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 长孙微云还没有回答,同安公主的尖叫声已经在球场上回荡,她几步冲到了长孙微云的跟前,伸手将她往后一推,先发制人,怒气冲冲地瞪着长宁道:“长宁,你为什么要仗势欺人?” 从小同安就这样护着长孙微云,想要一个人独占她,拉开自己与长孙微云的距离。长宁望着同安的面庞有些恍惚,片刻后才回过神来,淡然一笑道:“我欺谁了?只是提议替她换匹马而已,她要是不愿,我也不会强求。” 同安不知道被哪一句话挑动了神经,她大声道:“骏马都是书院中养的,有什么区别么?你为什么非要同她换马?” 长宁悠悠道:“那我为什么不能同她换呢?” 长孙微云望着眼前争执的场景有些头疼,不过是一匹马罢了。她从同安的身侧绕开,对上长宁道:“公主喜欢的话,将马牵走便是。” “我说不可以就不可以!”同安忽然间发怒,朝着长孙微云大叫了一声。她的态度让长孙微云起了疑心,转头望着长孙渊之一行人,长孙微云蓦地想到了一种可能,心中发凉!她不理会气红了脸的同安,斩钉截铁道:“换!” 长宁点了点头,冲着长孙微云一笑。她眸光又定在了同安的身上,慢声细语道:“同安,不要闹了,这边还有不少人看着呢。” 同安公主神情有些慌乱,见长孙微云冷着脸,眼中藏着浓郁的怒气和寒意,她的心中也不由发慌,只好将视线投向了抱着双臂看热闹的河间郡王李渐。李渐笑了笑,最后出来打圆场,那马是不能让长孙微云骑的,恰好云阳不参与,那就再换一匹。 长宁达成了目的之后便不再管那边的事情,她才走回队伍中,想明白一切的孟彤管便寒着脸道:“那马有问题?” 长宁低语道:“我原先也不确定,不过看同安的反应,或许就是了。”很多事情她懒得计较,但是性命攸关,她可不能不长一个心眼。 往日里的长宁都是温和淡雅的,可骑在了马上,持着鞠杖时,她的神情倏然间一变,刹那间凌厉了起来。她不参加打马球,旁人只道她体弱没这么本事,然而待到她纵马驰骋,如飞电流星,连击数百回,将球送入球门时,不由得一阵哗然。同安公主气鼓鼓的,一来因长宁出尽风头,二来则是由于长孙微云几度退让。她要是发了狠,会追不上长宁的马,抢不到球么? 正如杨维宁所言,长孙渊之那帮人只是银样镴枪头,根本不值得在意,他唯一担心的便是长宁,生怕她在其余人的干扰之下受惊!此刻见长宁意气风发,不由得仰头大笑,将手中鞠杖举起来,从长孙微云手中截了好几个球。他们与长宁配合无间,倒是长孙微云那处频频受挫。一场下来,长孙微云他们竟是惨败! 长孙渊之接收到了杨维宁鄙视的眼神时,勃然大怒,将鞠杖往地上一扔,不顾夫子和看客,直接扬长而去。他乃长孙肃的嫡长子,自然有这个当纨绔的资本。余下的人面面相觑,最终从马上滑下,垂头丧气地立在了同安和河间郡王的身后。 李渐转向了长宁,温和地笑了笑道:“长宁的球技不差,为何往常都不愿同我们一道打球?” 长宁正从梨儿的手中接过帕子擦汗,她的眉眼间藏着几分不耐烦,听了李渐的话语,立马应道:“堂兄这是什么话?难道觉得我是故意不参与的么?” 李渐道:“公主误会了,我并无此意。” 长宁“喔”了一声,不再理会李渐。 李渐眉头一皱,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他的眼中闪过了一道暗芒,旋即又压了下去。 余下的学子还有几场比试,可事先参与过的人并没有看下去的心思,跟夫子打了声招呼,便转头离去了。 “长孙微云也走了?往常可不会这般耐不住性子。”胜过那帮人一回,孟彤管神清气爽的,望着他们的背影笑着开口。 “兴许是为了之前的事情吧。”长宁笑了笑。这些少年都是被娇养出来的,胡作非为、无法无天,早就堕了高门大户的威名。不过长孙微云算是一朵出于淤泥的净莲了,至少此刻的她并不与那群人同流。 如长宁所猜想的那般,长孙微云的确是因马的事情前去质问长孙渊之。 长孙渊之被长孙微云问的不耐烦了,大声嚷嚷道:“长孙微云!长孙观音!我的好妹妹,你到底是站在哪边的?不就是一匹马么?值得问这么久?” “什么叫作一匹马?”长孙微云寒着脸,被长孙渊之气得够呛,她道,“兄长是想要长宁公主堕马么?你这是将长孙家置于险境!” 长孙渊之不屑地笑了笑道:“有祖父在,圣人能如何?找个替罪羔羊不就解决了?” 长孙微云冷声道:“兄长可曾听说过‘权臣易世则危’这句话?” “怕什么?宫中不是有姑母么?待到同安登上那位置,我们长孙家还会怕什么呢?”长孙渊之沉着脸,拿出做兄长的威风,不满道,“你不帮我们就算了,还非要过来拖后腿,怎么,你要拿了我们去奉天令跟前么?” “表兄说得不错,我不知道你在怕什么。”同安的话语倏忽传入长孙微云的耳中。长孙微云一转身,就对上了一双充斥着怨愤的眸子。 “同安——” “你不要再说了,你若真的想给长孙家找一条出路,那就带着你的人去投靠长宁吧。我倒是要看看,她那边收不收你。”同安公主讥讽一笑道,“天家最是无情,从来就没有父女姐妹,只有君臣。” 长孙微云按了按眉心,斥声道:“有所为,有所不为。” “可笑!”同安公主讥笑了一声,见旁边无闲人,她冷冷地望着长孙微云道,“先帝子女不少,可除了赵王和高阳长公主无一活下来,你觉得是为什么呢?”
