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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男人晚上出门买东西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出这档子事儿了呢。 明明……明明晚上打电话的时候……还，还生龙活虎的。 他还说给孩子带了零食的啊。 他不是说……他不是说还有五分钟就到家了吗。 怎么就……就这么多意外呢？ 女人泣不成声，她坐起身，痛苦地抓了抓头发，在床上抱着自己的膝盖微微发抖，在李漫浩进来叫她的时候来抬起头，露出满是泪水的脸庞。 李漫浩一夜没睡，天快亮时眯了半个小时。因为没睡好，本来挺好看的眼型被褶皱的眼皮子给生生撑大一圈，把平时冷的不行的眼神给莫名其妙变成了那种可怜巴巴的无辜。 因为这起案子的性质太过恶劣，市领导下来指令，务必在二十四小时内破了，避免群众恐慌。昨儿晚上被局长拉着连着连开会分析，吩咐底下人该做什么做什么，李漫浩操心一晚上，最后还是被顾婧逼着去闭上眼歇会儿。 本来说好五分钟叫她，顾婧到底有私心，想让她多睡会儿，把精神头养好了再工作，结果就睡了近半个小时。 李漫浩猛地坐起来，身上不知道盖着的谁的警服也滑落下来。她面无表情地闭着眼坐了三分钟，才掀开衣服，从临时拼成的凳子床上站起来，进休息室去看看女人。 结果就看到她蜷缩成一团身体颤抖的样子。 李漫浩无意撞破别人的脆弱，她也不擅长安慰这类东西，昨晚能把女人劝起来她就觉得用尽毕生所学了，一时间就这么握着门把手，竟不知道该怎么做。 幸好许丘过来救场了。 “李队，顾婧去买早饭，你吃啥？” “都行。”李漫浩顺势转身带上门，“给他们也捎一份儿，钱我出。” “见外了啊李队。”拿上手机准备出门的顾婧瞬间不乐意了，转身对着李漫浩就是一句，“又不是什么值钱东西，我们平时也没少被你投喂啊。” 站在旁边的许丘笑回：“就你嘴贫，赶紧去吧，都饿了。” 顾婧应了一声，知道大家确实饿了，一溜烟跑去买早点了。 局里平时一忙起来就在局里饭堂没开门的时候轮流买饭，每个人基本上都带过，也就没把钱算那么清，反正大差不差，就那么多，大家还同事这么多年那么熟，轮流带就完事儿了。 等顾婧出门，许丘才压低声音，问李漫浩：“李队，她——”许丘指了指休息室，“她在里面哭呢吧？” “嗯。”李漫浩顿了一下，“你去安慰安慰，把她劝讯问室去。” 还没来得及回上一句的许丘直接被下一句震在了原地。 他？ “不行不行，我不敢看她。”许丘忙摆手，“她太可怜了，我看多了难受。” 李漫浩淡淡地看他一眼：“所以才要锻炼你。” 李漫浩靠着椅子，微微放松自己的脊背：“昨天晚上八点左右的时候你在哪儿呢？” 女人使劲儿搓了搓脸，让自己打起精神：“在家做饭。当时我给他打了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来，我好开始炒菜。” “他说什么？” “他说......”女人又忍不住了，声音也带了哭腔，“他说他买完东西了，再等几分钟就回来了。” 李漫浩瞥了眼顾婧记录的东西：“你男人是做什么工作的？” “货车司机。他平时......挺憨厚老实一个人，干这行也挺多年了，没出过什么意外，他和同事关系都挺好的。” 顾婧和李漫浩交换了下眼神。 和他们查到的差不多。 “可是我们系统这边查到的——”李漫浩身体稍微前倾，“他以前因为酒驾出过事，坐过几年牢。” 女人愣了愣：“这......我不知道啊。” 李漫浩垂了垂眼睑：“这事儿挺早了，先不说了。你跟你丈夫什么时候认识的？” “我们......认识七年了。当时我们是经人介绍相亲认识的，媒人说他挺好一小伙子，做司机的，收入挺稳定，人也老实，就......就除了爱喝酒。我当时年纪也不小了，家里催得紧，相处一段时间后觉得这人还行，就同居了。后来我发现自己怀孕了，我们两家家长见了面，就让我们扯证了。”女人说着，声音小了起来。 顾婧本来打着字，听到这话后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问道：“你跟你丈夫结婚那年，应该是他刚刑满释放没多久。媒人没跟你提起过吗？” 女人摇摇头：“没有。我丈夫也没跟我说过。”
第 3 章 李漫浩在心底琢磨了一下，感觉有点儿不对劲：“你认识你丈夫的时候他就有货车司机这个工作吗？” “对。我们俩年纪都不小了，那时候他要是没工作，我也不会跟他在一起。” 李漫浩有些疑惑。 别说是在七年前，就算在现在社会对出狱人员的包容度也没这么高。 尤其是因为酒驾还撞死过人的，怎么可能一出来就又去做货车司机了。 在李漫浩沉默的时候，女人眼底有些挣扎，扭捏了一会儿，还是开了口：“其实......这工作是他弟弟给他的。” “怎么说？”李漫浩问道。 “他弟弟搞货物运输，做的还挺大，开了公司，当时这工作就是他弟弟介绍给他的。这事儿后来听我丈夫说我才知道。” 李漫浩心底了然。 那他弟弟必然是知道他以前做过这个工作，再加上是熟人，在某些地方行个方便，比如说在受害者重新考证的时候也让他出车之类的，最后证也有了，工作也没耽误。