里出了凤凰蛋了。” 周慈青惭愧:“哪能呢,吴三哥过奖了。” 寒暄几句,二人带着一应物件上了牛车,听那吴老三说:“欸,你俩知道吗,昨日那吴柱子啊,遭报应了!”
第6章 “什么报应?”周慈青听了吴老三这话,眼睁圆了,又惊又奇,连声就问。 吴老三抚掌大笑:“昨日啊,他架着自己那头毛驴进城,却不防那驴子在半路上使了性子,不肯再走了,拿鞭子抽背冻得发抖都不肯再动半步,直把那几人在雪地里冻得直打哆嗦呢。他们这一行人拽着驴子,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倘或不是有人发现了,他几人如今还焉能活命?” 周慈青奇了,又问:“倒还真是头倔驴,可曾知道缘由?” 吴老三沉吟道:“许是日前没能给驴子填饱肚子,饿着驴子了,发了气地报复他呢!” “不过那驴子就是他家命根子,就是打死了他也再不能将驴子给打死的。”吴老三撇嘴,不屑道:“昨儿个他们家里人就请隔壁村那位老大夫来看过,这三人都得了风寒呢,如今都还在那床上躺着下不来,不得不喝药呢!” 周慈青笑得眼儿弯似月牙,也拍了掌:“这可真是报应不爽,上天有眼啊。” 吴长庚侧过脑袋看他,唇角似有上挑之意。 三人到了县城里,作别约定时辰不用再提。 周慈青二人轻车熟路地走在这封陵县中。 他们带来的板车和炉子是拆卸的,进了城就可以装好,每个罐子里边儿都装着昨日熬煮好了的奶茶,然后前往周慈青昨儿个敲定好了的去处。 当朝全民皆商,毫不夸张。 不说路边那些贩夫货郎,妇人老妪等女子经商也不在少数,司空见惯乃至寻常。 “吴大哥,这推车去售卖呢,也讲究个时位。”周慈青从前是文科出生,遂对此有所通晓,“你看那医馆药铺专门开在一个街,美食饭店也尽量在一条街,可知为何?明知会增加竞争,却也还是偏要聚集在一起。” 吴长庚一点就通:“是让多数人一想到此处,便知有大量美食可以游览品尝?” “然也。”周慈青对吴长庚的聪慧交口称赞。 “再来,若是店铺在那十字路口亦或者转角处,人来人往的,生意也会更好……” 他俩在路上絮絮叨叨地说着,不过半个钟头就走到了定好的地界——城中最大茶肆的对院墙角,这便是最好的地段。 此地乃是食店的院墙,周遭不是香水行便是粮食铺子,还有要处的花街柳市,或是试院棚栏,热闹非常,也确实是个闹热的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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