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眯着眼想着不坏,兴许还有下一个李明珏不是? 她抿着浅笑盘算着,那个死不要脸的近几日总来弯酸她,她也不能闲着,得找个人来消消这口气。她身上的红绸有一搭没一搭地贴着张子娥挺直的身子,说:「那我帮姑娘。」 *** 李明珏在大殿里来回踱步。 说好的送小茉花来呢?怎么送来个谋士? 她本该对着粉脸,采折柳枝,缠上花蜜,现下无处安放的手攥着一股子要死的浊气。 去你的钦红颜,怕不是得寸进尺? 此刻钦红颜正藏在一绸绮罗中,半撩香袖对镜补胭脂,而李明珏狠狠踹了一脚石柱子,在王座上气得乱颤。 来都来了,请吧。 张子娥振袖,着一身白衣上殿,眉定神凝,气宇清深,鞠躬行贤士礼,确是翩翩风范。抖腿怕是不太合适,李明珏撑座起身,神色陡然一变,眉尖不羁化作盛气,眼角春意裹了肃秋,玄色衣角瑞云纹缥缈,落落不迫。她扬眉,问道:「找本王有何事?」 区区数字,威仪尽现。 换作旁人,头回窥见天威傲气,不免被拖拽一番。张子娥尝见大山大河之势,不曾领略王侯贵胄,在李明珏天压之下,气势竟不次分毫。她再行一礼,回道:「请襄王以国士待我。」 以谦恭之态,放狂妄之词,大殿之上松风入,一玄一白在交锋,有平分秋色之感。 好大的口气,李明珏眼帘半垂,闲行数步,睨着出言不逊之徒,稳住笑意,问道:「国士?不名一文,本王为何要以国士待你?」 张子娥抬头,答得正气盎然:「在下师从尘虚子。」 李明珏莞尔:「不过是一山野老儿。」 张子娥又说:「在下有龙。」 龙?李明珏最不信的就是这个。两年前仙承阁降龙,请了她。而那邀约之笺,被她一甩手扔进炉子里当柴烧了。满口子的命数,天意,什么狗玩意儿?她姓李,是藩王,是同天子一胎所出,至亲亦至疏的皇室。仙承阁怕不是有异心,要逼她造反?早几年出这档子事,她一挽袖就上山把这帮子故弄玄虚的人给端了。顺带那什么国策门,还有那个白石山,全都端掉了事。没了这帮子山头派系,天下估计都就此清净了。 李明珏剑眉敛,有如一林中客剑客,微收锋刃,划于苍劲修竹:「预言所说,龙跟天下主,你望本王以国士待你,却有龙?」展露立场,却不露半点刀痕。 她嘴角轻勾,大袖一挥,话音陡转,剑锋乍现,说道:「笑话!」 李明珏移步下阶,细致打量这人,暗中哂道,一博名图利之人,生了出世离群之相,如今的荒野村夫,愈发会选人给自己造势了。她立定,问道:「龙翎跟从梁国太子,龙夷追随宋国公,你有的,莫不是降龙之日迟迟未现世的龙二?」 「正是。」张子娥丝毫没有被她的话语刺中,劲竹依旧咬定青山。 正是?正是个鬼。 正是因为这个龙二当日不知所踪,才给了好些江湖骗子一碗残羹。 李明珏不屑,玩味说道:「那还请让本王开开眼。」 张子娥带上龙珥觐见,不过是个十岁稚气小儿。 李明珏转身大笑,背对着张子娥,扬声说道:「龙翎善战,龙夷善政。」她回眸横眉,问道:「你的龙二又如何?」 龙珥在大殿上扒拉扒拉了张子娥口袋,掏出一颗蜜饯,吃了。 「善吃蜜果子是吗?」 李明珏大笑。抬手送客。 作者有话说: 玄纁:聘贤士所用的礼品。玄:黑色。纁:赤红。 钦红颜x张子娥:红颜姐姐业务水平一流,二话不说就先撩一下。 李明珏x张子娥这对冤家快被封杀了吧。再来几场正经戏,我贫瘠的词汇量就被二位大佬掏空了。 红颜:长得挺标致一人,怎么是个呆子? 尚未出场的苏青舟拍着墙:不要给我!不要给我!本公主最喜欢呆子了!
