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阿巧这么说,妃千笑无奈地叹了口气。 阿巧是母亲的旧部,照顾了自己多年,妃千笑实在不忍因为这件事苛责她,只能道:“那你总该去府医那里给她那些烫伤的药来。” 她扶起阿巧,对其余人道:“你们都退下吧。” 听妃千笑这么说,姜祁月忍不住冷笑。 还以为这个小郡主多在意自己,怎么一听是阿巧,便不置一词了? 果然,自己在妃千笑眼里,还不如一个婢女。 若不是阿巧逼她喝药,她怎么可能动手去推。 是非对错这样分明,妃千笑也能包庇! 亏得方才一瞬间,姜祁月还以为妃千笑转了性子。 婢女们鱼贯而出,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妃千笑与姜祁月二人。 妃千笑看着姜祁月一脸倔强,以为她在生阿巧的气,忙坐在床边,低声安慰道:“阿巧她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她的气。” “我怎敢不识好歹,生她的气?” 不识好歹这话,还是阿巧说给她听的。 反正现在寄人篱下,妃千笑和她身边,怎么可能把她当人看。 姜祁月太过孱弱,明明是在赌气,声音却软软的。 听她说不生气,妃千笑便放下心,“不生气就好,不生气就好。” 她话音刚落,姜祁月又是一记眼刀。 妃千笑被她吓得想要后退,慌乱中踩到了地上的轻裘,腿一软,脚一滑,便跌坐在地上,茫然无措又委屈地望着姜祁月。 不是说不生气吗,怎么还是这么凶。 第4章 “你究竟要怎样才肯喝药?” 姜祁月不答话。 斑驳的光影透过窗户打在那清冷的脸上,衬得她愈发羸弱。 不知是不是错觉,妃千笑只觉得那双好看的眼睛上蒙了一层水雾,似是委屈极了。 她到底在委屈什么? 妃千笑仔细想了想,自己又没有得罪姜祁月,她这般委屈,一定是因为国仇家恨,绝不是冲着自己。 瞧着姜祁月面无血色,仿佛不多时便会玉减香消,妃千笑又害怕又心疼。 妃千笑见桌上的食盒动都没动,料想婢女劝不动这小公主,索性亲自端起碗,将温热软烂的粥捧至姜祁月面前。 “若你害怕药太苦,先喝点粥也好。你吃饱了,也好有力气骂我。” 姜祁月还是不答话。 姜祁月神色淡淡的,心里却是气得不行。 前世妃千笑便是这般,不论她怎么骂她,妃千笑都只当是在与她调//情,根本不在意自己说了什么。有时候姜祁月甚至会有一种错觉,这个人,越骂她,她越欢喜。 如今妃千笑这么说,姜祁月更不会遂了她的意。莫说骂她,就是一个眼神都不想给她。 她这般神态,落在妃千笑眼里,就像是即将开败的昙花,再不好好护着便要凋零。 妃千笑有些急了。 上一世这个小公主再怎么抗拒,也没闹过绝食啊。 不对,也闹过,但没成功。 有一次,姜祁月想通过绝食让妃千笑放了她,她说什么都不肯吃东西,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若是给别人,定会心疼得把人放了。 可她遇见的是妃千笑。 妃千笑轻轻摩挲着姜祁月的脸,“你生得这样好看,便是死了,尸身也是稀世珍宝。到时候,我做什么你都无法反抗。” 许是她笑得太过放荡,姜祁月不由得想到府里离奇死掉的那些美人,只觉得脊背生寒。 真是太无耻了! 亏她还是北齐定国将军的女儿,真是半点没继承她母亲的高风亮节! 妃千笑倒不至于真的丧心病狂到要对一具尸体做什么,但她知道姜祁月脸皮薄胆子小。这么吓唬一下,她定会屈服。 果真,姜祁月听后,红着眼睛瞪了妃千笑半天,却什么也不敢说。最后她委屈地张口吃下妃千笑喂她的东西,唯恐饿死之后还要被折辱。 当初妃千笑还感叹自己机智无双,现在想来,那番话落在姜祁月耳朵里也算是一番折辱。 这一世,妃千笑长了记性,说起话来总是深思熟虑。 见姜祁月似是打了个寒颤,她伸手替姜祁月掖了掖被子,轻声哄道:“你喝了这粥,我便去街上给你买桂花糖,好不好?” 妃千笑记得,姜祁月喜欢吃甜的,她最喜欢的就是八宝斋的桂花糖。 姜祁月疑惑,“你怎知我喜欢吃桂花糖?” 这问题倒把妃千笑问住了,前世两人缠绵了三年,姜祁月喜欢吃什么,她怎能不知道。 可重生这么离奇的事情,若说出来定会吓着姜祁月。 她只能对姜祁月道:“女儿家不都喜欢吃这些?我瞧别人喜欢,料想你也会喜欢。” 别人喜欢,自己便要喜欢? 妃千笑到底把她当什么了! 姜祁月捂着心口,只觉得有些喘不上气,眼泪不受控制地滚了下来。 “不吃,滚!” 前世妃千笑总巴巴地捧着各类糕点到她面前,她还以为妃千笑真的关心她,没想到她送来的东西是别人都喜欢的。想来这些东西,府上的姑娘都有。 什么桂花糖,她才不稀罕。 “你别哭呀。”妃千笑慌了神,她拿出帕子,替姜祁月拭去眼泪。 可不知怎的,姜祁月越哭越凶。 与动情时的眼泪不同,这眼泪看得妃千笑心里难过。 