第4章 当今圣人虽然冠以“仁弱”二字,可不代表他对有心帝位的兄弟们会有善心。就算他当真顾念着那点手足之情,也会有人逼着他去做选择。先帝诸子孙中,赵王能活下来,也是因着他身体残缺不全,根本无法当天子罢了。 长孙微云闻言眉头一蹙,沉默不言。圣人直至现在都不曾立嗣,或许还怀抱着生下龙子的念头。可在诸位公主上,他不是不曾尽过心力。至少一个“嫡出”的名分是要替长宁公主保住的。别看现在长孙贵妃与真正的后宫之主无异,可她在得到那枚皇后之印前,她所出的女儿在名分上,就只能落在长宁的后头。这也就意味着,如果要在四位皇女中择取储君,长宁胜算最大。 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的长孙家权势显赫,位极人臣,一旦让长宁公主登上大位,那这处处与她作对的权臣与逆臣该如何处置?他们没有其他的选择,只能够一力推动同安登极,就算同安的智计都不如长宁公主。 长孙微云沉声道:“便算如此,也不能用那些下作的手段。这里可是昆山学院。” 长孙渊之的不耐之色溢于言表,但是同安公主给他使了一个眼色,类似的争吵已经发生过无数次了,他们根本没办法说服长孙微云。不过这也不打紧,毕竟除了说一些教育的话语,她长孙微云也不可能做出弃家族而不顾的事情,不是么?“阿音,萧先生来访的事情你知道么?”同安公主转了个话题。 长孙微云闻言立马绷紧了身子,肃容道:“知道。”这位大儒名萧维摩,乃太傅孟元康的同门,他的才名与声望更在孟元康之上。先帝几度招揽,都被等萧维摩以“闲云野鹤”四个字拒绝,他行踪不定,四处讲学,二三十年来,朝中文臣不少与之有师生之谊。同安在此刻提起,显然是打算将这位招揽进公主府,若是有他相助,至少在名望上,能够上升许多,得到一些中立的文臣的支持。 “不过招揽萧先生恐怕不容易。”长孙微云拧眉道。 同安微微一笑道:“的确。”顿了顿,又道,“不过我听说这次萧先生是与他的孙女一道过来的。萧先生独子早死,家中只余下一个孙女,如今十七岁了,也到了该许人的年纪。萧先生来京畿,恐怕也有意替孙女婚配。” 长孙微云不解地望向了同安,问道:“然后呢?” “表兄尚未娶妻。”同安望了眼一脸懒散的长孙渊之,笑道,“兰陵萧氏,也不算辱没长孙家的门楣。” 长孙微云听了这话骤然回过神来,她瞠目结舌地望着同安公主,暗道,她还真是敢想?长孙渊之是什么德行,京中的人都知道。萧先生只得一个孙女,怎么可能会让长孙渊之糟蹋!她拂了拂袖子,拧眉道:“招揽萧先生的事情我会去做,至于你们,别想一些不切实际的事情。” 同安公主没有反驳长孙微云的话,只是眼眸一转,与长孙渊之相视一笑。 萧维摩在近些时日会抵达奉天县,可到底在几时来昆山书院,却是难以确定。昆山书院中的人大多世族子弟出身,不乏想要当萧维摩入室弟子的,同安公主可不能让他们抢了先,故而在打探到了人到达奉天的时候,便催促着长孙微云行动。他们之中若是有人被萧维摩看中,那定是长孙微云无疑。 三月暮,禽鸟翔逸,卉木滋荣①。 昆山书院中一旬一休,往常的休息日,长宁大多时候会上街淘些小玩意儿,或者在茶馆中听人说些奉天县的趣事儿,不过此日她却抱着一只纸鸢,打算同梨儿、孟彤管她们去郊野耍玩。 “你怎么提起了这兴致?”孟彤管抱着双臂,懒洋洋地望着长宁。 “那你要问春风了。”长宁一本正经地开口道。 梨儿闻言扑哧一笑,拆台道:“公主她前些时日看了些前人的笔记,里头记载红叶传情的趣事儿,见着天气晴好,便起了‘纸鸢传情’的心思。” “传什么情?难不成还有什么讲究?”孟彤管好奇地望了长宁一眼,她从长宁的手中接过了纸鸢,左看右瞧,都不曾发现什么。 “你听梨儿胡说呢。”长宁横了梨儿一眼,又对着孟彤管笑道,“整日闷着无趣了些,便想出去走走罢了。” 梨儿瞪大了眼睛,一脸冤枉,那“纸鸢传情”的事情可是公主亲口所言! “走了。”长宁屈起手指在梨儿额头上一弹,快步地出了院子。 说来也是巧,在书院的门口撞见了独自牵马出行的长孙微云。 长宁眨了眨眼,长孙微云眼睫颤了颤,朝着长宁行了一礼,便主动地侧开身子让道。两人眉目往来,在孟彤管的眼中有说不尽的意味,要不是长孙微云没有跟过来,她都要以为长宁同长孙微云约好了! “她出门去做什么?”孟彤管好奇地问道。 “替人跑腿吧。”长宁眼中笑意浓郁,“总之做什么都同咱们没有关系。” “怎么算是没关系了?”孟彤管不服气道。长孙微云同那帮人走得近,纵然她不参与到其中,也要说是青青白白也未必。眸光闪烁了一阵,她一拍脑袋,“啊”了一声道,“我前些时候回京,听祖父说有旧友来访,不会就是为了那‘旧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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