第 5 章 嵌宝凤钗 日柔烟清,人流如织,街上吆喝声起落,正是商铺酒肆热闹时候。张子娥牵紧了她那没见过世面东张西望的小龙,生怕这孩子被挤丢了。她过街穿巷去含香阁寻钦红颜,还不曾在亭台楼阁间觅着一个似曾相识的檐角,就赶巧碰上一顶软轿从旁边过。帘子半撩露出美人面,蓦地一声含春轻唤:「哟,张姑娘。」 张子娥闻声而立,身形笔直,那轿子斜倾,走出来的美人,明艳多姿。二人如此一照面,一花娇胜红玉,一清正赛冰晶,无须铺陈,径直占断了巷陌风光。 张子娥拍了拍小龙后背,一齐恭敬作揖,说道:「钦姑娘好。」 钦红颜弯腰摸了摸龙珥脑袋,眉眼带笑地问:「姑娘可是在找我?」 张子娥颔首,道:「钦姑娘引荐之恩,怎酬答?」 钦红颜才倚着绣栊补了妆,眼波流转时分,比方才见着更添几分风采。张子娥瞧在眼里却不大知晓其中缘故,只听钦红颜含蓄地推辞道:「这会子便见着张姑娘了,想必我也没能帮上什么忙,怎敢有酬答一说?」 她漫不经心地虚瞥着那顶软轿,心想这便是张子娥给她的酬答。含香阁是有头有脸的地方,姑娘们哪是能轻易出来走动的?面子这么大能请得动她钦红颜的,放眼全城又还能有谁?钦红颜琢磨着,细指在袖中敲打盘算着诀洛城宫的玉墀究竟长个甚么模样。她遥思之余只道是可惜了眼前人,大好前程,好似被自个儿给毁了。不过凭她对李明珏的了解,想必也不会启用一玄乎谋士,内心愧疚就少了些。 她心里想着这些,又听张子娥说道:「襄王是襄王,钦姑娘是钦姑娘。」 君子多礼多迂腐,钦红颜好生不习惯,回着:「当真不必了,姑娘大才,襄王既然无心,我为姑娘指另一条路。」 张子娥问道:「可是指镇北侯?」 「不错。」 她已为张子娥传出消息,镇北侯李守玉爱才,定会相助。诀洛城中能镇得住李明珏的,怕也只有镇北侯了。虽说她常听李明珏无事叨叨她与这位王叔政见不和,可尊敬和意见,到底还是两码子事。 钦红颜说:「镇北侯每月初十会在候府论事,姑娘届时去,定能有所获。」 张子娥拉着小龙行礼相谢。钦红颜微微点头,回了轿子。 *** 钦红颜也不是成心想逼李明珏,不过是在这段关系中感到疲累罢了。 她坐在轿子里,头上那支嵌宝流苏凤钗跟轿子一起晃。照理说凤钗常作定情信物,那日李明珏随随便便地拿来,二话不说地簪上,待到她走了,钦红颜才晓得头上戴的是个什么玩意。定情?李明珏送的东西当真了便是输了。 姑娘们口中似仙人宫阙般精雕细刻的诀洛城宫,钦红颜每回皆是逞强应和,今日若不是托了张子娥的福,不然谁知道哪辈子才能见到。她二十八了,光阴如流水,转眼便三十,李明珏可以耗着,她不行。她攒了好些钱,可乱世将起,钱不过是转瞬浮财,哪里有权力傍身顶用?她也非眼高手低硬要靠着李明珏,只是李明珏不放手,她找不了下家,也没人敢接她。当然这些也都是违心话,她心里有李明珏,才会如此怨怪她。 钦红颜下了轿,头顶上愕然乍现的青天让她有些晃眼。领路小宫女塌鼻子小眼,却不知怎么地可爱极了,低着头不敢看人。小宫女念叨着以往头一回过来的姑娘,总是左瞧右盼,问些有的没的。