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雯姨见他如此状态，以为又要死了，连忙派人又要把他架到后院去。 平时遇到这种事她自然要敲诈一通，可始作俑者是东方讣，而谢韫就站在旁边。 死也不能死前院啊！ 更不能死在谢丞相眼前啊！ 谢韫瞧见他身上溢出了新鲜的血，染上已经暗色的血迹，那几个壮汉又将他生拉硬拽，一时于心不忍，走近对着雯姨道：“这人我要了。”
第4章 乞儿街上冷食酥 东方讣一听又来了兴致，走上前一步与谢韫对峙，眉尾轻轻挑了挑，嘴角勾起一抹邪性的弧度，说道：“这种妓子你还真要？原来谢丞相还好这口，那我也要这个人。” 东方讣看着谢韫，话却是对着雯姨说的道：“不如老鸨把他切了两半，我与谢右丞一人一半？” 雯姨为难道：“这……” 谢韫听着东方讣这无理的建议，略皱起了眉，毫不避让道：“东方公子，什么都要抢上一抢么？” 东方讣激谢韫多次，此番头一次见谢韫有了愠怒之语，觉得心里爽快至极，只道：“若是能抢，我第一个要抢回来的便是谓师。” 二人针锋相对，无声的战场，周围只得屏气凝神。仿佛已有千万个刀子在二人中间打了几百个来回。 雯姨想着总不能真把人分两半，如此残忍之事出现在月牙楼，那她以后生意还做不做了？于是只得大着胆子咬牙上前，双手紧张的捏着，打着颤道：“不如，价高者得？” 郑翩在地上咬着牙听自己沦为一个交易物件，被商讨着价格，纵使温颜也没让他受过此等大辱，但他这不知自己为何在此，如今的情况实在是他让他一头雾水。 他故意唱了阿姐生前所作的曲子，是想着东方讣或许能认出，就算认不出，或许也会念着阿姐的情面，哪知这厮如此冥顽不化，一句妓子不配，一脚险些把他踹回魂去。 郑翩忍痛看着与东方讣对峙的那名叫谢韫的公子。 看起来还颇为年轻，但身上总有一股老气横秋的感觉，神情总是淡然如水，一身素素无纹路的云水蓝大袖圆领裥衫，一条普普通通的腰带系在腰间，坠了一块白玉雕梅佩，白色穗子随动作微晃，此人长身玉立，眉如墨画，一双眼却如秋日寂静的深潭，又像冬雪覆盖的三尺寒冰。此人衣物虽极尽低调，但也是好料子，再加上这周身气度不凡，一看便知是个达官显贵。x 随着他走近郑翩，郑翩嗅到微微的梅花香。 可郑翩并不知道他是谁，此等风貌的贵族，一眼便能记住相貌与气质，他又岂会相见而不识？ 莫非是温颜后来提上来的？那也难怪东方讣看他如此不顺眼，又一个趋炎附势的小人罢了，郑翩想到此，又觉得不太对劲，哪家奸佞小人长这般清风入骨的风貌？ “价高者得，好啊，我出五百两。”东方讣大大方方比了个五，意思是要和谢韫争到底了。 雯姨一句“起价五十两”默默憋回了心里，她早知东方讣有钱，不想却如此阔绰？雯姨心里乐开了花，嘴角都不禁带着笑，眼睛悄悄瞟向谢韫，期待着谢韫再给个更高的价。 谢韫却神情一松，微笑着拱手道：“那便劳烦东方公子照料了。” 东方讣嘴角一抽，看着地上不知何时已晕过去的男妓。 他又不喜欢男人，喜欢男人的是谢韫好吧！还有恋尸癖！非把郑谓师的残身占为己有，谁劝都不埋！ 一见谢韫不与他争抢，东方讣有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实际上他这些年与谢韫打交道，基本上是这种感觉。 无论他如何挑衅如何捣乱，人家就是不爱搭理他，他逼迫多次也不肯把谓师还回来。真是次次都气煞他也。 马车上躺着晕过去的郑翩，东方讣越看越感觉他又被谢韫摆了一道。虽说这人在马车里安安静静，但一看见总觉得时时刻刻提醒着他被谢韫耍的事。当即叫停了车夫，指使将人扔下车去，看着心烦。 …… 郑翩再醒来时，睁眼就看到一张污糟糟的脸，一个瘦骨嶙峋的乞丐蹲着看他，没等他开口，乞丐立刻睁大了乌黝黝的眼睛，安排道：“我守了你一夜，你，现在在我的地盘，就得听我的话。你去那边乞讨，讨回来的钱我七你三，就算是交乞讨地盘税回报我了！” 乞丐心想：这么好看的人，定然有很多小姐给钱。 郑翩犹豫片刻，点头应下，他只记得他被东方讣带走了，看来是把他扔下了。郑翩松了一口气，庆幸出了青楼。 如今他在街边，也可以先听一听如今是什么局势，温颜掌政，那那个谢右丞就是温颜的左右臂膀了，可能还不太好对付，但他心中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乞丐问：“你叫什么名字？” 郑翩回忆一下，道：“姜瑶。” 乞丐：“好，小瑶，那从今天你就是我的小弟了，他们都叫我瘸子，你叫我瘸子哥好了。” 郑翩下意识低头看了看乞丐的腿，见他蹲下起立稳稳当当，哪里像是瘸了腿的？ 郑翩还是乖巧点头，又哀求道：“好的瘸子哥，哥你有没有吃的……” 瘸子乞讨生涯中一直是伸手跟别人要，第一次被别人乞讨，愣了愣，僵硬万分地从怀里掏出半个馒头，郑翩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接过就谢，谢完就风卷残云般啃完了，肚子极其配合的“咕～”了一声，表示尚未吃饱。 