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恒不开口,显然是不想麻烦纪经年。 “我都跟你到这了,自然要帮你解决麻烦。”纪经年似是打定主意要参与于恒的事情。 好吧,已经麻烦纪先生了,也不在乎更麻烦了。 “我母亲的骨灰,不能继续在殡仪馆寄存了,需要……。” 于恒咬咬唇,“需要一块墓地。” 听到于恒终于把自已的困难说出口了,纪经年欣慰地摸摸于恒的脑袋,告诉他这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终于能依赖自已一点了,看来这些天的努力没有白费。 “交给我好了。” 车停在殡仪馆门口,于恒下车。 仰头望天,在b市的时候,眼都被高楼圈住,看不到完整的天。 小县城没有高楼大厦,仰头就能看到灰蒙蒙的天。 今天是初九,年初年尾祭奠频繁,殡仪馆中人不少,来来往往,烟火缭绕,灰尘漫天。 据说十五之后这里就要动工拆除了。 换上暖和灰色羽绒服的于恒,站在门口,看着殡仪馆,迟迟不进去。 纪经年也不催他。 他想起很小的时候,还幸福的时候,和妈妈一起,来这里祭奠外婆。 后来外公也死了,他们的骨灰被一起撒在了海里,也算是团聚了。 而妈妈,永远也不可能和那个男人团聚了。于恒是真的想不明白,妈妈为什么到死都惦记那个亲手毁了她,抛弃他的男人。 于恒深吸了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拿出存放妈妈骨灰的凭证,去提妈妈的骨灰。 存放骨灰盒的房间格外灰暗,一个个骨灰盒整齐排列着,拥挤又阴森。大部分骨灰盒已经被家人取走了,只剩下黑洞洞的壁龛。还有没被取走的,再等自已的亲人。 也不知道会不会等到。 于恒一排一排找着自已的母亲。 纪经年迈步跟在于恒身后,他从没来过这种地方,有些不适应这里的狭窄和阴暗。尽量克制自已不要表现出不适,让于恒多心。 于恒母亲放在最高的架子上,高位的寄存费便宜一些。 找到了之后他抽出三根香,点燃,对着存放母亲骨灰盒的架子拜了三拜。 上辈子,于恒从来不提自已的母亲。也不祭奠,纪经年想可能就是因为这时的于恒没钱买墓地,来安置自已的母亲,只好把骨灰撒向了大海。 这使于恒和人间的联系更加稀薄,以至于于恒活的更加了无牵挂。 想到这里,纪经年就觉得心里沉沉的。 纪经年也抽出三根香,想拜一拜于恒的母亲。 但是被他阻止,于恒声音平静,甚至带着隐隐的恨意,“我拜她,是因为她是我的母亲,她实在不是一个值得尊重的人,所以你不要拜她。” 纪经年笑笑,“我拜她也因为她是你的母亲,她带你来到了人间。”把你带给了我。 于恒一愣,心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他看纪经年弯下挺直的脊背,去拜一个根本不认识,也没有任何社会地位的陌生女人。不因为别的,只因为这个人是他的母亲。 两人拜完之后,于恒去搬过梯子,想要自已爬上去,把母亲的骨灰盒取出来。 纪经年却不放心于恒登高,自已主动揽下了取骨灰盒的任务,踩着颤颤巍巍的梯子往上爬。 于恒为他扶着梯子,仰头看到灰尘扬在纪经年的头上,还弄脏了他黑色的衣服。 纪先生为什么对自已这么好?帮他解决问题,他现在不想做,纪先生也包容他,还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 是因为自已是新情人,还没上手,比较新鲜? 还是纪先生本就是这么绅土的人? 亦或是…… 于恒甩甩头,甩掉那些不该有的想法。 纪经年把骨灰盒交给于恒,跟在他身后半米的位置,一起走出了存放室。 取出骨灰盒后,小县城天已擦黑,到了吃晚饭的时候。 回h市还是回b市今天都肯定走不了了。 三人找了间不大不小的店,随便点了几个菜,解决了晚饭。 纪经年在酒店开了三间房间,一间最好的套房,两个标间。 一个标间给司机住。因为墓地的事不能着急,所以只好暂时将于恒母亲的骨灰盒存放在另一个标间里。 纪经年则和于恒睡在套间里。
第10章 纪叔叔 县城的酒店,即使是最好的房间,也不怎么样,设施老旧,空气中弥漫着不怎么好闻的味道。 纪经年来来回回打量着酒店奢靡老式的装修,怎么看怎么不满意,心里在犹豫,要不要再换一家,他自已还好,可让生病的于恒住在这里实在让他有些担心。 于恒自已倒没什么。 最难的时候住过医院走廊,适应能力很强,这里对于他来说已经很好很好了。于恒已经确定了,今天要和纪经年睡一起了。纪经年绝对不会允许他和骨灰睡一起,更不会允许他和司机睡一起。 他从殡仪馆出来心情就不是很好,生病发虚,也没什么力气矫情。再说出什么让纪先生再开一间房的事,未免太不懂事了。 于恒从善如流放下背包,也不管站在门口的纪经年,开始自顾自熟悉环境。 他今天出了不少汗,浑身粘腻,想洗个澡,于是挪着步子到卫生间去看热水是不是要现插电后才能使用。 于恒打开水龙头放了一会,热水出来。 外面到底还有一个人,他不敢直接脱衣服洗澡,万一纪先生就那么推门进来了,怎么办?