今儿这位非但不闻不问,还直视前方,一条路走得四平八稳,竟似有几分主人仪态。小宫女感叹着还真是漂亮的人,红裙拂过的尘埃都怕都得唤作香埃。 以色侍人还能这么傲的,也只有钦红颜了。 大下午的,长檠灯虚空,全凭天光入殿。钦红颜一进门,那两扇沉重宫门就由宫人缓缓合上,殿内霎时昏惨惨一片,连她那一身艳浓红衣都被黯淡融成了栗色。李明珏以臂为枕半躺在一张长椅上,于门开之际微微抬眼。钦红颜没能来得及看清她的神色,顷刻之间就身感一阵不同寻常的渗渗寒压,之前那份傲气被碾得半点不剩。宫殿空旷,地砖冰冷,君王不怒自威,本无须惊叹。可她从未见过李明珏身着王服,这让她头一回意识到以前偎在怀里讨水果的那个无赖身处于大魏北方权力的顶点。 门缝密合那一刻,一个不着感情的声音响起,说了一句:「跪下。」 好在钦红颜见过世面,从震慑中回神极快。而且旁人有得选,她没得选,不过就是靠着一张皮面侍奉人的事儿,跪下又什么不得了的?早些年乱七八糟的客人要求多了去了。钦红颜一声不吭,就柔条无力地跪下了。 李明珏起身逼近,步似置棋,傲逸瘆人,有玉石相碰之音,每一击打都似吞并着殿中稀薄之气。钦红颜在这种强压下有些喘不过气来。 日中则昃,微透日光拉长人影,李明珏背手俯视,说:「好像本王头一回见你,也是这般。」 钦红颜故作自若地抬头,明眸上挑,泛着惯用情丝,不偏不倚地对上李明珏微凝正色的眼眸,婉转地来上一句:「哪能一样?人老了。」 李明珏半眯着眼弯下腰,王者之气背后那股子散漫佻达倏忽逃逸。她用手有力地捏着钦红颜的下巴,将凝脂脸蛋撇向左边,看一下,又撇向右边,再看一下,品评道:「看着还行啊。」 钦红颜任她拿捏,软塌着身子娇慵轻语:「可里头已经坏了。」 李明珏轻笑,放了手,说:「里头可就不晓得了,没见过。」她说得玩味,爱玩双关的把戏,一向好与钦红颜争个嘴上毒辣,讥讽更是狠狠往心窝子里捅。里头?钦红颜倒是想给她好生看看里头,心也是,皮也是,她没做,是因为她爱她,却也更在自个儿。好东西,不能轻贱了,不能糟蹋了,得要人真心实意地请,而非她一厢情愿地給。她是有耐心的,不然不会在她身上一耗多年,可如今她等不起了,只想要个答案,为此,她可以使出任何的手段,无论是毁掉一个人的前程,还是入殿激怒一方之主。李明珏闲行两步,问道:「孤要的是小茉花,听说你送来了个谋士?」 李明珏勾着嘴角半蹲在钦红颜面前,盯着她那双春光潋滟谁都想浅蘸一番的桃花眼,意味不明地问道:「就为了来王宫看一眼?」 钦红颜微微前倾,盈着胸前一抹腻滑香雪,既不躲闪天威责罪,也不回话。 李明珏脸上威严忽而转为云温雨润,话音旋即沾了轻狂暧昧的边儿,问道:「满意吗?」 「满意。」 李明珏伸手,钦红颜慢展纤纤玉手轻搭而上,刚压下些许力道半起身,李明珏就势搂上了楚宫腰,扯拽衣袂,俯身亲吻。唇齿被强行撬开,一番拨弄乾坤,揉皱清波水,踏碎薰湘梦,一颗作态春心轻轻荡,芳骨都要挫断,这是胡乱厮缠才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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