那时候酒驾没现在查得严，这事儿要是放在现在，估计以后都不可能让他重新考驾照了。 “那你们......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女人着急起来：“真没有！警官你相信我！自从我跟他结婚后生活一直都挺和和气气的，虽然他经常出去喝酒，但是酒品也不差，不打人不骂人。工作上......工作上除了你们说的这件事，他也没出过什么意外啊！” 眼看着女人激动起来，顾婧道：“你先冷静，这只是例行询问。” 李漫浩看着顾婧打完字，想了想也没什么要问的了，刚准备起身放女人出去，突然想到了什么：“你丈夫出事的前几天，周围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情？” 把女人送到大厅后，李漫浩和顾婧去把刚才的审讯记录打印出来，让值班警察帮忙把她跟孩子送回家，自己喊上其他同事去开会了。 “她说两周前他们全家去公园玩儿的时候被一个流浪汉骚扰过，当时她丈夫把人赶走了，之后也一直没什么事，她也就没放在心上。”顾婧把记录传给他们看。 李漫浩靠着桌子，自己思索着什么。 正当众人互相传看的时候，许丘突然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砰的一声推开了会议室的大门：“李队，又出事了，刚有人报警，说她的房子里死人了，老王和老赵过去看了，死者是被交通工具碾死的。监控也调出来了，拍到了昨天撞人的男子在那附近经过的身影。” 等李漫浩到达出事地方后，现场已经被先一步赶到的片儿区民警控制起来了。 李漫浩眼皮子有些沉，想摸根烟放嘴里叼着尝个味道提提精神，又觉得现在不是时候，只好作罢，例行去找报警人询问情况。 报警的是个上了年纪的大妈，和死者是邻居。 东城这一片都是待拆的老城区，住的地方安保设施不好，房子也是破破烂烂的小矮楼，最高也就三层的高度，屋子一间挨着一间的，谁见今天吃了什么饭、说了什么话，基本上能闻得、听得清清楚楚的。甚至有时候打个电话声音过大，也能听得清清楚楚的。 报警的大妈是这几天都没见死者出门，原本还以为死者回老家或者出差去了，谁知道今天房东来收租了，她才知道死者还欠着这个月的租金。然而死者就不是个会欠房租的人，大妈这才发现确实不太对劲，和房东一合计，就报了警。等警察来之后才发现她的尸体就这么躺在客厅里，四周到处都是拖拽的血迹，暗红的让人触目惊心。 报警大妈一脸可惜：“哎呦，你们不晓得，这个女娃子平时老好啦，对谁都可礼貌，有时候从她老家回来还会一家一户敲门给邻居们送特产，街坊邻里都挺喜欢她的。上次她生病发烧烧到昏迷，都是我们帮忙送到医院照顾的。” 李漫浩突然问道：“她单身吗？” “应该是单身的吧。”大妈不太确定，“平时我们没见过她跟什么男孩子有来往，都是自己骑着电动车上下班的，也没见她回来的特别晚过。” 李漫浩喊许丘过来，走到人少一点的地方，把烟点着，道：“等会儿你和顾婧去查查死者有没有出过什么意外，比如说——”她眯了眯眼，“交通安全事故或者摩擦之类的。” 她本来没往这方面想，但是这个案子和上一起案子联系起来的话，就只有都是被交通工具杀害这一个共同点。 昨晚开会的时候，同事们分析都侧重仇杀。而且，如果说上一起案子特别像报复性仇杀的话，联系着这一起，就更加像是在交通方面被报复性杀害。虽然这只是一个猜测，但多留意一下总归是没错的。 “好。” 李漫浩交代完，自己也带上防护用品，进了死者的房间，正在验尸的陈法医的话正好说完。 李漫浩拿着手电四处看了看这个房间。 房间七十多平，不大，但东西摆放的很整齐、打扫的也很干净。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卧室厨房客厅厕所都有，虽然占地都挺小。不过奇怪的是，看客厅的装修，像是死者平时都睡在客厅一样。 走到主卧门口的时候，李漫浩尝试着把门打开，没想到门锁还挺难拧，她只好一边尝试一边随口问着刚好站在她旁边的顾婧：“陈法医刚才说了什么？” 顾婧透过口罩的声音有些闷，回道：“死亡时间差不多是两天前，这儿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说完，顾婧又道：“这片监控覆盖率不高，幸好对面楼底下超市门口刚好装了个，小周和老赵就是调的那个。” “嗯，知——”李漫浩还没说完的话卡在了嗓子里。 顾婧还奇怪她怎么突然没音了，扭头看李漫浩的时候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来，两眼直直地看着里面的景象。 房间里的其他警察也看了过来，这一眼，让他们集体沉默了。 本该睡人的主卧里，死者供了尊佛像。 佛像周围挂满了佛教各式装饰物，甚至还有个小沙弥的雕像。所有这些布置的还特别有讲究，佛像、贡品、香炉、红布、蒲团，如果这不是在一个人的卧室里，他们简直要以为这就是座缩小版的庙堂了。 出来的时候，外面飘起了小雨，冷丝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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