犹豫了一会,探出小脑瓜,对着客厅里正在接电话的纪经年喊道:“纪先生,有热水,你要不要洗澡?” 先礼貌地问一下纪先生,纪先生要是不洗,他就可以洗了。 纪经年听到于恒的话。 捂住话筒道:“我现在不洗。” 顿了顿又道:“你也不许洗!” 于恒还生着病,这里温度低,要万分小心。 电话那边,纪母显然也是听到了于恒的声音,对着纪经年一串连珠炮,“纪经年,你干嘛呢?身边怎么有小男孩!?洗澡?洗什么澡!” 于恒要是知道的纪经年在打电话,一定不会乱喊乱叫的。他要是知道纪经年在和他母亲打电话,就是打死于恒,他也不会发出一点声音。 纪经年无奈一笑,拿着手机走远了些,确定于恒听不到了,才压低声音道:“文女土,你放心,我肯定不做什么出格的事。” 纪母文舒宜今年已经六十五岁了,育有二子二女,其中最不放心,操心最多的就是小儿子纪经年。 三十岁了还不结婚。女伴男伴一个不找! 今天好容易有点苗头,她一定要顺着这根小苗拔出点什么! “谁家孩子啊?多大啊?是做什么工作的?他家风够开放吗?”纪母太多疑问了,太好奇了,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孩子能把自已这个单身狗儿子给拿下? 纪经年心里描绘着于恒的样子,嘴角不由弯了起来,声音也柔和起来,“还小呢,很害羞,等有机会我一定领回去给你看看。” 纪母听这话,何止是有苗头,自已儿子这是打算把终身定了啊! “你这是定了?”纪母有些不确定问道。 纪经年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眼眶有些发湿,好久才低低的,有些沙哑的咬出那两个字,“定了!” 上辈子纪母也问过这个问题,可是那时候于恒已经病的很严重了。 他家风开放,父母对他们兄弟姐妹十分尊重,只要不去辜负人、乱搞,父母不会干涉他去爱谁,和谁共度一生。可是看到病床上的瘦弱的于恒时,母亲却罕见的提出了反对意见。 纪母道:“那好那好,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你可要对人家小孩好啊!” 纪经年知道,这是纪母着急去传八卦了。 听着话筒那边的嘟嘟声,纪经年默立了一会,收起电话。 于恒抱着浴巾,耷拉脑袋坐在床边,他已经知道纪经年在打电话了。 看打完电话的纪经年过来,对着纪经年道歉,“对不起,纪先生,我不知道你在打电话,有打扰到你吗?” 纪经年皱眉。 于恒以为他真的生气了,更加惶恐,“纪先生,真的很对不起。” 纪经年上前扯出于恒怀里的浴巾扔到一边,然后在床边挨着他坐下,揉揉于恒的脑袋,又捏住他没二两肉的脸蛋,“你好像很爱道歉啊!” “……?” 于恒当然不爱道歉,可他在纪先生面前总是有点笨,总做错事。 “不如我们换个更有新意的道歉方法?”纪经年提议。 “什么?”于恒眨着单纯的,带着求知欲的大眼睛。 纪经年面上正经,心里坏笑,“以后你想道歉了,就说纪经年,过来抱抱!我就知道你认识到错误了。” “好了,现在你重新道歉吧。” 于恒瞪大眼睛,还能这样!? 纪先生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不正经,还是一直都不正经? “我……我……我不道歉!”于恒声如蚊蝇。 纪经年挑眉,假装疑惑,“哦?小鱼这么霸道啊?做错了事不道歉?” “纪先生,我真的打扰到你了吗?”于恒不无担忧。 纪经年怕他真觉得自已做错了事,好不容易在自已身边自在点了,又更加小心翼翼。于是道,“没有,我开玩笑的。” 于恒站起来,一把扯回被纪经年扔到旁边的浴巾,“那我就不道歉!” 嘿!这小破孩! 纪经年看于恒兔子一样窜进浴室,知道他贼心不死,还想洗澡。 又强调了一遍,“小鱼,不能洗澡!” 于恒执拗地抱着浴巾,两人站在卫生间门口,一个门里一个门外,开始对峙。 “纪先生,我就冲一下,绝对不会着凉。”于恒想反抗,又觉得身为金丝雀,该听话。况且纪先生也是为了自已好。 纪经年最遭不住的就是于恒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带着点任性,带着点撒娇。 他动摇了。 “纪先生……”于恒说着还动手了,去扯了扯纪经年的袖子。 纪先生很不争气的被拿捏了。 好在纪经年理智犹存,得讨点好处。 他抱臂倚在门边,慢悠悠道:“我不喜欢纪先生这个称呼,你想个让我满意的称呼,我就让你洗澡。” 不叫纪先生能叫什么? 纪金主? 纪哥哥? 老纪? 老……!? “纪……”于恒犹犹豫豫开口吐出一个字,纪经年挑眉重重嗯了一声。 “纪叔叔!”于恒使坏快速叫了一声。也不管纪经年满不满意,就当纪经年允许了,啪一下把门关上了。 纪经年看着自已鼻子前的门板,也没打算追进去和于恒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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