她顾不得会不会僭越,干脆坐到床边,如从前一般将人揽在怀里,耐心哄着。 “你是不是想家了?你先吃些东西,好好养伤。等你伤好些了,我便送你回家。” 这怀抱太过熟悉,姜祁月被拥住之后便不哭了。妃千笑的动作极为小心,她将怀里的人视作珍宝,连脑袋都不敢乱动,生怕头顶的步摇会勾到姜祁月的脸。 感觉到自己似有被这小郡主引诱的迹象,姜祁月心下一惊,她吸了吸鼻子,瓮声道:“你放开我,你不许碰我!” “好好好,我放开你。你不想见我,我滚便是。院子里那些丫鬟,你瞧着哪个顺眼些,我让她进来服侍你。” 妃千笑姿态极低,她只想哄着姜祁月快点吃些东西,才不在意姜祁月如何对她冷脸。 见姜祁月还是瞪着自己,妃千笑有些失落地垂下眼。 姜祁月这般,她倒也能理解。南疆才战败,姜祁月身为南疆的公主,定是恨透了北齐的人。如今她流落至此,自己又怎么能奢望她有好脸色呢? 她叹了口气,拾起方才丢在地上的狐裘,披到身上。 “你不喜欢见这里的人,便不见吧。我将粥放在你枕边,你记得喝。不管怎么说,身子是自己的。” 姜祁月抬眼,望着妃千笑的背影。明明是张扬的红色,此刻却显得有些寂寥。 她试着抬手去碰床边的碗,可她半点都提不起力气。 试了两次,都不行。 终于,在妃千笑即将推门离开时,姜祁月冷冷开口:“站住。” 声音很轻,还是被妃千笑捕捉到了。 妃千笑脚步一顿,脊背挺直,满眼期待地转过身。 只听姜祁月冷声道:“滚过来喂我。” 第5章 妃千笑殷勤地端着碗,喂姜祁月喝粥。她一张脸上,尽是谄媚与讨好。 阿巧拿着烫伤的药进来时,被眼前情形吓了一跳。她的小主子,怎么做起了这些事? 妃千笑倒像是没事人一样,丝毫不觉得被阿巧瞧见了会尴尬。她依旧耐心地喂着,喂完了一碗,又拿帕子仔细地拭去姜祁月嘴角的汤汁。 温热的粥下了肚,姜祁月的脸色稍稍好了些,瓷白的肌肤多了一点红润,鼻尖渗出点点薄汗。 妃千笑看着房中两个炭盆,嘀咕道:“我只说要她们把这弄得暖和些,可这屋子也太热了,都出汗了……要不你先解了衣裳,或者我一会儿让人将炭盆拿出去?” 若是热得出汗,再吹冷风,定要着凉。姜祁月又不肯吃药,若是感了风寒,只怕要受罪。 妃千笑觉得自己无比体贴,偏偏姜祁月冷眼瞧着她。 姜祁月更加失望了。 这就不装了? 这就要想方设法扒人衣裳了? 从前怎么不知道妃千笑这样诡计多端,竟会故意往自己房中多加炭盆。阿巧还在房中,她就这般迫不及待,当真是无耻至极! 察觉到小公主的脸色又冷了几分,妃千笑不知哪句话又说错了,只能小心翼翼地问:“你不热吗?那你吃饱了吗?” 姜祁月再次闭上眼睛,偏过头,不答话。 被如此对待,妃千笑也不恼。她接过阿巧手里的药膏,想为姜祁月上药。才碰到那柔若无骨的手,便觉得绸缎一般的肌肤从自己手心划走。 姜祁月将手缩进被子里,不想妃千笑碰她。 妃千笑瞧她阖着眼,睫羽上似是沾染了水汽,以为她疼了,便低声哄道:“你皮肤娇嫩,若不上药,只怕要留疤。” 妃千笑倒不在意疤痕,她幼年时跟着母亲去演武场骑马射箭,技艺不多精湛,伤却没少受。有时候伤口才结痂,她太过顽皮,不听大夫的话,还没好利索便上手去碰,血痂被提前弄掉,以至于身上留下了几道疤痕。 小女孩爱美,为着伤疤伤心了好久。好在母亲安慰她,这点小疤不过是白璧微瑕,女儿家当把胸怀放至保家卫国上,不必拘泥于皮相。渐渐地,妃千笑也就不在意身上那几处伤疤了。 但她想着,姜祁月这样自小养尊处优的小公主,每一寸肌肤都如美玉一般。她浑身上下半点瑕疵都没有,自己又怎么忍心让她手上留疤。 姜祁月静默良久,她原是想着用药,可听妃千笑这么说,她立刻又不想了。 察觉到妃千笑又想要拉她的手,姜祁月阴阳怪气道:“怎么,小郡主是我怕有了伤疤会有碍观瞻?” 难道自己在妃千笑眼里,值得珍视的只有皮囊吗? 妃千笑被噎了一下,觉得莫名其妙,却还是耐心道:“好好好,不想上药便不上。那你先休息一会儿,有事吩咐外头的丫鬟便是。” 姜祁月抬眼,瞪着妃千笑。 这个小郡主不是惯会油嘴滑舌,怎么解释都不解释一下?难道她真就只为了自己的这幅皮囊?如今被拆穿,才无话可说。 两人目光交汇,对上那带着几分哀怨的眸子,妃千笑觉得莫名的委屈。 她都这么顺着姜祁月了,姜祁月怎么还是没个好脸色? 难道北齐与南疆,真就势不两立? “罢了,我不逼你,你不要生气。” 阿巧瞪大了眼睛,小郡主怎能这样卑微?她不忍见妃千笑这般低声下气,提醒道:“小主子,时候不早了,该动身进宫了。” “好吧……”妃千笑将装着药膏的瓷瓶放到姜祁月抬手就能够到的地方,有些不放心地叮嘱,“你若不喜欢别人碰你,我不碰便是。只是,你心情好些的时候,还是要记得上药,这药膏抹上去好得快些,也不会那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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