瘸子心想：这是饿了多少天。 但不管他还饿不饿，瘸子真的没有食物了，把身上掏空也没有了。 “讨来了钱再吃。”瘸子道。 瘸子十分认真地普及道：“你且记住，像那种大腹便便的男子多半是铁公鸡，不要去惹，你专挑衣着华贵的女子和小孩，她们心软，还有文人墨客，你死缠烂打上去，他们拉不下脸拒绝的，瞧你这……你也不会装瘸，要么装瞎子要么装哑巴，马上午时了，人最多的时候，把握好！” 瘸子传授几番经验便将珍贵的破碗给了他，又把他搓的乱糟糟看起来更像个无家可归的可怜人，自己则摊开干巴脏污的手可怜兮兮地凑到“贵人”身边。 郑翩也耸着肩背学着瘸子蹲在街边。 有时他凑上去反被侍从一脚踹开，那侍从们还作势扬了扬手中的家伙，看得郑翩心惊肉跳，乞丐像是早已习惯了一般，立刻一摇一摆地走到旁边又去贴着另一个人。 郑翩总结了两个字：装惨。 这事温颜在行，但他真真的不是很会装，郑翩努力回忆着初遇温颜之时，她当时也是个流落街头的乞丐。
第5章 乞儿街上冷食酥（2） 大街如闹市，百姓当刑部。 “那边吵嚷什么？去看看。”郑翩下朝被一片的人拦了路，周遭摊铺尤在，人却全堵到前面去了，直接挡了一条大道。 声音嗡嗡作响，哄闹喧天，多是骂声。 他随行的几个侍从把着刀挤到前面清扫出一条路，百姓声音骤停，郑翩缓步下了轿，他们望着郑翩像是衙门里等着听青天老爷裁决的堂外人。 “我不是，我不是！”女子凄厉的喊声在此刻的安静下尤为刺耳，“我不是公主……我不是……” 一人没忍住大声道：“你不是？当年你与狗皇帝一同去天水庙祈福，我儿子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你们，就被狗皇帝身边的狗踹断了腿骨，你和狗皇帝化成灰我都认得！你就是温颜！” 郑翩居高临下望着此刻浑身是血的女子，百姓对温氏皇族的恨皆发泄于一个女子身上，怕是晚来一刻，人就要被活活打死了。 女子匍匐在地上，感觉到郑翩的走近后缩了一缩，浑身战栗，显然是害怕被打的下意识的反应。 “我不是……我不当……”女子喃喃道 郑翩看着这血人，道：“人是你们打的？” “是！丞相大人，温狗残害我们家人，死不足惜！” 郑翩听着女子语无伦次的细语，只点点头，道：“打够了吧，此人涉及温氏皇族。” 郑翩对着身边穿的稍微不同些的侍从道：“李寻，将人押送提刑司，着太医局救治。” 郑翩说完此话，随行的李寻领着人将温颜架起来送走，郑翩也准备回轿。 “大人！大人怎么还要太医局救她？她是温容的姐姐啊！”一个胆子大的语气慌乱地道。 郑翩停住脚步，道：“我且问你们，扰你们安宁的是温容还是温颜长公主？” “是温容……但温颜她是温容的姐姐。” “谋反尚要株连九族啊！” “大人定要严惩温氏啊！” “大人心里不恨吗？若不是温氏郑太傅怎会遭遇灾厄？” 郑翩道：“株连律法我早已废除，各位也知我亦被温氏弄的家破人亡。冤有头债有主，若是温颜也做了什么罪事，我亦绝不姑息。” 当初他与杨诚起义，皇宫里却只剩小皇帝和几个皇亲贵胄，而长公主温颜却不知去了何处，搜遍了皇宫上下也未曾寻到。后又着枢密院彻查温氏余党，查了一年，多少跑了的温氏贵族都逮了回来，独独长公主温颜不见踪影，东方讣当时还猜莫不是死外边了？ 过了约莫半月，郑翩都险些以为温颜没撑住死里面了。 “捡回来一条命，大人还是亲自去看看吧。温氏说什么也要见你。”李寻回禀道。 郑翩踏入牢狱中时，便看到温颜热切的目光，如同仰望救世主一般注视着他。这种眼神，郑翩看得太多了。但凡囚徒，见他如见甘霖，原因只是因为郑翩不乐意冤枉人，爱憎分明。 “大人！多谢大人。”温颜看见他立刻隔着栏杆跪下，猛磕了好几个头，几个下来再抬头，额头隐隐见了血色：“多谢大人救命。” “既然脑子清醒了，那就该答话了。”郑翩开了牢门走进去，坐靠着李寻搬来的椅子道：“长公主，是如何逃出皇城的？” “我不当长公主……我不当了……大人。” 郑翩点点头，道：“是，那你是如何逃出皇城？” “大人……我……我已经两年没回去过皇城了，我一直在京都外，我……”温颜说话断断续续的，郑翩倒也有耐心，听着她把话说完。 按她的意思，温容很久之前便看不惯她这个姐姐，将她关到了京都外一个猪圈里，与猪同吃同睡，她看守卫松懈了些跑出来，才知道京都变了天，晤国亡了。 他当时去查了，确实有个女子被温容下令关到猪圈，也确实说就是他姐姐。 温颜舌灿莲花将自己说得何其无辜，且郑翩并没查出温颜做的有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故而郑翩当时真觉得，皇帝在位时就对她百般刁难，如今皇族没落更是人人喊打，为了百姓不罪温颜，郑翩便娶了温颜，冠了丞相之妻这个名号，百姓也不好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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